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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们两人的家。

可是沈锡每次回来没多久又离去，像是一个匆忙的旅人。

沈锡静静看了她许久。

末了，他一言不发将医药箱收起，又将玻璃碎片清理干净，拿过衣服离开。

看着那决绝离开的背影，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浓重的绝望又在季心翊心上涌起。

她连呼吸都觉得痛苦。

眼睛扫过垃圾桶中的玻璃碎片，她挑了一片锋利的捡起，按在自己的手腕动脉上。

突然，空寂的房间响起一阵手机铃声，是日程提醒。

——阿锡生日，给他一个惊喜！！！

时针走过零点，已是第二天，而这天，是沈锡的生日。

季心翊崩溃的理智又一片片回笼。

她怎么能让爱人的生日成为自己的忌日？

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她手倏然松开，碎片掉落。

微博上，已然是一片狂欢。

此前热搜榜第一是季心翊疑似与男友分手。

现在已经换成了郭芸妍卡点为沈锡庆生。

季心翊点进去。

是一张两人穿着情侣装的剧照。

【你摘下了星星，怎么能要求星星为你熄灭？生日快乐，永远的大明星！】

季心翊怔怔盯着那张照片许久，直到天色发白，她拨通沈锡的电话。

沈锡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

“又怎么了？”

季心翊平静地，温柔地，宛如亲手剖出了自己的心一般，轻轻开口。

“阿锡，我们分手吧。”

第9章

手机对面悄无声息。

许久没得到答案的季心翊拿下手机一看。

不知何时，手机竟已没电自动关机。

无法抑制的疲惫和困意袭来，季心翊脑海中一片混沌，已经无法再思考。

她挣扎着吃了药，上床，闭上眼睛。

仿佛将自己与这个世界完全隔绝。

再次睁开眼，是被巨大的门铃声惊醒。

她起身去开门。

门一打开，安森冲进来：“我的祖宗，你怎么手机也不开？出事了！我找你找得都快急疯了！”

季心翊慢慢开口：“我手机，没电关机了。”

安森这才注意到她的状态不对，余光瞥见她手上的伤痕，他皱起眉：“你又发病了？”

季心翊岔开话题：“出什么事了？”

安森拿出手机点出一个视频：“你刚出道时说的话被人恶意剪辑了。”

视频里，一张稚嫩青春的脸出现在屏幕中，是二十岁的季心翊。

她将几个女孩子推入泥塘中。1

镜头一转，她干干净净笑容灿烂：“要赚钱，就只能这样啊！”

视频下面的评论皆是讨伐。

“原来季心翊竟然是这种人，戾气好重好恶毒。”

“枉我还以为发现了宝藏歌手，原来这么不折手段，只向钱看！”

“我就说怎么突然复出，是因为早年赚的钱花光，嫁入豪门的梦也碎了，又出来捞金吧？”

还有更多不堪入目的评论源源不断增加。

季心翊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那是节目开头，主持人问她：“明明是一个歌手，总是上这种综艺图什么？”

她的回答是：“音乐这条路很难走，只能赚了钱才能养梦，要赚钱就只能这样。”

当年的综艺玩得大，百无禁忌。

她努力按照规则玩游戏，比掉入泥坑这种事还狼狈的场景多了去了，玩到自己一身伤也从不敢露出半分不满。

现在这么剪辑，倒像是她在欺负别人。

季心翊叹了口气：“把完整视频放上去就行。”

安森叹了口气：“已经放上去了，但是……”

他又点开另一条视频，一个妆容妖艳的女子对着采访的记者道：“季心翊啊，她本来就是这种人，当年要不是她，我也不至于跟公司毁约转行当演员，谁让我没她有手段，攀不上贵人。”

话里话外，都透露季心翊找金主，还迫害同期艺人。

安森脸色黑沉：“当年明明是她自己勾搭沈锡失败，又跟公司新签的新人闹出三角恋公司才解约，现在可真会颠倒黑白。”

饶是季心翊在娱乐圈待了这么些年，见多了腌臜事，此刻看见当年好友说出这话，仍觉得齿冷。

安森道：“公司公关部已经在处理，我们去开个会看看接下来怎么办？如果事情再发酵，就得开发布会了！”

季心翊沉默地点头，本就昏沉的头开始抽痛起来。

车子很快到公司门口，季心翊刚下车，却有道人影猝不及防地扑过来。

安森眼疾手快地拦住。

下一瞬，那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季心翊看清那人，眉便一皱：“妈？”

早已等候多时的无数记者瞬时围上来。

季母哭声震天：“翊翊，妈妈养你这么大，你不给我养老就算了，如今竟然还让人对我动手，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被车撞死算了……”

无数摄像机灯光闪得季心翊眼睛生疼，快门声被无限放大，几乎震耳欲聋。

下一瞬，季心翊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第10章

季心翊已经在家里待了五天没出门。

这几天，网上针对季心翊的事态依然无法控制。

各种真真假假的消息层出不穷，一个比一个离谱，季心翊这个名字已在一夕之间臭不可闻。

网友宛如进行了一场盛大而又病态的狂欢。

安森怕她看见那些恶评无法承受，已经没收了她的手机。

“阿翊，公司的意思是，这段时间你就先好好休息，等热度过了，我们再一件件澄清！”

说这话时，他眼底闪过一抹愧疚。

其实公司高层不知为何，已经直接放弃季心翊。

但她现在的状态太差，他不能再让她受刺激。

季心翊整个人消瘦又苍白，下颌尖的吓人。

她木然地点头：“我听公司的。”

又想起什么似的：“森哥，将手机给我吧！今天的电台视频还没发。”

安森有些犹豫：“阿翊，那个电台，要不还是停了吧？”

季心翊的微博已经被铺天盖地的黑粉占领了。

季心翊执拗地看着他。

安森拗不过，无奈地拿出手机。

季心翊打开视频录制。

“大家过得怎么样？今天要念的是一位小姑娘的来信。”

“至季姐姐：我叫王迎娣，今年17岁了，妈妈说读完高中就要我去打工，给弟弟攒以后结婚买房的钱，我不愿意，爸爸就每天打我……

姐姐，我好累，已经不想活下去了，为什么爸妈不爱我却要生下我？也许我活在这世上就是个错误吧……”

季心翊念完信，怔了怔。

才开口：“迎娣，我觉得，人有时候不想活是正常的，但我有一点要说的是，你不能去死。”

“比如我，有很多时候，我都很高兴我没有死去。”

“你才17岁，除了你的父母，你的人生之后还会遇见更重要的人和事。”

“活下去，迎娣，当你学会爱自己，你一定会遇见将你视为珍宝的人。”

就在她发送退出的瞬间，手机最上方推送出一条消息。

——【沈锡郭芸妍共度春宵，恋情终曝光！】

季心翊怔愣一瞬，面无表情地按掉了屏幕。

她将手机递回给安森，露出一个真挚地笑：“森哥，谢谢你了！”

安森手机响了又响。

他语带歉意：“阿翊，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你先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季心翊微笑着摇头：“没关系，我能照顾好自己，我每天都有在吃药。”

安森沉默片刻，想到她刚才说的那些话，最终还是将手机还给她。

“那你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安森离开后，季心翊脸上的笑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委顿下来。

她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半晌后，对面响起沈锡低沉沙哑的声音。

季心翊极力保持着语气的平静：“阿锡，后天我就三十岁了，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原本以为她是看见新闻后，打电话来质问自己的沈锡怔住了。9

脑子里闪过自己当年拍着胸脯的豪言壮语。

“季心翊，三十岁之前我一定功成名就，然后把你娶回家。”

那时的季心翊笑得眉眼弯弯：“好，我只爱你到三十岁，你不娶我，我就不要你了！”

空气里陷入沉默，只余沈锡身边嘈杂的人声。

季心翊轻笑一声：“放心，我不是来逼你娶我。”

“明天，我会在我们原来住的房子那里等你，陪我再过一次生日吧！”

旁边不停有人催促，沈锡压下心中不安，语气淡淡：“好，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季心翊从床头柜翻出一把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钥匙。

环顾一眼这空无一人的房间，她独自出了门。

夜深，街上仍车水马龙，喧闹繁华。

季心翊戴着墨镜口罩地穿梭于其间，没人认出这就是网络上腥风血雨的主角。

人潮汹涌。

她踽踽独行。

季心翊走进一家蛋糕店，选了一个自己最喜欢的草翊蛋糕。

又兜兜转转，走到一栋破旧的居民小区。

这是她和沈锡最早居住的地方。

赚了钱后，他们将这里买了下来。

她掏出那把钥匙，打开了其中一扇门。

一打开灯，里面布满了灰尘，家具都被白布罩着，昭示着久未有人到访的痕迹。

季心翊将蛋糕放进冰箱，又独自将整个房子打扫干净。

就像是，他们从未离开。

她在这里从天黑等到天亮，又从天亮等到天黑。

已是晚上十一点半，离她的生日只剩半小时了。

沈锡仍然未出现。

季心翊将蛋糕打开，点燃蛋糕上的蜡烛。

想了想，她又拨通了沈锡的电话。

电话那头响了许久，无人接听。

季心翊苦涩一笑：“原本还想听你说最后一声生日快乐！”

她环住自己将头埋进膝间，声音带上哭腔：“阿锡，你又失约了。”

从搬出了这个房子后，沈锡似乎总是失约。

一次，两次，三次……

直到她习以为常，再也数不清。

现在，她终于不得不承认，那个曾视她为珍宝的人，如今真的不爱她了。

过了不知多久，季心翊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