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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此带领着他们在敌军坚不可摧的遁甲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沈谦第一次见她在战场上挥刀舞枪的样子。

的确，惊艳又肆意不羁。

想来当初那些大臣们将这么一位神将困在后宫，好生残忍。

苏柳杀红了眼，鲜血泼溅如雨。

透进了苏柳软甲中的白衫。

若不是沈谦没有力气再陪她走这一遭，他定不会错过和她并肩作战的机会。

此时，血腥气和沙尘气充斥了鼻腔。

苏柳挥枪轻易地将那些小喽啰打倒在地。

满眼血丝，直勾勾地盯着慕槿。

慕槿见她一路所向披靡，心中慌乱了起来。

铁骑将军也在身旁为苏柳打掩护，只为送她到慕槿的面前，亲自取他的首级。

沈谦看慕槿和苏柳之间的距离越发的近。

便问旁边的将士要了一把弓。

慕槿看苏柳这样的杀神冲到了自己的跟前，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便拿起了身旁的刀。

苏柳毫不犹豫地松开了马鞍，踩在马背上刹那间腾空而起，迎刀而上。

一支箭踏风而来，径直地扎入了慕槿的前胸。

随即那刀顺势落下，苏柳一枪便划破了长空，一具无头尸首从马上坠落。

一枪夺敌军首级，大局已定。

就在这一刻，她漠然地瞧着那地上头上惊恐的双眼。

缓缓松开了握枪的手，释然般的闭上了眼睛。

她已精疲力竭，就连安稳地坐在马背上都难。

在大仇得报的那一瞬间，苏柳看透了许多。

经历了两世，随到最后无法改变，但至少还给了一次让她再感受一次家的温暖。

也给了她亲手报仇的机会。

也无憾了。

沈谦抱起倒在血泊中的苏柳。

带回了京城。

第一时间就叫御医好生查看了一番苏柳的身子。

得知无任何严重的内外伤时，才安心了许多。

回到京城的沈谦一刻都没闲着，他手里拿着父皇的那道遗诏，理所当然的回京城即位。

唯一不同的便是，苏柳本就是王妃。

群臣虽提及了要善待她的话之外，便没再提。

而苏柳一直昏迷不醒，虽然身体已无大碍，但好像一直深陷梦魇。

沈谦只能在房中燃了一些安神香。

瞧着她眉头深皱的样子，格外的心疼。

他微凉的指尖轻轻揉着她的眉心。

原来这一切都无法改变。

他终是又成了一国之主，李家满门最后还是只剩苏柳一人。

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阿福守在门外，见沈谦还不起驾回宫，就在外小声提醒道：“陛下，您已经守在这守了好几晚了，为了您的龙体，还是早些歇息吧。”

“不去。”

“你退下吧。”

便又开始像从前一样自言自语，“你看，阿福还是和以前一样这么多嘴。”

第39章

三天之后，苏柳听了他这么久的唠叨终于醒了。

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对沈谦说，“你话太多了。”

沈谦也带着她再一次去祭拜了李将军和李夫人，还有那些战死的将士们。

同时也开始着手让位的事情。

近几日沈谦开始觉得自己做任何事都力不从心，便找了个理由带着苏柳去见了他上辈子选择的新皇。

不过沈谦不知这一切都提早了这么久，那孩子会不会在。

他顺着上辈子的记忆找到了那个村庄，敲了敲门。

见里面一直没人回应，刚打算走，就有人提着从山上砍下来的柴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

“请问你们找谁？”

沈谦叫出了那位妇人的名字，那男子放下柴火，“你们口中那位是收养我的母亲。”

他虽不解一切为何变的如此的多，但兴许是和自己回到现在有关联。

一切都尘埃落定。

沈谦让位给了认做的小弟慕洛安。

年纪尚小，又未曾接触过朝中之事，一切抉择权交给了从前沈谦身边的阿福。

而沈谦带着苏柳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人说他们归隐山林，一生一世一双人。

也有人说在那场夺嫡之争中，沈谦油尽灯枯，苏柳作为妃子，便随同而去。

还有人说苏柳带着重病的沈谦四处求医，永无终日。

在洛城，有一座山，叫明月。

因能在山上见着最美最亮的皓月而出名。

山中不知何时建起了一座小木屋。

还有人生存的痕迹。

里头的人传出阵阵咳嗽惊起了飞鸟。

一女子将刚煎好的药端了进去。

沈谦也从榻上坐在了椅子上。

刚一瞧见苏柳端着的药，眉头皱的深了许多。

这一年里，他都喝了好几种的药了。

身体都不见好，再喝下去，沈谦都觉得自己的味觉都要丧失了。

苏柳见他这般为难的样子，便哄骗道：“里面我放了蜜饯，不苦了。”

“真的？”

沈谦半信半疑地凑近闻了闻，倒也没闻出很重的苦味。

暂且就信了苏柳的话，端着喝了一口。

谁知刚一入口，那苦味重的瞬间就让他犯呕。

“不许吐！”

他满眼无辜可怜的样子，苏柳的态度都未有一丝的动摇。

这些年寻着的药方种种不重样，却还是未见沈谦的身子好半分。

把脉也把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就像天生气运不足，注定短命一样。

她不知沈谦在自己死后到底做了什么，会让他们都重新回到了七年前。

虽最后的结局无法更改，但要死的分明是自己才对。

苏柳问了很多遍，沈谦要么就是不答，要么就是故意将重点偏离。

她李家的血有奇效，当面给沈谦根本不喝，苏柳只好把血混进药水中。

只是一直效果甚微。

不过无论怎样，无论多久，她也一定会找到养好他身子的办法。

夕阳西洛，入了黄昏。

沈谦眸色黯淡，嘴角及眼尾却能见着浓浓的笑意。

他脸色苍白，如同那些珍贵洁白的瓷器，一碰就碎了。

沈谦靠在苏柳的腿上，她却并未觉得腿上这个人的重量有多重。

反而轻的和羽毛似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时候开始沈谦的身子变的越来越弱，却还是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她的好意？

什么时候沈谦的行为变得和从前不一样？

是了，在她重生之后遇到的沈谦。

从一开始，沈谦就不再是沈谦了。

第40章

前些日子无意之中，苏柳发现沈谦背着自己偷偷出了门。

他如今的身体都成了这副样子，苏柳便开始好奇沈谦要去见谁，或者是要去哪。

她一路跟在身后，却发现沈谦来到了一处寺庙。

得知沈谦是来还愿的，苏柳也不再躲躲藏藏。

在寺庙之外等着他。

沈谦看到苏柳的第一眼，便知道自己有些事情瞒不住了。

虽然说的那些话不着四六，苏柳的心中也有了些猜测。

“我不明白，你为何非要这样做？”

沈谦涣散的眼神突地聚了一瞬，轻笑着：“这是我与神佛之间的交易，原来这世上，真有神佛。”

用他永生永世不得善终，换她重活一世。

虽有遗憾，所幸都如愿得偿。

万家灯火，繁华红尘。

又有几处风光恒常。

想来这两世听了这么多的万岁。

沈谦呼吸又重了些，浅笑道：“这世间，哪有人能万岁无恙？”

苏柳生怕他向神佛许的愿望代价太大，顿觉喉咙哽咽，问：“你许的什么愿？拿什么换的？”

“一愿山河安定。”

“二愿百姓耕织，年年丰收。”

“三愿我所爱，无忧无恙，岁岁常安。”

……

至于用什么交换的，沈谦最终只是以笑遮掩了过去。

她去采药，他就跟着，她熬药，他就看着，她吃饭，他就在旁边夹菜。

一日又一日，一夜又一夜。

距离沈谦退位也已经过了一年之久，国盛民康，又是一个丰收之年。

沈谦这几日嗜睡的很。

一醒便已响午。

感觉到自己身体到极限的沈谦抬眸看向外面格外刺眼的阳光，眉头一皱。

本来说好的去花园走一走，这才刚踏出一步，那魂魄深处都像灼烧般的疼。

很烫。

苏柳也看到了外面烈阳当道，注意到了沈谦的动作，进屋拿了一把伞。

“山河无恙，百姓久安，陛下可否得偿所愿了？”

听苏柳这般称呼，沈谦轻轻一笑，又摇了摇头：“还有一愿……”

沈谦拉着苏柳坐在花丛边，他咳嗽了几声，轻轻的躺她的腿上。

就在这一瞬间，苏柳的脸色沉了下来。

熙和暖阳停留在苍白的脸上，眼眸尽显疲惫，苏柳最后闭上了眼睛，好似染湿了眼角。

这里很安静。

她试图去掩盖眼眶中滚烫的泪水，可是不管怎么样都是无济于事，喉间哽咽，只能尽力的压住自己的声音，弄得嗓子躁得痛。

一滴泪毫无征兆的就落在了沈谦的脸颊边，他原先是一愣，后来努力的终于扯动了嘴角。

“阿柒……”

“你猜到了？”

是啊，她猜到了。

难怪他的病怎么医都医不好，难怪每个人诊断出的结果都不同。

这就是，代价？

他看不得苏柳委屈伤心的样子，真的好想伸手去替她擦擦泪水，揉揉她又紧蹙的眉心，让她别哭。

但，实在是没有什么力气。

对不起……让你伤心了。

他渐渐的感受不到烈日的灼烧之痛，伸出的手也在半空中无力地垂下。

苏柳慌乱的想去抓，却扑空了。

眼泪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落下，喉咙里痛得生出了血腥味，她却怎么也哭出声来。

一道星点在空中渐渐暗淡，仿佛带着压抑在心中的伤痛一同在静谧中撕裂了长空。

她好似独自一人如同孤魂野鬼般看了很多年的花开花落，桃花开了又落，落了又开。

有那么一瞬间，他恍惚间能够看到，他还在桃花树下眉眼带笑，只是他伸出手去却又再扑空。

“得偿所愿吗……”

何处人家无明月，独留情丝绕心尖。

天泽的京城依然是人声鼎沸，桃花树下的人却早已没入了黄土。

她缩成一团，肩膀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