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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忘了”医生的注意力还在那一叠量表之上，所以他依旧没有抬头。

　　“没有那么简单，”在稍加思索之后，少年摇了摇头， “我觉得我的记忆就好像是只留下了一头一尾，中间部分还全部被撕掉了的连环画一样，没有人知道它的剧情是怎样发展的。”

　　“也就是说，你觉得你的记忆有些不连贯对吧，”院长再度插入了这个话题，想要从少年口中得到更多和病症有关的信息， “那你有没有留意过，这些缺损的记忆一般都和什么有关？”

　　但少年只是紧抿着嘴，望着窗外快被山峦遮蔽的残阳，一脸的纠结。

　　“院长，算了吧，”在把评估好的量表放到一边后，医生有些无奈地看向了比自己还要激动的院长， “还是先让霍同学去把常规检查做了，把问题确认下来之后再说吧。”

　　“这样也好。”见少年像个木偶一般杵在那里一言不发，院长似乎也放弃了原本的打算，只是缓缓地踱步到窗边，面带遗憾地看着天边残留的红霞。

　　“和那些家伙有关......”静默了许久之后，少年这才在医生和院长快要放弃的关头低低地嘀咕了这么几句。

　　“那些家伙？你是指那些欺辱过你的人吧。”在与院长交换了眼神后，年轻的医生开口询问道，但语气依旧非常专业化，没有任何的情感波折。

　　少年神色呆滞，有些勉强地点了点头。

　　“是和那些家伙相关的什么事情呢？能不能举出什么例子来？”医生近乎是下意识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但话一出口，他便明白自己刚刚惹了乱子。

　　对于这样一类明显经历过应激事件的患者，除非他本人愿意提及，否则最好不要去揭他的伤疤。即便有需要，也应该选择用关怀的语气而非生硬的口吻。

　　不然，很容易让患者产生剧烈的应激反应，造成严重的后果。

　　在想到这一切后，医生赶忙回头望向院长。

　　果不其然，院长的眉头已经快拧成了一团了。

　　“我不知道，”而正如医生预料的一样，听见问题的少年迅速将满是淤青的双手搭在了额头上，一脸的惊恐， “明明拳头落在身上的沉闷与疼痛就那么深刻地烙在我的记忆中，这些事理应是真实发生过的才对。”

　　“但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是想不起来后面一小段时间里发生了些什么呢？”少年开始猛烈地用手摇晃着自己的头部，幅度逐渐变得越来越大。

　　看见这一幕的院长和医生面面相觑，院长的目光中还带有很深重的埋怨。

　　“要是能够想起来的话，我也就不至于被那些家伙冤枉了，”少年的情绪愈发激动，似乎快要崩溃了，“谁知道他们之后是被哪路英雄给全部放翻了啊，为什么只是因为我一个受害人在一群倒地的混混中苟延残喘，就认定出手伤人的是我啊？”

　　纵使医生先前再怎么镇定，此刻的他也明白，自己必须要想办法制止少年的情绪进一步激动下去，否则一定会酿成严重后果。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只会相信他，明明他的嘴里就没几句实话！”少年面带悲愤，近乎是嘶吼着说出了这番话，和之前怯懦忧郁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为什么我明明什么都不记得，却还要背那么大一口黑锅？”

　　“为什么上天要对我这么残酷！”

　　少年咆哮着，开始放任自己的头部狠狠撞向医生的办公桌。

　　由于事发突然，医生和院长都没来得及阻拦，所以办公桌上很快便传出了咚的一声巨响。

　　巨响之后，趴在上面的少年也不再有什么动静。

　　“你让他自己慢慢ℨ说啊，你搁那揠苗助长干啥呢？”院长一边言辞激烈地斥责医生，一边快步靠近晕倒在办公桌上的少年，想要通过一些简单的医疗处理先让他恢复意识。

　　一旁的医生此刻终于抛下了他镇定的伪装，一脸忐忑地看着正在施救的院长，寻思着自己能够帮上什么忙。

　　“他醒了之后先让他去做一个常规检查，”在施救过程中，院长的脑子依旧在高速运转，“这小子的情况应该不像之前的那几个抑郁症学生一样简单，你在做最后诊断的时候一定要慎之又慎。”

　　医生点了点头，不敢说话。

　　而也就是在此刻，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少年的身体开始微微抽动起来，感到异样的院长当机立断地停止了手上的动作，选择静观其变。

　　在医生和院长的共同见证之下，少年身体上的这种抽动很快便转化为了明显的抖动。这股抖动的剧烈程度之大，甚至带动着少年原本趴在桌上的身躯直直地立了起来，靠在了他坐着的那把椅子的椅背之上。

　　只是这时，少年的眼睛依旧紧闭着，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虽然院长也不太清楚这样的变化意味着什么，但长期的经验积累告诉他，必须要把这一系列变故全部记录下来。于是他对着医生做了一个手势，而医生也心领神会，开始在病历记录之上奋笔疾书。

　　不久，少年的面部也开始出现了和身体相类似的抽动，这种抽动同样也迅速演变为了剧烈而诡异，不像是活人能够做得出来的面部变化。

　　而待到所有抽动全部停止下来之后，少年紧闭的双眼才缓缓睁开。

　　只是，不同于昏迷之前，此刻的少年眼神凶狠，牙关紧锁，脸上满是戒备与敌意。

　　不像是一个学生，更像是一个浪迹社会阴暗面多年的混混。

第十六章

　　“这就是我们在拜访过精神病院之后，配合一些近期调查结果所整理得出的最终推论，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地方吗？”

　　在详细介绍完所有案件调查进展后，杜子建盯着眼前这个男人，用平常做结案陈词时的语气说道。

　　而坐在对面的霍启望却依旧维持着沉默，没有展现出任何秘密败露的窘迫。相反，他十分自然地靠在椅背之上，用深渊一般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杜子建，其间甚至都没怎么眨眼。

　　虽然那种眼神让杜子建直打寒战，但他还是尽可能地保持冷静稳重的态度，再一次向霍启望陈述警方的研判结果：

　　“那么我再陈述一遍，我们已经从精神病院所保存的过往病历记录当中了解到了你的人格分裂患病史。同时根据医生的专业意见，我们认为当年的那段治疗经历并没有使你完全痊愈，你现在依旧还有患人格分裂症的可能性。”

　　“单是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解释你口中那个和你外貌相似，但行为模式迥异的存在了，再加上我们在这一段时间的调查中没有发现任何能够证实霍其锋存在的证据，所以我们的最终结论是：”

　　“现实中并不存在‘霍其锋’这样一个独立的个体，有的只是作为你的另一面而存在的‘霍其锋’人格。”

　　“也就是说，在武绍杰遇害现场所发现的指向你的 DNA 的证据根本不存在其他的可能，只能指向你本人。”

　　“所以，那个杀害武绍杰的最大嫌疑人，毫无疑问只能是你霍启望这个个体......”

　　“太牵强了，”霍启望摇了摇头，打断了杜子建的陈述，并将自己的身子坐正，“本来我并不想说这么直的话，想通过沉默让杜警官你自己察觉这一点的，但好像你已经在这个逻辑陷阱当中陷得相当深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杜子建竟从此刻的霍启望脸上捕捉到了些许不易察觉，并且转瞬即逝的微笑。

　　而且，这微笑比以前霍启望生挤出来的笑容自然了不少。

　　“是，我承认我曾经在那家医院里被诊断出过人格分裂，也可以坦率地告诉你，我现在确实也还有这个问题。”霍启望继续将自己的身子向前探，进一步缩短了与另一边的杜子建的距离。

　　“但是，这件事和你刚刚提出的那些论据并没有必然的联系。”

　　“首先，我有人格分裂这不假，但这并不能证明当时方主事看到的就不是我的弟弟，那个真实存在的个体霍其锋，就更别提证明他并不存在这个结论了。”

　　霍启望顺着杜子建之前给他讲述的案件搜查线索，刨出了一个大漏洞。

　　“至于杜警官你在讯问过程中所感受到的异样，你就那么肯定我本人是不会有任何攻击性的人吗？”

　　霍启望说着，眼里的寒意瞬间多了不少。但由于只是吓唬吓唬杜子建，所以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更何况，即使我在当时可能有人格转换的趋势，那也同样不能证明霍其锋的不存在，这二者之间没有什么关联。”

　　“也就是说，杜警官你在没有充足证据的情况之下，是不能用人格分裂这件事，来解释与之几乎没有任何必然关系的其锋的存在问题，从而断定我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