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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火从心中来，结果没想到他突然上前一步，凑近我：“尺度不够，还要实际丈，丈量。”

　　眼看着就要上手了，一边的杨玫吓的扔掉筷子站起来。

　　我早就想好了，唯一要做的是控制自己的表情，做好表情管理，同样对着他笑眯眯，然后甩过去一个巴掌。

　　杨玫愣在原地，我继续我的表演，又带点抱歉的尖音：“哎呀，余总！您发烧了，刚看您就不对劲，我眼睛不是尺，丈量不出来，只好上手，别误会我没控制好力度。”

　　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随手拿起桌子上用过的脏不拉几的湿毛巾就要往他脸上抹。

　　他愣愣的，人也清醒了，乔茉还在场，我没撕破脸，他更不敢撕破，慌忙往后一退，扶着自己的额头：“哎呀，头真的晕，我刚怎么了，我去下洗手间。”

　　他说完迈着极其夸张的步子，东撞一下西撞一下，跑到外面，比我还会演。

　　有人想出去看看，乔茉突然发话：“不用管他。”

　　在场的人刚刚全都目睹了我打他的过程，乔茉也是，她出声就是代表她的态度，还算三观正，毕竟也是个女人。

　　我若无其事地坐下来继续吃，演戏就演足，权当自己就是失手呗。还是有些不放心假装夹菜，头微微抬起些角度，目光正好可以对到乔茉，她也正在瞄我，对我微微展开些弧度。

　　在法律上的婆婆面前，被别的男人性骚扰，我镇定地用自己的方式还手，她镇定地在一旁看，并对我报来微笑。

　　不愧是一对新型职场婆媳，全程清醒，我感觉她仿佛也参与了，最后还帮了我，因为她的话，后面大家只会一边倒，我们用这种隐秘的方式建立了一些相互的关心。

　　这场小波澜很快过去，余博宇也不会再回来，大家又尽兴热聊，直到乔茉发话，开启一个新的话题：“我听人说民主测评就是过场，并不能影响人的提拨，我们这儿是这样吗？朱总？”

　　她问被调到人力资源部的朱静丹。秦雨桐兼任人力负责人，朱静丹只是跟着享福，如今被问，一时窘迫，她不理解乔茉的意图，不敢乱说。

　　突然她眼光瞄到我，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白总呆的时间比我长多了，我来的时间不长。”

　　桌上的人又看向我，我内心谢谢她三遍，觉得这也没什么好隐瞒：“不能叫过场，系统确实是匿名的，我们都看不见，只有总行能看见，但是从来没有人测评不过，没有要求100%，只要达到85%就行。”

　　她追问：“也就是实际的规定是测评达不到85%就不能通过提拨？”

　　我点点头：“理论上是这样。”

　　理论上确实是这样。

　　她笑：“这个85%是谁定的？权限到哪一级？”

　　我对答如流：“85%是总行定的标准，目前所有的银行都执行这个标准，但是我们作为省一级分行，也有权限规定。”

　　感谢周筱芙曾经给我的科普。

　　乔茉对我投来赞许的目光，我好像觉得自己配合她干了什么。不管了，我就当她是赞许我业务能力精通。

　　她翻出手机不知道查阅了什么信息，才不紧不慢地说：“根据我对行里的了解，我觉得这个测评标准太低，其他地区也觉得不妥，都跃跃欲试，可能得改一改，提一提，杨玫啊，秦雨桐休假，你帮朱静丹一起想想。大家说对吧？”

　　没有人说不对。

　　杨玫接过了这个任务，谁让朱静丹是个草包。

　　这顿饭的意图在这里，乔茉要在某种场合对外放出信息，还是对这些部门老总，我干人力多年的直觉觉得这是有针对性的。

　　我又默默观察了这些吃饭的人，除了极个别不太了解，其余的也算略知一二，难怪吃饭只是选择了部分部门，乔茉果然有自己的考量，我隐隐有些明白了。

　　一盘好棋，我又不知不觉成了棋子，但这次不是她让我入局的，而是我主动跳入的，心境也不一样了，不是之前为了证明自己的悲壮，而是因为乔茉的谋划而莫名兴奋。

第46章 白总真是一生要强

　　晚上饭局结束，大家都各自散了，乔茉寻了个借口，让杨玫带着司机先走了，说自己等人。

　　她在门口当着我的面说，还看了我一眼，我想她是有话对我说，正好我也有话对她说，于是我假意徘徊了一会儿，见大家都走了，才又出现在她面前。

　　她见我来了，转身走，我跟上，果然是在等我，果然说话也只说三分之一，其余全靠领悟。

　　她这是打算走回去呢，边走边说：“白檀，你真的挺聪明。”

　　我为难地看看自己的高跟鞋，再看看她的，跟比我还细，不愧乔魔，喝茶喝酒，可能还可以用高跟鞋跑步。

　　我咬咬牙，一步一步慢慢走，忍受着脚部的摩擦，陪在旁边：“谢谢您，我人力出身，准确领会领导意图也是工作一部分。”

　　今天这种时候，偶然愤愤不平一下也没什么，谁让我今天甘愿客串人力的角色，想想我那曾经唾手可得的位置，吐槽一下也正常。

　　她侧头看我，笑了：“你也真的喜欢说话夹枪带棍。不过这性格挺好，不容易吃亏，今天很厉害。”

　　她指我打余博宇的事。

　　这种厉害都是被逼出来的，得权衡利弊，得步步小心，还得压抑自己内心真实的冲动，带着虚伪的面具。但我不讨厌这种厉害，赵天泽给我上了重要一课。

　　按照他的说法，他证明了自己的人品，也确实在清楚我目前情感状况后，不越线分毫。但赵天泽只是个例，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赵天泽，在房卡浸红酒后，我还是心有余悸的，硬刚也需要运气，在实力不对等的情况下，他稍稍使点手段，就能把我捏死。

　　所以我复盘了一些情况后，觉得多数情况可以曲线处理，有时候得假意示弱，有时候又得笑着做狠事，比如打余博宇，笑着打比发怒发狂更有效，今天就是我复盘之后的实操，效果不错。

　　归根结底，还得感谢乔茉的历练。

　　我发自肺腑：“多亏做了一段时间客户经理，见识了一些。”

　　她“噢”了一声：“赵天泽让你长的见识？”

　　我都习惯她这种酸了：“您怎么想的就是怎样的。”

　　同她相处，我也总结出一些经验，就是她说的一些本该让你生气的话，你得打回去，气急败坏不行，会着了她的道，就顺着她的思路不解tຊ释就行。

　　她果然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还挺接地气的。

　　但她接着说：“我也是从客户经理做过来的，所以你遇到的问题我都遇到过，今天你做的很对，我年轻时候不如你，甚至和别人大动干戈，吃过亏，还是你悟性高。”

　　乔茉今天喝了酒，从饭局夸我到现在。她经历过，我也无需解释，只能说理解万岁。

　　我默不作声，也不知道接什么话，说谢谢夸奖有点傻，脚后边的皮好像有些磨破了，身体也隐隐有些不舒服，实在有些不想走。

　　还好我们也快走到小区门口了，拯救我的人终于出现了。我看到了陆蓝桥，说要坐在台阶上等我们的人，收到我的消息，立马出来迎接我们，看到我们同时出现，他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靠近我们，发现我们身上都有些酒味，他有点不高兴：“妈，小白在外面尽量不要喝酒。”

　　我和乔茉对看了一眼，他要知道我刚刚的壮举，也不知道什么反应。

　　乔茉冷笑：“就知道要她不喝酒，怎么不管你妈？”

　　这，还吃上醋了。

　　他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我管不了你，以前又不是没说过，但小白不要。”

　　这个陆蓝桥，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乔茉好不容易才和我建立了点正向友好关系，他这时候就不懂拿出他一碗水端平的艺术了吗？看不出来我们能一起走回来，就说明有所改善嘛！

　　我忙补救：“大家都喝了，我也不好不喝，有数的。”

　　说完扯扯他袖子，乔茉笑笑，加快步伐，独自走在前面，身影被拉得长长的，显得很孤独，她才和我说她年轻时遇到的相同事情，引发共情，我这一刻更能体会到她的不易。

　　陆蓝桥是要和乔茉聊秦雨桐的，他不太能理解乔茉对秦雨桐这种疯狂行为的容忍度。

　　他和乔茉说话的时候，身上也会体现出一种毫无保留的直白：“妈，秦雨桐做好手术了，做完休息好，她不适合留在这里吧，让她回去吧。”

　　乔茉也成了说话直白不再保留的妈妈：“这是你该过问的事？我会好好和她谈一次，她确实不适合留在这里。但是你不要刺激她，明明知道她有病。还有你，”她把目光又对上我，“你特别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她用严肃的目光警告我们，感觉我们像两个做错事情的孩子，我心里有种异样，此时虽然她表情淡漠，语气不善，却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领导，而是陆蓝桥的妈，她对我也不是对待下属的命令，而是长辈的规劝。

　　我和她之间的距离，好像也因为这些事情慢慢奇妙地在拉近。事情总有两面性，有不好的一面，也有好的一面，福祸相依，本就不定。

　　乔茉既然已经明确表态，陆蓝桥也不再多问，我俩把乔茉送到家门口，高高兴兴地往回走。

　　陆蓝桥也看出我和乔茉的转变，他拉拉我的手：“小白，我妈喜欢你，相信我。刚看到你们一起出现，我觉得很幸福。”

　　他说幸福，我心就软的一塌糊涂，他配得上世界上最好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