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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霄宇眯了眯眼，想起去顾漫声家的何思辰。

原来是去帮她拿照片。

“奶奶……”

低哑的呓语让秦霄宇一怔。

顾漫声缓缓睁开眼，迷蒙的双眼还有未褪的仓惶。

感觉到有人在，她僵硬地偏过头，还没完全清晰的视线只有个模糊轮廓。

顾漫声眸光一亮：“小叔？”

秦霄宇唇角微扬：“我可不是你的小叔。”

有些陌生声音让顾漫声瞬时清醒，随着眼前的一切慢慢清楚，她才看清眼前的人。

她眼底闪过丝失落，心中却又忍不住自嘲。

墨云深怎么可能会来看她，恐怕他连她不久于人世的事都不知道。

见顾漫声又回到不愿理人的模样，秦霄宇故意道：“不过我听说你小叔的未婚妻回国了，你很快就有小婶子了。”

第二十三章

轻飘飘的一句调侃就像是雷在顾漫声耳畔炸开，震的她手颤了颤。

墨云深要结婚了？

对了，他早就说过了。

顾漫声压着涌上心底的酸涩，扯出个艰难地笑容：“你是他的同学，麻烦你帮我说一句祝他新婚快乐。”

“……”

秦霄宇以为她会哭，甚至生气，可没想到居然大度到献出祝福。

有一瞬，他突然对眼前这么受着冤屈又身患重病的女孩来了兴趣。

秦霄宇拨弄了下额前碎发：“你就不想亲自跟他说？”

顾漫声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明白了他的最终目的：“我不上诉。”

秦霄宇手一僵，头一次被噎的哑口无言。

气氛凝固了半分钟，顾漫声突然紧拧起眉，脸上也多了分痛苦。

而照片因为疼痛的脱力而慢慢掉落在地。

秦霄宇俯身捡起，这才看清照片里老人的模样。

记忆中一个红发女孩依偎在老人怀里的画面让他有些出神。

“还给我……”顾漫声有气无力地伸出手，生怕他把自己唯一的念想拿走。

秦霄宇回过神，将照片放在她手里：“如果你奶奶在，她应该会希望你活下去。”

他打过很多当事人寻死觅活的官司，但从没这样慷慨的给出自己的劝告。

顾漫声眼眶一涩，却没有回答。

秦霄宇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松动，便继续道：“抛开你想不想活下去不谈，卸下你那些罪名，至少你能清清白白的去死，也不用顶着杀人犯的头衔去见你奶奶。”

听了这话，顾漫声苦涩地笑了笑：“你们做律师的，说话都这么伤人吗？”

秦霄宇舌尖扫过上颚：“我应该没某人那么铁石心肠。”

可以强调的“某人”让顾漫声神色微凝，她转头望向窗外：“我考虑考虑吧。”

虽然这么说，但她心中始终没有上诉的想法。

毕竟她对未来根本一点希望都没有。

秦霄宇眉目一挑，并没再说什么。

走廊外，端着杯热奶的何思辰刚抬头，便见秦霄宇从顾漫声的病房里出来。

他皱起眉，嘟囔了一句：“怎么又来了？”

看人走了，何思辰才揣着满心的疑惑进了病房。

“苏小姐。”

顾漫声闻声转过头，通红的眼眶无声诉说着她的悲伤。

“喝点牛奶吧，光靠营养针也不行。”何思辰调整好病床角度，把特地准备的吸管放到杯子里。

顾漫声喝了几口，干哑的嗓子才舒服了些。

“谢谢医生。”

何思辰拿着杯子，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其实，我已经见过你爸了。”

闻言，顾漫声眸色一紧：“医生……”

“上诉期只有十天，现在已经快过一半了，你真的不打算翻案？”何思辰不解。

他并不是想多管闲事，只是觉得她不该带着委屈和遗憾离开。

然而顾漫声不这么想，她的心早在墨云深放弃自己的时候死了。

“没有必要，而且对方律师……没有人能赢他。”顾漫声疲惫地闭上双眼。

何思辰脸上却多了分自信：“可我认识的那个律师也从没输过。”

至少在毕业以后没输过。

顾漫声没有接话，睁开眼后的目光分外平静：“医生，你这么好心，能让我走的时候不要那么痛吗？”

第二十四章

何思辰看着她脸上淡淡的笑容，那几分替墨云深的自信也都变成了无奈。

可能他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顾漫声所承受的痛苦不一定只源于坐牢。

这时，顾漫声像是想起了什么，眸中升起丝期望和为难：“医生，明天是我……奶奶七七，我没办法去看她，麻烦你替我去看看她，好吗？”

她知道不该麻烦何思辰，可现在自己这样，她只能硬着头皮去求。

她更不奢望墨云深会替自己去看奶奶，因为他说过，他不会同情杀人犯。

而何思辰二话不说就答应，顾漫声这才安心地闭眼休息。

次日。

细雨绵绵，墓园内寂静无声。

何思辰捧着束百合撑着伞，按照顾漫声说的找到苏奶奶的墓碑。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墨云深居然在这儿！

墨云深没有打伞，驼色的毛衣领和黑色大衣已经湿了一大半。

他却丝毫没有在意，深沉的视线定定看着墓碑，直到察觉有人来了才转移目光。

没等何思辰开口，墨云深率先发问：“你怎么在这儿？”

何思辰抿抿唇，看向他面前的墓碑。

李淑梅，是顾漫声的奶奶没错。

可是墨云深怎么会来看顾漫声的奶奶？

何思辰压着满心疑惑，随口回答了句：“帮病人来看看亲人。”

说着，他走了过去，眉目渐渐拧紧：“这是你亲戚？”

墨云深唇线紧抿：“嗯。”

顾漫声曾拜托他来看苏奶奶，可这么久以来，自己是第一次来。

目光触及到一旁的空墓时，他的心不由自主地漫起丝难以言喻的苦涩。

墨云深不知道是因为苏奶奶，还是因为顾漫声。

而何思辰脸色一变，顿悟他和顾漫声的关系不简单。

墨云深认识苏父，又知道顾漫声的奶奶，而且还有个服刑的侄女……

难道说，他的那个侄女就是顾漫声！？

墨云深看着何思辰过山车般的表情，眉目一拧：“怎么了？”

何思辰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你从没有去监狱里面看过……你侄女吗？”

听他又提起了顾漫声，墨云深神色微沉，可语气少了几分锐利：“没必要，她该在里面好好赎罪。”

何思辰这下全明白了，墨云深可能还不知道顾漫声的病。

打从一开始，他也从没去监狱看过她。

“我还有事，先走了。”墨云深似是不太想继续说起顾漫声，扔下一句话便淋着雨走了。

何思辰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目光放在面前的墓碑上。

他看着墓碑上老人的照片和名字，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李淑梅，李淑梅……”

在反复咀嚼了几遍这两个名字后，何思辰眸光一亮，连同记忆也闪回到了十四年前。

拆迁款、两百万、倒霉孙女等尖锐的字眼让他后脊一阵发凉。

何思辰转头望向已经走远的墨云深，眼底又是惊又是忧。

如果墨云深知道十四年前的事，以他的性子，不知道会不会疯掉。

半晌，何思辰平复心情，缓缓蹲下身将花放在墓前：“奶奶，如果你在天有灵，那就给顾漫声活下去的希望吧。”

他停顿了几秒，眼神渐深：“至少让她拿回属于她的东西……”

第二十五章

回到车上后，墨云深迟迟没有启动车子。

他看着后视镜中的自己，原本平静的心又起了波澜。

何思辰的话提醒了他，他的确没去看过顾漫声。

十八号就是她的生日，可那天并不是监狱的探视日，而今天恰好是……

犹豫了片刻，墨云深启动车子，朝市区驶去。

半小时后，车停在了一家蛋糕店前。

墨云深下车大步迈了进去，扑鼻而来的奶油气息让不喜欢甜味的他屏住了呼吸。

店员热情地迎上来：“先生，请问需要些什么？”

他看向橱柜，扫了一圈后停在一个草莓蛋糕上：“生日，女孩，二十四岁。”

听到这简单粗暴的回答，店员一时没反应过来：“好，稍等……”

四十分钟后，墨云深拎着蛋糕上了车，而后朝桐城女子监狱驶去。

医院。

几天的治疗让顾漫声的气色好了许多，从翻身都要用尽全力道现在能勉强下地了。

但因为还是犯人的身份，不仅戴着电子铐，还只被允许在病房中活动。

她站在窗前，呆呆看着玻璃上的雨水滑落。

“叩叩叩！”

听见敲门声，顾漫声转身望去，护士李琳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见她下了床，李琳赶忙放下碗，将衣服披在她身上：“你现在可不能着凉，赶紧躺回去。”

面对一次次关心自己的人，顾漫声露出难得的轻松笑容。

李琳扶着她坐回病床，把饭菜端了过来：“来，今天我特意给你从家做了糖醋排骨，常常。”

淋着酱汁的排骨点缀着芝麻，鲜香扑鼻。

顾漫声看着，鼻尖的酸涩刺的眼眶发红。

看她有了泪意，李琳心疼又不解：“怎么了？”

顾漫声用手背抹了把眼泪：“我想起……以前我喜欢的人了。”

闻言，李琳愣住，有些不知道怎么安慰。

然而顾漫声似乎陷入了回忆，她噙着泪的双眼一弯：“我第一次给他做的菜就是糖醋排骨，不过他没吃……没办法，我做的太差了。”

李琳心中五味杂陈。

无论是何思辰还是她，哪怕是负责监视顾漫声的警察，都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个笑容单纯的女孩是杀人犯。

李琳叹了口气，揉了揉顾漫声的头：“没关系，等有机会了，你好好做一次菜给他。”

顾漫声唇角微僵，没有回应。

还有机会吗？她还有机会再见到墨云深吗？

她敛去笑容，拿起筷子一口口吃着饭，想靠食物压下那些遥不可及的思念。

雨停后，柏油路上因为阳光而泛着点点水光。

墨云深拿着蛋糕站在监狱外，好一会儿才迈开腿走了进去。

但他没有请求见顾漫声，而是将蛋糕递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