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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膜被这些字句戳出刺痛感，暮云深狠狠垂下深黑的瞳仁，感觉天地都在旋转。

　　连抬腿都使不出力度。

　　远处一声幽冷的男声令暮云深猛然抬眸……只望见一身风衣的傅云遮神色冷漠地一步步逼近自己。

　　“她要死了，你满意了么？暮云深？”

　　傅云遮一句话就将他的心脏凿出一个洞口，鲜血肆流。

　　满意？他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快感。

　　暮云深的面庞覆上一层黯然的阴霾，狠戾眼眸精准地逼向了傅云遮，“你来干什么？”

　　傅云遮冷笑，转身揽住了身后的琪琪。

　　那个哭得满脸是泪的小女孩死死攥住暮云深的衣袖，哀求的哭腔软糯得让人揪心。

　　“叔叔，你可不可以把妈妈还给我...我求你了叔叔...”

　　“我妈妈过得很辛苦...叔叔...我求求你放过她！”

　　“她经常被人骂...被人笑...过得很不好很不好...”

　　小女孩泪水涟涟的样子，像极了当年那个弱小的沐之晴。

　　那年，他记得他踩碎了她的山茶花，她也哭成了这般模样。

　　暮云深每回忆一次，浑身便宛如被抽打得骨血分离。

　　“看到了么暮云深？”傅云遮冷眼睨他，“如今你满意了？获得报仇的快感了么？你到底何苦要将一个弱女子逼成这样！”

　　暮云深一动不动，身体僵冷的厉害。

　　像被人生生按在冰冷的河流里，连呼吸一口都是奢望。

　　寒冷刺骨，喘不上气。

　　急救室的门忽然之间被拉开，护士几乎一个箭步地冲上来。

　　“谁是病人的家属？现在快进去！”

　　傅云遮的瞳孔陡然间散发出血色，“我是。怎么了？”

　　“现在快进去，病人马上快不行了！”

第二十章 不如来互相伤害？

　　护士一句话，便让暮云深顿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面上。

　　他狭长的双目微微眯起，再睁开时已是一片赫然的赤红。

　　不断的颤栗和震惊如同电流一般滚过全身。

　　她快死了？她怎么就这么自己死了...怎么能？

　　怎么能抛下他就这么独自一人死了？！

　　病房里回荡着琪琪撕心裂肺的哭声，一声一声绞得暮云深心痛欲碎。

　　“妈妈...你睁一下眼睛好吗...琪琪好想你啊...”

　　可氧气罩下的沐之沫一动不动，琪琪只能哭得几近昏厥。

　　那个女人始终紧闭着双眸，似乎永远也不愿再醒来——

　　蓦然间，暮云深大步冲进了病房，赤红的瞳仁倨傲地落在面颊苍白的她身上。

　　“沐之晴！”他冷声颤喝，猩红的眸子几近苍冷。

　　“你休想就这么一个人窝囊着死，你欠之沫的也还没还够。”

　　“你也负了我，让我这辈子都活在被你背叛的阴影下。”

　　“可你的傅云遮和琪琪，你若死了我也会亲手让他们两人为你陪葬！”

　　“所以你休想独自而死，我会让你为你的选择付出代价。”

　　语句已经太过阴狠，可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女人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直到过了很久，两行清泪才从她的眸中夺眶而出。

　　“暮...云深...”

　　脆弱的字句从唇里艰难地念出，每一个音调都饱含哀伤。

　　她的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就连轻扯的这一瞬都要耗尽莫大的气力。

　　“我...求...求你...放过他们...”

　　微弱的呼吸从氧气罩中发出，令仪器突然发出了声响。

　　周遭突然开始喧闹不止——

　　“病人的指标显示异常，快重新进行抢救！”

　　“快一点，病人的心跳正在重新恢复！”

　　医院内浩浩荡荡的喊叫声，令意识模糊的她恍若梦中。

　　窗外白光洒下，照亮了沐之晴悲伤不已的面容。

　　她吃力抬眸，便望见了暮云深那双赤红到盛满恨意的眸子。

　　她的心脏在一瞬间萎缩成了一个躯壳。

　　为了那双眸子，她赴汤蹈火忍辱负重，宁愿自己曾被万箭穿心...宁愿自己被钉在耻辱柱上粉身碎骨。

　　不过是为了...为了追寻他那在寒冷冬天异常温暖的眸。

　　可如今那双眸中已经没有让她不顾一切的东西了。

　　她将所有爱偷偷递给他，他也毫不留情地回报她以所有的恨。

　　她只有一场空。

　　再次经历手术清醒过来时，沐之晴整个脑海空空如也，虚弱的身子蜷缩在手术床边动也不想动。

　　医生说，她被抢救过来已是一场奇迹。

　　沐之晴不禁勾唇自嘲，她死死挣扎过来的奇迹，对某人来说恐怕是一场痛恨的失望。

　　有幽冷的眸光落在自己后背上，她几乎是一瞬察觉。

　　“看到我没死，你是不是更恨我了？”

　　她淡然万分，眼波流转中却是绝望的自嘲。

　　暮云深漠然疏离地注视着她，面不改色，哪怕这个女人总是轻而易举地激怒他。

　　“你猜对了，我对你的恨没有更少只有更多，不过——”他话锋迅速一转，“我对你已经彻底厌倦。”

　　她心颤了一记，彻底厌倦？这话的意思难道是...

　　如她预料，一层嫌恶从他的眼眸中淡淡渲染开来，继而是他冷硬的字句。

　　“从今天开始，给我滚出暮家。”

　　她整个人愣然在那里。

　　“暮云深，你终于肯放过我了？你知不知道我在暮家呆着的日子犹如酷刑，像你这种杀了亲生孩子的刽子手终于也有觉悟了？”

　　他的下颚蓦地迅速绷紧，眸底几乎要喷出焰火。

　　“我只是要考虑到我的未婚妻罢了，毕竟她——”暮云深薄唇如削，“是我此生最爱的女人。”

　　她脸还是禁不住一白，继而轻笑起来。

　　笑声低到令暮云深不知这女人是高兴还是愤怒！

　　末了，她便抬起头颅，嘴角苦涩的自嘲仍没有消无。

　　“真好啊...”

　　她的嘴里只反复念叨着这一句，看起来既失神落魄又麻木万分。

　　“你为了她...终于肯放过我了。”

第二十一章 此生永不相见

　　悄然间她的泪水已爬满了一脸。

　　所幸她只是背对着暮云深，所以他只能望见自己努力伪装出来的云淡风轻。

　　“暮云深，你放心好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进暮家的门！”

　　暮云深的胸腔急剧起伏，遂而伸手掐住了她的脖颈。

　　“知道要和傅云遮在一起了就激动成这样？可你别忘了，你从头到尾都是一个dangfu。”

　　沐之晴很痛，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因为她刚失去的孩子。

　　“你随意辱骂我，叫我dangfu也好毒妇也好，但你别忘了，你杀死自己亲生孩子！”

　　她深吸一口气，任泪水泉涌，然后冷傲启唇——

　　“暮云深，你会和我一起下地狱！”

　　一句话令暮云深没来由一阵心堵，不禁加大了掐住她脖颈的力度，恨不得发泄滔天恨意。

　　她仍背对着他，浑身冰凉到微颤。

　　明明才从手术床上爬起来，连她的气息都微弱到可怕。

　　可他还是那么毫不留情地就将双手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我就知道你...巴不得我死...见不得我在这世间苟活一分一秒...”滚滚而下的泪水将她的眸子染得血红，哀凉透进了声音，“若我...去了地狱...我定会...把你也要一同拉进去！”

　　暮云深惊怒，却突然瞥见了她侧脸上的液体，手掌蓦地心痛得一缩。

　　骤然之间门外一声颤喝，傅云遮一个拳头朝暮云深狠狠砸去。

　　“暮云深！你到底要将她折磨成哪样？”

　　拳头迅猛地碰触到他高挺的鼻梁，也被他狠狠攥在了手掌中。

　　他朝向傅云遮的眸底的冷意逼仄起来，几乎是牙缝中咬出的字句。

　　“这个女人，曾经也折磨过我。”

　　他死也不会忘记她逃走的那五年里，他每次都形销骨立地在暴雨中等她。四周茫茫，暮云深被淋得浑身湿透。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他孤独得几乎与雨水融为一体。

　　可她从来没有回来过暮家一次。

　　一次都没有。

　　“分明是她背叛了我。”他字句狠戾万分，恨意似乎彻底浇上了心头，什么也不管不顾了。

　　“身为她的共犯，你傅云遮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傅云遮有一瞬的无言，继而生生挨了暮云深一拳反击。

　　头颅磕破在墙角，冰冷的鲜血沿着自己的轮廓顺流而下。

　　他突然瞥见了对面病床上的沐之晴，她已经转过了头，一双眸子泪眼模糊，死死咬住唇像是在狠狠压抑住哭声。

　　傅云遮一颗心顿时像被烙铁滚过，疼得难以复加。

　　偷偷张开薄唇，朝她作出哄慰的唇语。

　　“我，没，事。”

　　一句唇语，却令沐之晴咬住的唇一松，彻底低声地哭了出来。

　　在暮云深又一记拳头砸向傅云遮时，她突然就那么义无反顾地扑了过去挡在傅云遮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