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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会不会继位？若是他真成了天子，咱们岂非要受制于人？”

曹雨瞳身体僵硬一瞬，随即开口：“宁州，我们如今是回了将军府，可仅仅是因为那是我们的家，而并非回归承袭皇权赐予我们的任何，不必忧心。”

黎宁州重重点头。

马车缓缓停在宫门口，曹雨瞳下车，将手中令牌递过去。

铁质的四方令上，刻画着一直栩栩如生的朱雀。

宫门口的守卫怔愣许久，才拱手行礼：“姑娘，如今国丧时期，还请容我通禀。”

曹雨瞳轻轻点头。

一刻钟后，曹雨瞳正背对着宫门，看着那颗抽了春芽的大树，却听身后传来一个遏制不住的颤抖的声音。

“姝宁……”

谢飞扬看着眼前那道背影，只觉得恍如梦中。

这一瞬间，仿佛一切在他眼前放缓，那人缓缓转身，露出一张熟悉至极，却又陌生至极的脸。

熟悉是这个人早已刻入他的骨血，陌生是因为这两年日日夜夜的思念，导致此时看到真人出现在面前时，几乎不敢相认。

谢飞扬想上前，又怕此刻是自己思念成疾而出来的幻想。

直到，那双澄澈的黑眸朝他望了过来，再狠狠一震。

曹雨瞳是真的不敢相信。

在她记忆里，谢飞扬依旧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摄政王，算上她在远离金陵养病的时光，也不过才两年半。

而眼前人，青丝中夹杂白发，一张脸上满是沧桑之色，竟有少年白头，垂垂老矣之像！

她心神一晃之后，便是极度的平静，恍惚隔开两人之间的曾经与分离，从不存在。

她缓缓行礼：“见过摄政王殿下。”

她眼里无悲无喜，也无爱无恨，正应了曾经她那句，日后再见，只论君臣jsg，再无其他！

谢飞扬的心脏像被一柄小锤子轻轻敲击，痛意蔓延到四肢百骸，可一股难言的巨大的喜悦，又将他整个人包裹住，以至于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样的情绪在他胸腔里来回冲撞，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撕裂。

不知过了多久，谢飞扬才缓缓开口：“你们……可是要入宫为皇兄守灵？”

“自然，还请摄政王行个方便。”

谢飞扬上前一步，急声道：“姝宁，我……”

只是下一刻，眼前女子悄然后撤，眉眼间满是淡然：“摄政王殿下，还望自重。”

谢飞扬的手顿在半空，寒风越过他手掌，带起一片冷意。

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几乎不敢去看曹雨瞳那般冷冽的眼。

谢飞扬转过身去：“你们跟我来。”

无人看见，暗夜中，他嘴角溢出的血色。

第36章

当曹雨瞳踏入长寿殿时，入目的便是那口金丝楠木的棺椁。

她跟着谢飞扬越过层层朝臣，走到了棺椁前。

谢飞扬声音低哑：“皇兄，黎家姐弟平安归来看你了。”

曹雨瞳看见棺椁内脸色安详如初的帝王时，鼻尖不由一酸，泪滚滚而落。

“皇伯父……”

她站在棺前，泣不成声，跪满了人的殿内，瞬间弥漫着一股沉寂的气氛。

此时，曹雨瞳感觉到裙边落下了一点重量，她垂眸看去。

却是皇帝最小的儿子，九皇子萧景辞正拉着她的衣摆。

“我记得你，你是王叔未过门的妻子。”

谢飞扬一怔，他看着九皇子，久久不言。

或许唯有在九皇子这样的稚子心里，才会停留在曹雨瞳还是他未过门王妃的记忆。

他不知道有些事已经随着时间的更改发生了变化，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覆水难收。

九皇子从腰带里掏出一个巴掌的玉笛：“姝宁王妃，这是你送给我的，你还记得吗？”

曹雨瞳才从九皇子那句话中回过神来，她蹲下身，轻声道：“九皇子殿下，臣女记得，可我如今，并非摄政王殿下的王妃，而是将军府的二姑娘，日后，你莫要叫错了。”

谢飞扬看着那道蹲下的身影，眼睫狂颤，他轻声道：“他不是皇子殿下，而是明日即将登基的陛下。”

曹雨瞳心尖一颤，不由回头看他，却只能看到他墨眸如晦，直直盯着自己的眼神，再无其他。

曹雨瞳扭过头来：“是臣女唐突了。”

谢飞扬没再说话，而是俯身抱起九皇子，声音温和：“景辞，从此刻起，你要自称为朕，王叔会让你成为如你父皇一般优秀的帝王。”

九皇子睁着乌溜溜的眼睛，似是不懂，可片刻后，他双手环住谢飞扬的脖颈，定声道：“王叔，我会的。”

从长寿殿出来，已是夜半三更。

曹雨瞳看着一直朝自己笑的苏公公，低低道：“事隔经年，苏公公可安好？”

苏公公‘诶唷’一声，笑道：“有二姑娘记挂着，奴才一切都好。”

曹雨瞳点点头，正要带着黎宁州出宫，却听身后有脚步声渐近，她没回头，却也知道那是谁。

谢飞扬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一如当初的背影，心尖如同被什么攥住。

他上前两步，艰涩开口：“姝宁，我们谈谈，好吗？”

曹雨瞳的话音带着初春的冷意，散落风中。

“摄政王殿下，如今臣女与您，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

谢飞扬浑身一震，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曹雨瞳一步步踏下阶梯，朝着宫门处远去。

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离去的方向，哪怕人影不见，他也未曾收回。

一旁的苏公公叹息一声，不由开口道：“摄政王殿下，回吧。”

倏然，他在月光的照耀下，却瞅见谢飞扬眼底的泪意，心惊之余又觉得遗憾。

人生大梦方觉醒，世事终究一场空。

如今，摄政王殿下与黎家二姑娘之间，隔着的，不止时间，还有家仇，以黎二姑娘那性子，两人再难和好如初了。

次日，新帝登基时，朝堂之上，却是如同地震。

众臣看着站在新帝边上的那道蟒袍身影，接连跪下：“还请摄政王殿下收回成命！”

谢飞扬咳嗽两声，不动神色咽下喉间腥甜，声线冷淡。

“本王心意已决，自即日起，命翰林院掌院学士顾之安，为新的摄政王，辅佐新帝直至成年。”

他看着还在怔愣中的顾之安，轻声道：“顾大学士，你不是一直在为她守住这太平盛世吗？”

顾之安突的想起两年前谢飞扬的那句话。

“你应该替黎雲清看着她拼命守护的大朔。”

他上前一步，缓缓跪下：“臣，定不辱命。”

曹雨瞳得知此事时，正是楚玄为她诊脉时，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张伯匆匆来报。

“二姑娘，摄政王……不，楚王爷登门求见！”

第37章

曹雨瞳到正厅时，只见谢飞扬褪去蟒袍，身穿一袭暗紫色锦衣，恍惚中，她仿佛看见时光洪流前，那个俊朗温柔的少年。

只是一瞬，曹雨瞳眼中的怀念之色便散了去。

她缓步走进屋内，身后，还跟着一身清隽之气的楚玄。

谢飞扬的表情一变，看着楚玄的目光顿时充斥审视。

楚玄却泰然自若的随着曹雨瞳的脚步，站在了她身边。

谢飞扬忍不住开口：“他是？”

曹雨瞳端起茶杯，淡淡道：“这是我在山野间遇到的一位知己，这两年多来，多亏他照顾我。”

她跟谢飞扬多年，自然知道他的软肋，更知道怎么说话，会让他更疼。

无关报复，只是曹雨瞳不愿意再跟他有任何牵扯。

只是谢飞扬几欲破碎的眸光，曹雨瞳握着茶盏的手不由收紧。

她放下茶盏，直接问道：“不知楚王爷今日登门，可有何事？”

谢飞扬用尽了生平克制才忍住了继续问下去的冲动。

他直直看着曹雨瞳：“我两年前抓住了周雪落和南疆余孽一名，如今还活着，并非我念旧情，而是觉得他们，应该交由你处置。”

曹雨瞳静静的看着他，心里却刺痛难忍。

什么时候，她跟谢飞扬走到了这样连说句话都要小心翼翼的地步了？

她闭了闭眼，站起身：“如此，还要劳烦王爷带我过去。”

谢飞扬眼底浮现细碎光亮，他站起身：“好。”

两人正朝外走，却撞见刚去了一趟军营的黎宁州。

他见曹雨瞳跟谢飞扬走在一起，不由脸色一变，问道：“二姐，你要跟他去哪？”

曹雨瞳顿了顿，开口：“去他的王府，见见害死兄姊的罪魁祸首。”

黎宁州眼眶顿时红了：“我也要去。”

曹雨瞳看向谢飞扬：“不知王爷可方便？”

谢飞扬轻轻点头：“自然是方便的。”

三人坐在马车上，一时沉寂无言，好在将军府离王府不远，小半个时辰便到了。

曹雨瞳下了车，下意识觉得不对，不由抬头看去，却见曾威严的摄政王府，门头竟空荡荡的。

谢飞扬开口解释道：“内务府还未做好新的牌匾送来。”

曹雨瞳点了下头，跟着他的脚步走进了王府暗牢。

暗牢幽深，谢飞扬回身看了曹雨瞳一眼，还是按捺住了自己想要搀扶她的心。

谢飞扬唇角溢出苦笑，如今的她又怎么会愿意再跟自己有半分干系？

直走到了暗牢最里面，曹雨瞳才看到相邻的两个牢房里，昏暗的角落里，蜷缩着两个几乎不成人形的‘人’。

听见声音，那两人浑身一抖，将自己的身体蜷缩的更紧了。

曹雨瞳鼻尖萦绕着血腥味和药味，交杂在一起，不难闻，却也让人觉得不舒服。

她朝狱卒开口：“把门打开。”

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