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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小昭领命退去。

林沅兰试图绣制《百寿图》，让自己能安下心。

但却毫无用处。

突然，门推开，小昭回来了。

她语气急切，满眼慌张：“不好了，夫人，他们说林大人叛国通敌，要满门抄斩！”

第十章

林沅兰只觉得脑海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父向来两袖清风，忠心为国，断不可能叛国！

“去找司无羁，派人将他找回来，就是我有事找他！”

林沅兰知道自己是女子，无诏不得入宫，但司无羁不一样，他是陛下信赖的锦衣卫统领，若有他去，林家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然而小昭却没有动，唯有眼里写满了怜悯：“夫人，刚刚那铁甲声，是锦衣卫！”

林沅兰顿了下，意识到了什么。

就听小昭的声音缓缓响起：“领头的人……就是司无羁！”

林沅兰只觉得一股寒凉之意直直穿透了百骸。

领头的人是司无羁！

为什么是他？怎么会是他？！

林沅兰只觉得心口一阵阵憋闷，喉间一阵气血翻涌，随着咳嗽，涌出一股腥甜！

“夫人！”小昭看得心慌，忙伸手将人扶住，“您怎么样？”

林沅兰紧紧抓着她手臂，刚刚司无羁离去时的异样也在此刻都有了解释。

怪不得，怪不得他会真的收回那封和离书。

原来不是因为不想与自己和离，而是一时善心，想要保住她的命！

林沅兰该心存感激的，但林家是她的母家，是收养她，是她生活了八年的地方。

而那被污叛国的人是她的父亲！

她强压下咳嗽，抬头看向小昭：“小昭，我要回去！”

小昭愣了下，随即拒绝：“夫人不可，太危险了！”

“你若还当我是你主子，就听我的。”林沅兰神色严肃，“我虽非爹娘亲生，却在冠上林姓时就已注定是林家人，无论是生是死，我都要同家人在一处。”

“那我与您一同回去！”小昭眼中含泪。

林沅兰却摇了摇头：“不行！”

她撑着无力的身体走向妆台从中拿出一木盒放在小昭手上。

“这里是你的卖身契和我之前为你存下的一些银两地契，不知什么钱，却也能让你安安稳稳过完下辈子。离开吧，去你想去的地方……”

“小昭不要，小昭要跟着夫人一起！”

小昭推拒着，嗓音哽涩。

从林沅兰来到林府之时，自己便陪在她身边，八年，自己又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离开！

看出小昭的拒绝，林沅兰也有些无力。

最后只能说：“你若不愿离去，我不逼你，只是你不能同我回林家。”

阻止了想要说话的小昭，林沅兰继续说，“一会儿我会写封信，你连着这幅百寿图一起送进宫里给贵妃娘娘。”

“为什么？”小昭不明所以。

林沅兰却没再多说，走到桌案前，拿过笔缓缓写下了一封信。

信上，她将自己才是贵妃走失的那个孩子的真相一点点剖出，还有那个有关白玉透雕孔雀衔花玉佩的隐秘设计一同写了出来。

那是连叶芷吟都不知道的藏私。

若贵妃娘娘信了她，这也许是自己唯一能为林府寻到的生机！

最后，笔落。

林沅兰拿起纸将墨迹吹干，细心折起交给了小昭。

目送着她出了门，才转身朝林府而去。

漆黑的夜，浓稠如墨。

林沅兰一路奔跑着朝林府而去，从前并不长的路，在此刻却好像隔着千山万水。

终于，在天将亮的那一刻，她看到了林府的匾额。

而周围，无数持刀林立的锦衣卫将整个林府位的水泄不通！

只是不见司无羁的身影！

但林沅兰来不及想那么多，她快步朝着林府大门冲去。

刹那，被拦住。

锦衣卫千户魏璟看着林沅兰，面无表情：“锦衣卫办事，闲杂人等避退！”

“我是林沅兰！”

林沅兰说着，望向府内的目光满是着急与担忧。

身为司无羁下属的魏璟怎么可能不知道眼前人是谁，但他没退半分。

“您如今是司大人的妻子，是司家人，与林府无关。”

林沅兰愣了下，心里百味杂陈。

曾经她盼了很久，被人承认是司无羁的妻子，是司无羁的人。

但如今，她宁愿不是。

“司无羁已给了我放妻书，我与他不是夫妻，我林沅兰，现在只是林家的女儿！”

第十一章

林沅兰字字说着，无视了魏璟的惊讶，一把推开他跑了进去。

然而，一步，一步。

越往里走，她脚步越慢。

只见林府上下，满目鲜红。

那些曾经走了无数遍的青砖路，院落那些陪她长大的花草树木，都溅着淋漓的鲜血。

那些曾经喊她小姐，逗她玩耍，给她吃食的仆人，都倒在血泊中，无声无息！

林沅兰只觉得手脚冰凉。

“爹……娘……”她声音发颤，一个一个人寻过去。

直到听到内堂传出的兵戈声与父亲的声音。

林沅兰忙不迭的跑了过去。

短短的几步路，她不知摔了多少次，却已经撑着爬起，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末了，林沅兰终于看到了背对着自己的那道熟悉背影。

是爹！

爹还活着！

林沅兰眼眶滚烫，刚要开口喊，就瞧见一道道箭矢从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手中飞出，射向林父背后！

“爹，小心！”

林沅兰大喊着，直直朝他跑了过去。

将人抱住了一瞬，铺天盖地的箭雨也密密麻麻的扎进了林沅兰单薄的身躯上。

顿时，鲜血染红了素白的斗篷，红色蔓延……

“沅兰——！！”林父身上也中满了箭。

他怀抱着林沅兰，眼眶通红：“沅兰……”

林沅兰说不出话，一张嘴就有无数的血涌出来。

最后，她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用尽最后的力气拽了拽林父袖角。

“爹，沅兰……不疼……”

话落，她的手也彻底的无力的垂落了下去……

“沅兰，沅兰……”林父唤着，却再得不到回应。

看着逐渐逼近的锦衣卫，他突然笑了：“臣这辈子，无愧朝堂，无愧君上，惟愧……妻女！”

话落，他看了眼倒在几步外早已僵冷的妻子，又低头看了眼怀中气息全无的林沅兰。

在一众锦衣卫的警惕目光下，抓起一旁的剑，直接刎颈而死——

窗外，不知何时，雪花渐渐落下。

纯白的一片一片，将一切肮脏掩盖……

而此时，刚从皇宫出来的司无羁一身疲惫。

他昨晚从司家离开后，便直接进了宫，向皇上进言，暂时收回诛林家满门的决定！

林家与司家是世交。

他父在世时也常说林大人是个忠君爱民的好官。

司无羁不信他会叛国通敌。

拿着手中的赦免书，他翻身上马，直直朝着林府而去。

却只见林府大门紧闭，只要一具一具横陈的尸体从中抬出来。

锦衣卫千户魏璟瞧见他，忙快步上前：“大人，林恒已死。林府一百二十一人已尽数歼灭。”

司无羁瞳孔骤然紧缩，胸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勒紧。

“谁准你们动手的？！”

司无羁怒声叱问着，就要往里走。

突然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你刚刚说多少人？”

“一百二十一人。”魏璟沉声禀告。

“胡说，林府名册上只有一百二十人，哪来的……”

话至此，司无羁想到了什么，呼吸一窒。

就听魏璟继续开口：“多出来的一人是……夫人！”

第十二章

脑海中轰然一瞬，只余空白。

司无羁深吸了一口气，袖下捏紧的拳头，暴露了他的不安。

他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乎少了些什么。

抬头望着林府门上摇摇欲坠的匾额，司无羁甚至听不清魏璟后续的话。

他直接跨上来时的马，急匆匆朝着司府回去。

一直到林沅兰的院子，司无羁步步急切，然后一把推开了门——

屋内，空无一人。

他怔站在门前，一时间竟有些无措。

这时，脚步声从身后响起。

司无羁忙转头去看：“林沅兰……”

然而，只是侍女小昭。

看着一身飞鱼服的司无羁，小昭忙上前：“大人，夫人没有回林家对不对？”

可惜，司无羁给不出答案。

屋外阳光慢慢。

司无羁坐在椅子上，仔细打量起这间他甚少踏足的屋子。

这里的陈设很简单，简单到有些空旷，她好像从来都不曾向他开口要过什么。

忽而一阵清风拂过，带着些淡淡的清香，窗外院子里的几棵红梅开得正好。

这时，小昭红着眼为他奉上了一杯茶：“大人久坐，喝杯茶吧。”

“这不似寻常的龙井。”司无羁浅尝了一口，有些意外的甘甜。

“回大人，这茶是小姐之前亲手煮的，一直想送予大人品尝，但大人不常来，所以小姐就命奴婢收起来了。”小昭有些哽咽，见司无羁不语，顺着他的视线，落在了窗外的红梅上。

“这几珠红梅一直未开花，不曾想今日倒是开了，许是小姐的愿望灵验了，可她……”小昭揉了揉通红的眼睛，看着窗外有些讶异。

“这是何意？”司无羁抬眼看向她。

“小姐常坐在窗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