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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梨攥紧手机，抿了抿干涩的唇瓣，几乎是有些无措地开口：“不管多少钱，我都交，医生，求您不要放弃。”

挂断电话后，阮梨又来到姜栩舟的公寓楼下。

可就在即将踏进楼道时，她眼眸一瞥，却看见之前向她追债的那两个男人。

对上她的视线，那两人却不躲，反而是咧嘴一笑。

这笑容让阮梨汗毛直立，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在一瞬间骤然变冷。

这些人在盯着姜栩舟。

她来到楼上敲响房门，很快，便有人来开门。

姜栩舟一身休闲装，神色冷冰淡漠：“你又想干什么？”

仅仅是时隔几天没见，阮梨却觉得好像过了好多年。

她看了眼姜栩舟身后，空无一人，上次那个女孩不在。

地上摆了一堆衣服，姜栩舟似乎在收拾行李。

阮梨想起自己给HOP定的计划表，明天就是NBA新星预选赛了。

痛意在血管里叫嚣着，阮梨扯了扯唇，极力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

可她的笑却比哭还难看。

姜栩舟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却被阮梨笑着打断。

“姜栩舟，既然不想跟我扯上任何关系，那我买的房子是不是也该还给我？”

第8章

这话一出，姜栩舟定定看了阮梨许久。

久到他眼眸中的冷漠渐渐化作鄙夷。

久到阮梨差点支撑不住，满身的血液几乎要化作眼泪滚落出眼眶。

姜栩舟终于开口：“连脸都不要了，看来网上的新闻都是真的。”

阮梨一愣，哑声问：“什么新闻？”

那声音因带着浓重的鼻音而显得滑稽。

姜栩舟嗤笑一声，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回到客厅继续收衣服。

阮梨下意识跟在他身后想要追问，却猛地瞥到姜栩舟放在沙发上的ipad。

上面硕大的标题映入眼帘——#归国美女篮球教练阮梨资历被爆造假，身负巨债！#

阮梨慌乱地往下划去，就看见一张她穿着侍应生的衣服，在一家餐厅端盘子的照片。

再下面，又变成了她跟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站在纽约股票交易所的大屏幕前。

新闻描写的绘声绘色。

【阮梨早就因为跟知名球员乱搞被开除出NBA教练团，四处打工为生，在一家高级餐厅结识了一名股票经纪人后，又跟人合伙诈骗，后被人举报欠下巨债才狼狈回国……】

阮梨倏然看向姜栩舟，声音发颤：“这不是真的，我没有跟人乱搞被开除，也没有骗过人。”9

那时候父亲的老朋友将她介绍进NBA教练团当助理，工资不高，她闲暇时的确四处打工，可是成为正式教练后，她便一心都在篮球上。

炒股也确有其事，不过她是被人骗的那个，那一天她抛弃所有体面像个疯子一样跟人撕打，只为将钱要回来……

还未理清纷乱思绪，姜栩舟从她手中抽走平板，似笑非笑睨她：“那就是欠下巨债是真的。”

阮梨半张的唇瓣缓缓合上，她紧咬着下唇，直到唇瓣都被她咬出血。

好半晌，她闭上眼，嘶声笑道：“对，所以我要把这房子卖了还债，赶紧带着你女朋友走。”

姜栩舟瞳孔一缩，片刻后，他回神冷笑：“这破地方我早就待够了，现在还给你，我们两清！”

他说完摘下房子中间和那个女孩的合照放进行李箱就要走，快要走出门时，他回头看向阮梨。

阮梨回来后，他眼眸里总是淡漠冰冷的，现在却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带上了恨意。

“阮梨，有时候我真的宁愿你永远别回来，也好过现在，让我知道你烂得这么彻底。”

姜栩舟走了。

阮梨看着那道关上的门，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般瘫软在地。

她环顾四周，目光却蓦地定在墙边的玻璃展柜上。

那里，她陪着姜栩舟拿下的第一个冠军奖杯摆在正中间。

尽管后来他拿了那么多更重要的奖杯，可那个普通的，甚至做工有些粗糙的奖杯依旧摆在那里。

阮梨只觉得心底像是有刀在割，连呼吸都是痛的。

姜栩舟明明什么都没带走，却又像是带走了一切。

三年前，阮梨父亲公司破产，一无所有时她没哭。

被追债的追到无处可逃，用刀抵上脖子她没哭。

在纽约被人歧视，从球场上推倒导致手臂骨折时，她也没哭。

可这一刻，在这空无一人的房子里，阮梨却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

一天后。

HOP球队顺利通过NBA新星预选赛，同一时刻，阮梨将那所房子挂上了房屋交易网。

刚将房子挂上去，阮梨便收到了疗养院的电话。

“医生您放心，最多两天，我一定来缴费。”

房子这几年涨了不少价，就算折价买，还完那些人，也最少能为父亲续上一年费用。

对面顿了一下，声音带上几分叹息的怜悯。

“谢小姐，您父亲心脏骤停，您赶紧来医院……见他最后一面吧！”

第9章

这句话就像是一记重锤，砸在阮梨的心上，疼得她浑身发颤。

阮梨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可等她到达时，却只看到了父亲被蒙上白布从抢救室内推出来的场景。

好像电影里的升格镜头，一切都变得无比缓慢。

医生走上前：“谢小姐，节哀。”

阮梨只觉得自己的耳边一片轰鸣，好像有什么东西笼罩了她的听觉，震惊过后是麻木的恍惚。

她不可置信抓着自己的头发：“我爸爸怎么，怎么会死呢？明明他之前，都已经撑了那么久……”

这时，阮梨猛地想到网上有人说过，植物人除了不能动不能说话，其实什么都懂。

那是不是说明，她那天在爸爸病床前说的话，爸爸都听到了。

沉闷的一声响。

阮梨重重跪倒在地，抓住那双冰冷的手，近乎急切地开口：“爸爸，我错了，我那天不该在你面前说那些话，对不起，求你不要离开我……”

“欠的钱我都已经还掉了，爸，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不要篮球，不要姜栩舟，我只要你醒过来，我带你去美国我们重新开始……”

医生和护士拉住她：“谢小姐，你不要太激动自责，植物人没有意识，是听不见你说话的。”

可阮梨仿佛听不见，只死命攥紧那只已经没有温度的大手，眼泪大滴大滴砸在地上。

那撕心裂肺的哭喊让见惯了生死的医生也忍不住动容。

“谢小姐，这对谢老先生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阮梨的动作戛然而止，一直紧绷的弦终于彻底断裂。

这一刻，阮梨无比憎恨自己。

恨自己的弱小和无能，恨自己自命不凡到头来却什么也留不住。2

她的手一根根松开，整个人像被抽空般跪在地上，看着父亲被一点一点推远，眼里的最后一丝光也泯灭。

世界，好像陷入了永夜，永远不会再迎来天明。

……

几天后，墓园。

阮梨父亲的葬礼这天，阴雨连绵。

前来吊唁的只有谢父的几个老朋友，众人纷纷劝慰。

“小芮，节哀！”

“你还年轻，以后人生还长，没什么过不去。”

其中一个蹙眉感慨：“你爸当初也是糊涂，人活着才有机会，他一走了之，留下你……”

话未说完，被旁人的人拉了一下，他这才惊觉失言：“小芮啊，林叔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的。”阮梨眼眶红肿，却神色平静地一个个鞠躬还礼，“谢谢各位叔伯来送我爸最后一程。”

能这样轻松地指教别人的人生，是因为身在局外，可她和父亲都被困在了其中。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阮梨缓缓在墓碑前坐下，将头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