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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气腾腾的小米粥从桌上流淌到地上，狼狈凌乱。

霍玉儿心头一窒，毒疾发作得措手不及。

“你没事吧。”祁渊之扶住她的胳膊，眉宇透着隐忍后的担忧。

“大抵是昨夜没休息好。”霍玉儿扯了扯嘴角，故作镇定，“我去给你重做一份。”

“不用，我出去买个肉包就好。”祁渊之说道。

他命下人收拾膳厅的污渍，又唤来灵芝扶霍玉儿回碎玉轩休息。

霍玉儿见他要走，本想像往常一样问他是否还爱她。

可此刻，她问不出口。

“早点回。”她轻声说道。

祁渊之身形一顿，眸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嗯。”他没有回头看她，大步走了出去。

房间内。

霍玉儿坐在桌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明明还是那张脸，眉眼神色中却好似变了一个人。

她在学霍昭的一颦一笑，也在学霍昭看祁渊之的眼神。

可是，即便她将霍昭的一切都学得活灵活现，也挽回不了那个男人吗？

胸口倏地一痛，又一口乌血剧烈地咳了出来。

“咳咳……”

霍玉儿咳得面色惨白不已，仿若有蚀骨之痛从心头蔓延，直至四肢百骸。

大夫说那缓解毒症的至寒药，虽能延续寿命，但伴随的噬心之痛却能将人折磨半死。

能不能挺得过，全看她自己造化。

她那日满怀期盼地放手一搏，换来的却是他的日渐疏离。

大抵，做了这么多年她人的影子，也该命绝了。

只是，想起老宅的祖母，霍玉儿不由得悲恸起来。

祖母年事已高，早些年已经经历过几次白发人送黑发人，若让她再承受自己离开的噩耗，该如何是好。

休息好后，霍玉儿擦去脸上的血渍，出府在街头漫无目的的走着。

临到安心寺门前，她默默看着没有进去。

受伤后想寻求赋予自己生命之人的安抚，大抵是人的本能。

天色渐暗，霍玉儿消瘦的身影被夕阳斜拉冗长。

街头逐渐变得冷清，来往的路人各自回了家。

可属于她的家，又到底在哪儿呢？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霍玉儿！”

第七章 不再有

是祁渊之的声音。

霍玉儿有些晃神，好似这是自己的名字第一次从他嘴中出来。

毫无一丝情愫，唯有寡冷和淡漠。

“这么晚还不回府，你在作甚？”祁渊之走过来，皱眉看着她。

霍玉儿转身，苍白神情透着空洞。

“你怎么了？”祁渊之微微一愣，关心的话语脱口而出。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吗？”霍玉儿看着他狭长的眼眸，一字一字问道。

祁渊之一愣，不解看着她。

霍玉儿没得到回答，继续喃喃道：“安心寺前的这颗古树是花垣城未婚男女缔结良缘的姻缘树，三年前的乞巧节那天晚上，我们在这里初遇……”

闻言，祁渊之的脸色变了变。

“过去之事莫再提。”他心里异常烦乱。

这些天霍玉儿的一反常态，让他烦闷不已，做任何事都静不下心。

“你到底怎么了？”祁渊之蹙眉追问。

霍玉儿垂着眼帘，细细回味着男人给到的回复。

过去之事莫再提——

是不想提与她的过去，而不是与霍昭有关的一切。

眼眶骤然泛酸，她吸了吸鼻子，镇定道：“有些心神不宁，大抵是这几日没休息好的缘故。”

祁渊之皱着眉移开视线：“那便回去歇息。”

霍玉儿听出了他言语中的不耐烦，涩涩点头。

刚回少城主府门，便看到一个老妇人在台阶下焦急踱步徘徊。

霍玉儿走进一看，发现那人是祖母身边的贴身张嬷嬷。

“张嬷嬷，你怎么在此？”她惊讶问道。

张嬷嬷看到霍玉儿，慌乱中带着几份无措。

“二小姐，老奴可算等到您了！老夫人快不行了，吊着一口气就想见到您啊！”

轰隆——

霍玉儿一个趔趄，差点没能站稳。

一旁的祁渊之连忙扶住她：“莫慌，我随你一同回去见祖母。”

霍玉儿哽声点头，无助感近乎将她淹没。

时间紧迫，祁渊之准备直接骑马带霍玉儿连夜赶去乡下。

但他刚上马背，一个带刀侍卫骤然从夜色中闪现。

“少城主，边界动乱，城主召您立即入殿觐见！”

祁渊之眉宇紧蹙，被接踵而来的紧急情况为难住。

霍玉儿看着他，率先开了口：“你先去处理要事，我和张嬷嬷乘马车回去。”

与其等他来做决定，倒不如興興付費獨家自己选一个体面的安排。

“我先快马送你，即刻赶回便是。”祁渊之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沉声说道。

霍玉儿摇头，拒绝得干脆。

“不用。”

说罢，她便上了张嬷嬷的马车，放下了门帘。

祁渊之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的背影，眸光深沉了些许……

连夜奔波。

直到天边亮起曙光，霍玉儿才赶回乡下老宅。

老宅院内院外，已然挂上了素白绸布。

张嬷嬷身形一颤，老泪纵横地跪在了门口。

霍玉儿大脑一片空白，踉跄奔进府中。

“祖母，玉儿回来了！”她大喊道，回音响彻整个院子。

佝着背的老管家站在房门口，悲恸看着霍玉儿。

“二小姐，老夫人……已经仙逝了。”

霍玉儿伸手扶住门沿，如遭雷击。

她进了房间，看到了床榻上的祖母。

曾经慈眉目善的祖母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安静躺着，再也不能睁开眼眸看着她，再和蔼拉住她的手，亲昵唤‘玉儿’。

“祖母……”霍玉儿跪在床边，脸色惨白。

没有回应，只有无尽的呜咽在房间内回荡。

再也不会有任何回应了。

对她最好的那个人，不在了。

第八章 影子之下

南诏山。

霍氏祖坟之地。

阴雨绵绵，气候阴沉。

霍玉儿看着新竖起来的青灰墓碑，涩红的眼眸一片空洞。

她怔怔弯腰跪下，在冰冷的石阶上重重磕头。

恍惚中，她想起幼时祖母说过的话。

“玉儿，你就是你自己，没必要活在你长姐的影子之下。”

“祖母心中的玉儿，是独一无二的好孙女……”

每一句，都在耳畔回旋，仿若昨日重现。

可眼前的一幕，却在提醒着她。

物是人非，她和祖母已经阴阳相隔，再也不复相见。

霍玉儿看着冰冷的墓碑，喉间异常苦涩。

“祖母，过不了多久，玉儿便会来陪您了。”

她中毒已久时日无多，大抵不会让祖母等太久。

霍玉儿在祖母的坟前跪了许久，才趔趄起身朝着山脚下走去。

霍昭的墓，就在前面。

尚未靠近，霍玉儿身形一顿，愣愣看着墓前的玄袍身影。

本应和城主商讨边界动乱事宜的祁渊之，正爱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