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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她死时坊间流传了不少传闻，都说她是个可怜女子。

听说，宁嘉皇后原本与皇帝是青梅竹马，两人感情甚笃，据说少年时，皇帝还曾信誓旦旦的说，今生定要娶宁嘉皇后为妻。

后来，他也真的娶到了，可天下人尽皆知，宁嘉皇后自入宫之日起就不受宠，皇帝反而偏宠一个医女出身的哑女，并封为赵绣儿，地位几乎与皇后比肩。

宁嘉皇后入宫数载，皇帝都未曾昭幸，直到第五年才怀过一个孩子。

可那个孩子怀胎不过八月，便早产下来，宁嘉皇后难产血崩，最后竟然是活生生的流干了血，凄凉的死在了宫殿里。

据说，宁嘉皇后死的时候，连个来看她的太医都没有，身边只有个宫女守着。

最后，宫殿一场大火，宁嘉皇后连个完整尸身都没留下来，烧成了一捧灰。

而更令人心寒的是，在她死后，皇帝亲自下旨，不得让她下葬，她死前凄惨，死后连个像样的丧礼都没有，而在皇城中，皇帝甚至连提都不许人提起她。

世人都说，皇帝必定厌恶极了这位宁嘉皇后，那些传言说皇帝少年时喜欢宁嘉皇后的，到最后也才明白，皇帝喜欢的不是宁嘉皇后，是这位皇后身后的顾家。

明眼人都明白，如果当年不是顾家极力相助，当年的皇子，怎么也成不了如今的皇帝。

林霜听人说完这些，只觉得心口一阵一阵疼，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她从不曾想过，她记忆中温润细腻的平安，真是世人口中所说的这样一个为了登上皇位，不择手段，冷血薄情的人。

最重要的是，他所利用的是顾家，天下身居高位，能助他登基的顾家，除了顾徵，绝无第二！

第二十七章

这晚，林霜彻夜未眠，脑海中不断回想过去的事情。

她自生病以来，什么都记不清了，可她知道，父亲顾徵是从前执掌兵马的大将军，顾家是权势滔天的顾家，只是后来父亲告老还乡罢了。

但她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嫁给沈韫玉，做了那宁嘉皇后。

父亲说，她有兄长在外任职，可从未听父亲提起她还有什么姐妹，又或许父亲太过伤心，不愿再提？

想到顾徵极力反对这门亲事，她忽然懂了。

天色方才蒙蒙亮，云层里泛出一丝熹微的霞光。

林霜便起了身，只叫了从顾家带来的丫鬟和车夫，在天色未明之前驾车离开行宫，打算回顾府。

路上道路并不平整，马车颠簸得林霜有些头晕。

她靠在车壁上，脑海中哗啦啦涌出一场大火的画面。

高大巍峨的宫殿里都是火光，她看见一个女子躺在一张被血水浸染的大床上，绝望的一声声喊着要回家。

大火中，她瞧不见女子的面容，只是那嘶哑绝望的声音像把刀子在她心口划，割得她胸口疼。

“吁——”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外面传来细碎嘈杂的脚步声。

林霜还未来得及撩开帘子往外看，却有人先一步撩开帘子进来了，是沈韫玉。

沈韫玉身上带了股寒气，呼吸有些急，显然是听了消息，急急忙忙赶来的。

“月儿，怎么了，你走的匆忙，发生了什么事吗？”他脸上满是着急不假。

借着渐明的晨光，林霜静静的看着他，又觉得，他好像不是旁人口中说的那般无情，他看她时，那双眼睛分明有光亮。

她愣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方才……做了个噩梦，想到了父亲，有些事，想回去问问他。”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刻，忽然有些沉闷。

沈韫玉在她身旁坐下，一手揽住她的肩头，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他开口，声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月儿，你后悔了，不想嫁给我了吗？”

林霜的身子有一瞬间僵硬，不知该如何回答。

如果传言都是真的，她便不嫁了吗？

她嗅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忽然多了一份心安，她难以相信，世人口里说的，和她见到的平安好像完全是两个人。

“回答我，月儿，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林霜微微低下头，才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来：“平安，我想家了，想回家，想我爹爹，想娘亲，想我兄长了。”

沈韫玉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柔的哄她：“那就回家，我送你回家。”

可他的心莫名有些发疼，他忽然想起小如说的，那时候林霜临死前最后的愿望，也是说，她要回家。

可他永远给不了林霜一个家，他只有那座冰冷的皇城，那里容不下一个家。

林霜到底身子弱，还没到顾府便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沈韫玉心疼，没忍心叫醒她，将她抱到房间里，让她继续好好睡一觉。

踏出房间，沈韫玉的脸色便瞬间沉了下来。

“昨日同顾小姐提起宁嘉皇后的人都查出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护卫拱手半跪在跟前：“回陛下，查到了，请陛下发落！”

沈韫玉皱了皱眉，冷冷开口：“处理了，朕身边容不下多嘴之人！”

第二十八章

这一觉，林霜睡到日落西山，浑身提不起一点力气。

她好像又做梦了，可是醒过来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等她洗漱好，顾徵已经在前厅等她一起用晚饭。

桌上就两个人，倒显得有些冷清。

林霜没有胃口的装模作样吃了两口：“父亲，兄长今年过年该回兖州一起过吧？”

顾徵点了点头，嗯了一句。

林霜这才故作漫不经心的开口：“父亲当时要是多给我生两个姐姐妹妹就好了，兄长自领职以来都鲜少回家，吃个饭都如此冷清。”

顾徵笑了笑，也没多想便道：“你娘生你兄妹两个便够辛苦了，还想要个姐姐妹妹！”

林霜手里的动作顿了顿，那便是说，从头到尾，顾家只有她一个女儿，那……宁嘉皇后又是谁？

是谁在瞒着她，又瞒了她什么？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这样迫切的希望自己能记起那些往事，哪怕，她越是记起，离自己寿命的尽头便不远了。

眼见婚礼将近，本来她与沈韫玉是不该见面的，可自她回来以后，沈韫玉便有些不对，处理完公务，他第一时间就是到顾府来陪她，却又绝口不提大婚之事。

一天三趟的跑，像是她随时会逃掉一般，她说想见顾听澜，沈韫玉却说顾听澜回小药谷了，暂时见不到。

可他越是这样，林霜心里便更是不安。

方才入夜，林霜饭后在园中刚走了两步，沈韫玉果然掐着点来陪她散步。

她走了一路，路径上有淡淡的花香，十分宜人。

忽然，她停下脚步，没有去看身旁的沈韫玉道：“平安，你从前，有爱过一个人吗？”

沈韫玉似乎对她这个问题并不意外，脸上很平静的回了两个字：“爱过。”

林霜抿了抿唇，心里像被硌了一块小石子，又问：“是那位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吗？”

她的语气淡淡的，像这夜里的一阵晚风，却吹得沈韫玉心里一阵发凉。

世人只知道他偏宠赵绣儿，无人知道他所有偏执热烈的爱都只给过一个人，是眼前人。

见沈韫玉半晌没有说话，林霜以为是他默认了，心脏像是被挤得发闷。

她抬头看向他：“那……宁嘉皇后呢？你不爱她，也会娶她吗？听人说，她死得很惨，还听人说，她姓顾。”

只那一刹那，提起宁嘉皇后四个字的时候，沈韫玉的喉咙像是忽然被什么梗住了，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没说，她便静静等着，执拗的想要一个答案。

良久，沈韫玉自嘲一笑，又像是一声沉重的叹息：“我当然，只会娶我爱的人做我的皇后。”

林霜面露不解，随即又像是明白了什么，微微点了点头：“你娶她的时候是爱她的，可最后，那样讨厌她，也是真的。”

沈韫玉脸色变了变，心里慌了一瞬，伸手将她搂进怀中，轻轻抱住。

他微微低下头，在她耳边轻道：“你莫多想，从前的事情都过去的，以后我们会好好的，我娶你，从今往后，你便是我唯一的妻子。”

第二十九章

沈韫玉不敢说，他的妻子从来只有她一人，他的记忆在回兖州城后便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