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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目光微怔，望向跟前奔流不息的忘川水，心间浮起密密麻麻的疼痛：“我不想让芷清死，也不想让玄镜死……如若……她们都还活着……”

“清儿，这便是你想要的么？”

轻尘一双凤眸凝视着她，眼里掠过刹那的不悦：“那便，换个结局吧……”

“天帝玄镜，寻往冥界三生石，千年万年，等待芷清魂归，至坐化而终，亦不得相见。可好？”

“不好。”

女子瞥向轻尘不甚喜悦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抗议道：“你就这般见不得人好？”

“你是想，让他们重归于好？”轻尘目光探寻，眸中隐约透出不快。

女子垂下眼帘，不应声。

话本是他编的，他愿说与她听，为她打发时间，她已感激不尽了，何必纠结，辜负他一番心意。

轻尘凝视女子良久，轻叹一声，伸手捋过她被乱风吹散的鬓发，迟疑道：“你可知……”这便是你生前往事。

未说完的话，生生吞入腹中。随后轻尘话锋一转。

“清儿，我遇你时，你灵根天残，魂魄不全，故我将你置于彼岸花中养护。你要记住……”

“我无肉身，不可轻易脱离此花，更不可独自远离花海。否则，魂飞魄散，神魂俱灭！”芷清手持彼岸花，举至轻尘眼前晃了晃，抢白道：“我认识你八百年了，你也说了八百遍了……”

“是是！你别摇它……”轻尘眉头蹙起，小心翼翼将花夺回：“摇坏了，当心小命不保！”

“好像的确是有点晕……”

芷清摇晃着身体，醉翁般围着轻尘绕了数圈：“轻尘，我是如何与你相识的？我怎么总记不起来呢？”

记忆伊始，她便是一朵花。

平平无奇，开在忘川涂畔，混迹在漫天遍野的彼岸花丛间。整个冥界，只有一人能一眼将她认出，那人便是冥主轻尘。

起初，他总来为她遮阳遮雨，以忘川水浇灌，后来，她的灵识逐渐清醒，魂力渐强。

她开始与他说话，她想知道，为何万千花海，他唯独对她不同。

他冲她勾唇一笑，笑意暖融，如和煦春风：“因为，你是我种的。清儿，你是我的花。”

可她却全无此记忆。

直至五百年后，她逐渐幻化出人形。他却告诉她，修行未满千年，切不可离开忘川畔。

忘川外的世界是什么模样，她着实好奇。

轻尘便不厌其烦的来与她说话本。

如此，转眼又过了三百年。她始终不知自己来历，自己到底是谁？有无亲人？

她当真只是一朵成了精的彼岸花么？

她不信。

否则这八百年来，为何她的脑海里，总会不时浮现出一些残破画面？

在那些残破画面里，她隐约记得有一男子，风光霁月，惊为天人。

那男子每每出现，便令她的心隐隐作痛。

第二十章 你是我的花

可她从未看清男子的脸。亦抓不住脑中的那些碎片。

那男子，是轻尘么？

轻尘垂眸看着芷清苦恼模样，轻叹一声，目光幽幽望向数十丈开外的忘川水。

在那忘川底，沉着她的骨血肉身。

而江畔三生石下，镇压着她的另一半魂魄。

当年，天界那一战，天族死伤无数，大量亡灵突然涌入冥界，将他从睡梦中惊醒。

乍一睁眼，他便见这小丫头浑身浴血，自甘献祭，开启芷族最高禁术，将整个天界扫平了。

他轻尘在这世上活了亿万余年，见惯多少生死，何曾动过恻隐之心？

这等战事于他而言，原不过小打小闹，不足挂齿。

可那三生石底，偏偏压着他的宝贝血纹玉。

这丫头的灵魂进入三生石底，竟直接钻入他的玉里！

得亏他醒得及时，在这丫头灵魂彻底融入血纹玉之前，硬生生将她拉了出来。

只是这一拉，她的灵魂便也碎作了两半。

一半融入玉里，另一半便是眼前的芷清残魂。

他索性将拉出来的这一半残魂，置于三生石旁的彼岸花里，一来滋养魂魄，二来，与那玉中另一半魂力互相牵引，可保她魂力稳定。

自那以后，他便常来这忘川守着，一是守着他的玉，免得再进了什么奇怪东西。

二是来守芷清，左右是他将她撕碎了，也是他欠了她的。

如今，她已化出人形，有了完整魂体，倘若能在这彼岸花里再修养两百年，或能修成正果，重获新生也未可知。

届时，便又算是他的功德一件了。

虽如今灵魂受损，失了记忆。但于芷清而言，忘记过去，也未必是坏事。

如今，血纹玉已在三生石底吸纳足够多的灵气，不日便可破封而出，届时，他的绝世宝贝便到手了。

故而他最近，来得更勤了些。

轻尘眼帘微掀，眸光流转，瞥向身旁女子。

上次见这丫头，她还是个刚及他腰间的童女。

如今竟已出落得这般明艳动人，身在花丛之中，亦如那彼岸花一般妖冶神秘，惑人心神。

轻尘眸光流转，收回落在芷清身上的视线，咧嘴一笑：“你忘了，不打紧，总之你记住，你是我的花，便足够了。”

芷清微怔，轻尘的笑容明朗夺目，惊艳天下。隐约与她脑中一道影子重合。

似乎也是一片园圃。

一白衣男子冲她温柔一笑，隐约间，那笑容仿如初晨日光，瞬间便可驱散世间晦暗。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他的脸。

只记得那男子背对夕阳，对她说道：“即便要娶，我也只娶你……”

芷清怔怔望着轻尘，失了神。

“傻丫头！”轻尘抬手，弹了弹她的额头：“今晚带你去看热闹？”

“去哪里？”芷清立即回神，眸光一亮：”你不是说，我不可以离开忘川么？”

“有我在，怕什么？”轻尘将彼岸殪崋花小心翼翼放入广袖，又觉不妥，覆了一层结界上去，随后紧握在手中。

芷清疑惑道：“这是做什么？”

轻尘惬意一笑：“我拿着你，才更放心。”

冥界，众鬼神齐聚。

芷清头一次离开忘川，兴奋不已，亦步亦趋跟在轻尘身后，忍不住四处观望：“想不到阴曹地府，竟是如此热闹。”

“跟紧些，别走丢了。”

轻尘一把牵过芷清，目光望向远处数道身影：“新冥主继位，乃冥界头等大事，自然比往日热闹。你看，那便是新任冥主。”

……

第二十一章 宿命

天界，天牢内。

狱卒开启门锁，进入牢中，将奄奄一息的琉月摇醒。

“今日新冥主继位，上神们都去了冥界，天牢就我守着，说好的事，今日可以兑现了。”

琉月半死不活趴在腐烂发霉的牢狱里，恍惚抬头，费力睁眼，便见狱卒居高临下，朝她扔来一串钥匙。

琉月浑身一僵，目光怔怔。

“还不快走！”狱卒百般催促，“让人发现了，我也跟着倒霉！”

琉月方才回神，哆嗦着手，快速将锁解开。哑着嗓子问道：“帝君呢？他也去了冥界？”

狱卒迟疑道：“你问的是哪个帝君？当年关你入天牢的帝君，还是如今的帝君？”

“你这话何意？”琉月骤然顿住，想起入狱前，玄镜那伤重难愈的模样，眸子尽里是掩藏不住的绝望：“我是说……玄镜帝君，他……”

“早不在世了！”狱卒拉了她一把，匆忙离去：“若非天界易主，你今日也没这机会活命！快走，别拖累了我！”

琉月被狱卒一阵推囊，连滚带爬，仓皇离去。

玄镜，已不在世了？不，她不信！

……

冥界。

芷清沿着轻尘所指方向遥望去，喃喃道：“那新冥主看上去甚是年轻，与你确实不同。”

轻尘顿时脸黑，目光幽怨的瞥了她一眼：“我老么？别忘了你是谁的花。”

芷清素来见不得轻尘这受伤模样，讪讪改口道：“当然是你的，轻尘哥哥一点也不老。清儿看什么冥主，看哥哥便够了……”

三言两语，便将轻尘哄得心花怒放，只是这声哥哥出口，芷清心中却无端生出丝丝异样。

轻尘仍朝那冥主看着，自言自语：“若有一日，我不在冥界了，便只能将你托付给他……”

话未说完，却见芷清径自转身往游魂之中行去，来回穿梭其间，似在找寻什么。

“清儿！”轻尘紧跟上前，见芷清有些失魂落魄，关心道：“怎么了？”

“轻尘……”芷清回眸凝望着他，目光里有几分难以言喻的破碎：“我方才，好像看见一个人。”

轻尘闻言，沿着芷清所指方向看去，眼前往来的，除了寻常地府游魂，并无其他。

“清儿，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轻尘神色凝重，似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