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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是个养在身边的小妹，总之没什么感情的。所以他跟方小姐的事，我倒不怪他。”

“那你为什么坚持要退婚？”

“因为我知道他不会爱我。”许丝柔摇摇头，“我在谭家的一切作用，就是成为他的妻子。没有爱情，栓不住他，在谭家人的眼里，我的人生就好像完全失去了意义。但我自己知道，爱情并不应该是我生命的全部，所以……不如索性不再取悦他了，我想我也该飞出去看看属于我自己的世界，你说是不是？”

她越说，那双眼睛就越发地亮，真好似一只飞出了笼子的小鸟，兴奋得甚至原地转了个圈，只差没生出一对翅膀来了。

谭景昀的双眼被她那旋转中散开的裙摆刺了一下。

她的话音虽不大，可断断续续仍被夜风捎过来不少，他听得八九不离十。字字句句都倾吐着他们在一起时她心中的压抑沉重和她离开他之后的快意轻松。

那两人一路走，一路说个没完。

直说到许丝柔家门口，才依依不舍地分了手。

见向天问折回来，谭景昀将自己的身形湮没在拐角处的一道阴影里——他多像做贼，他想着。

也不知怎么，就从她的未婚夫，变成了个畏畏缩缩的贼。

他平了平心绪，还是走上前去，敲响了门。

第55章 自作多情

来开门的是退婚时谭家拨给许丝柔的仆人，叫玉梳。

“少爷？”玉梳手里抱着木头门栓，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她呢？”

“少奶奶……哦，许小姐在书房。”

谭景昀无意在称呼上多计较，径直朝玉梳指明的方向走去。

许家的旧宅很小，主屋是从前大宅子里拆出的一间倒座房，后来又加盖了一间小瓦房，充作书房。他接手后，在院子里又扩出一间小屋做厨房。

如此，就再没别的空间。

他几乎是三两步就走到了书房的窗前。

屋里点着灯，许丝柔显然也已经知道了他的到来，但却没有露面的意思，只是隔着窗，问他一声：“谭先生，一路跟过来，可有什么事吗？”

谭景昀吃她这一问，不觉语塞。

有什么事？

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事，更不知道能对她说些什么，似乎只是循着本能一路跟过来。但总要找点话说，就道：“来看看你这里的情况，顺便给你把这个月的生活费送来。”

当初分开时，他早就说明了，许丝柔的一切生活费用都由他负担。可前些天遣仆人送来，她又坚称不要。

就连此刻她也毫不动摇：“不用了，我这里钱还够用，请拿回去吧。”

暖黄的灯光里，她的声音冷冰冰的，像这夜风一样，吹得他心口发凉。他缓上一口气，才觉得胸膛尚存一丝暖意：“你非要这样吗？当初明明说好了，即使退婚，我们还算是一家人。”

“一家人？”许丝柔的影子投在窗前，他瞧着她正拿着一支笔写字，毛笔分了叉，她举起笔，细细从笔尖上摘下一毫来，“你若是真把我当一家人，就让我自己在外头自生自灭好了。免得我送上门去给你那位女朋友当玩笑一样摆弄。”

也许是方才的事触动了旧日回忆，许丝柔的情绪也有点激动。平日不敢说、不愿说的话今天竟冲口而出。

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是失言了。

但谭景昀显然已经听了个一清二楚。他起先还为她今天的口不择言怔住一下，待反应过来，则是一声漫长轻柔的笑：“你这话什么意思呢？”

他轻轻在门上敲了一敲，陈年的木头，敲击间的声音闷而哑，倒像沉进了水里的鱼钩，更勾着她的火。

“没什么意思，只是当不起你这句‘一家人’。”

屋里“啪”地一声，像是她把一本书合上了。不多久，门豁然一下打开。

许丝柔就站在门口，面容都掩在了夜色里，但即使只听她的语气，也知道是何等愤怒：“谭先生，恕我直言。你要是不跟我联系，我的生活只怕比现在还要松快许多。”她顿一顿，铿锵的话音立马又续上，“当日在苏家推我的人，要是不出我所料，应该就是方小姐吧？今天她又说要捐款，打的什么主意，你应当也看出来了。我同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她为什么一而再地为难我？”

月色里，谭景昀的脸色一丝丝地转冷。

他从没想过，许丝柔一直是这样怨他、怪他、记恨他。方才听见她抱怨时那一刹那的欣喜，竟然都成了他自作多情的笑话！

但他没说话，只是听着她的倾吐：“无非就是因为你！所以你若真的为我好，今后还请务必远离我一些，给我一点安宁的生活，不要再三来打扰我，免得我……”

她说着说着，声又渐渐小了下去。

“免得我，总、放不……”

他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人已经晃悠悠扶着门框，软倒在了地上。

第56章 今晚我要陪你

许丝柔做了一个梦，梦里是谭景昀挨打那天。她最近常做这个梦，但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只是一遍又一遍沉沦其中。

每一次、每一次她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谭景昀被打死在棍棒之下，每一次她都尝试救他，可得到的往往只有他冷冰冰的“尸体”，每一次……

她都是在深夜里恸哭着醒来。

往日一如今夜，今夜一如往日。

一切都像戏院里的那种默片，没有声音，只有画面。

棍棒举起来了。

许丝柔的心跳就不由跟着跳得飞快，连呼吸也急促了。

老太太的嘴一张一合，那棍棒眼瞅着就迎着谭景昀的后脑打下去。

不要……

她控制不住自己，急得霎时出了满身的汗：“昱之哥。”

谭景昀守她到半夜，听见雕花床的帐子里一声嘤咛，揭开帐子一瞧——许丝柔烧得满面通红，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声声喘息又急又重，浑身颤动之间，连额上退热用的帕子都被她拨弄到了一边。

“丝丝。”他叫她，可梦里的人陷得太深，浑然听不见。

又一次，她眼睁睁地看着。那棍棒直愣愣地在他后脑一击，随之，谭景昀的身子一软，整个人喷出一口血，就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昱之哥！”心头一阵惊痛，许丝柔大叫出声，这才死命地睁开了眼。

梦里没能挽留的那个人近在咫尺，许丝柔再也顾不得许多，她忍不住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他的脸拉近了细细地看：“你没事么？”本就烧得发红的脸庞又因急迫而有些发紫，口唇也染上了绀色。

可却将他看了个仔细。

他的鬓角、眉梢、瞳仁、双唇。她一一看了半晌，眼角一凉，不知不觉，竟滑落下一滴泪来。

谭景昀一怔。

那泪滴像是滴进他心里去，将他皴裂的心都滋润透了。心头一阵温暖潮湿，紧接着还有些涨痛。

但他仍是高兴的，连回答她的声音都温柔极了：“没事，做噩梦了？”

“你真没事么？”她不答他，只是急切地拉着他又确认一遍。

“真没事。”他的手这才慢慢探上前来，往她烧得滚烫的脸颊上贴了贴，顺势抹掉她的那点泪痕，“瞧你，吓得一身汗。”

他的指尖凉飕飕的，冰得许丝柔面颊间一凉，才醒过神来。

这是在做什么？她在心底里问了自己一声。随之浑身又打了个冷战——她已经到如此地步了吗？

梦里忧心忧虑的是他，醒来情不能自已的还是他。

她不能再这么放任自己。

于是默默被转过身，将身上的被子往上又拉了一拉：“是做了个梦，不过现在没事了。昱之哥，我感觉好多了，你还是请回吧。”

她的声音很小，只如一阵微风，几乎教人听不出来。

可谭景昀偏偏听出来了，他未语，只是转身到衣架上取下她的一领披风，展开，再细细替她围上。

如此，就将她名正言顺地圈进怀里。

他的下颏搁在她的锁骨上，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软弱温柔：“我不走，今夜我要陪着你。”

第57章 口是心非

“可我不要你陪。”许丝柔的声音闷闷的，面对着墙壁发出。

“你要的。”

“我、谭景昀，你耍什么无赖！”她说话急了，就咳嗽起来，一面咳，还要一面逞强地对她说话，“你、咳咳……你应当去找你的方小姐才是。”

“找她做什么？”

“她才是你如今的女朋友，我只不过是个跟你毫无瓜葛的人，不是吗？”她病中眼神迷蒙，可却倔强。

“毫无瓜葛。”谭景昀伸手把她的眼睛挡住，不去看，也不让她看自己。只是问她，“你真如此想吗？”

“真的。”

“那刚才梦里，你有为什么叫着我的名字？”

许丝柔问心有愧，不禁他一问，竟有些急了。越急，她咳得就越厉害。

她本有些痼疾，到了秋冬容易发作，最近又太劳累，夜间休息得也不好，这下一来早已发作了。谭景昀逼问之下，她胸中气息激荡，难免更难受些。

眼看着她咳得匍匐下身子，连气都喘不上，谭景昀自责是不必说的，更一连声地呼唤着：“玉梳，给王叔打电话，让他立刻来接，到庄医生的诊所去！”

诊所是全天营业的，许丝柔虽是深夜入院，可也得到了及时的救治。庄逊给她打了一针，高烧咳喘都平息了不少，她才得以安睡片刻。

醒时，天刚蒙蒙亮。

见谭景昀仍坐在床边，许丝柔有些不好意思。

“昱之哥，”她唤了一声，“你守了一夜，辛苦了。不然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