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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满屋两人的生活痕迹，只是怎么也无法相信秦淮安会不告而别……

季瑶拖着沉重的步伐再回到卫生院时，发现季母已经醒来了。

季瑶嘴角下意识扯起一个笑：“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季母脸色依旧苍白，没回答季瑶的话，反而抓住她的手，红着眼说：“娜娜，是妈错了，妈不该逼你结婚啊，搞到你现在结婚半年就要离婚，你下半辈子可怎么办……”

季瑶一怔，眼圈也红了：“妈，你说什么呢？”

“要说有错，错的也是我。”6

她知道季母是为了她好，只是她不懂得珍惜眼前人。

季瑶不想再提离婚这件事，便说：“妈你先休息，我去找一下医生。”

不管最终和秦淮安的结果怎么样，她只想让季母健康快乐的过完这一生。

病房外。

医生皱着眉对季瑶道：“你母亲的病我们这条件有限，实在是查不出，只有去大城市看看，才有可能治好。”

医生说着又叹口气：“还有这个医疗费用，我估摸着最保守也得要十几万……”

季瑶脸色一白，她最害怕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季母的病，提前发作了。

她语气平静：“我知道的，谢谢医生。”

季瑶本打算先攒点钱，再到深圳去倒卖货物，这样虽然辛苦，但是也来钱快。

现在季母的病提前，她也必须要立刻出发了。

季瑶跟季母说了一句就来到纺织厂里，却是向车间主任提交辞职申请书。

主任看到她的申请书，脸色黢黑：“厂里工人的铁饭碗你都不要，你还能上哪找到那么好的工作呀。”

季瑶知道这个时候没人能理解她的做法。

于是便说：“我要去大城市，为我妈治病。”

主任看她这个样子，叹了口气，在辞工申请上签了字。

季瑶一提交辞工申请，厂里的人就都知道了。

她刚出车间，徐丽娟便叉着手大声嘲讽：“呦，这不是前班长吗？男人没有了，现在连工作也没有了，下一步是不是打算去乞讨了？”

季瑶环视一周，工人们都盯着她，仿佛她做了什么滔天大罪一般。

季瑶只淡淡道：“这是新的开始。”

徐丽娟嗤笑不已。

季瑶淡然自若：“之后没有人跟你抢班长的位置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毕竟她记得，纺织厂明年第一次裁员名单中，就有徐丽娟。

说完，季瑶不顾旁人的眼光径直离开了纺织厂，一路上别人都对她指指点点，看起来她辞工的事竟已经飞速流传了。

季瑶冲回家，推开门，便愣住了。

她没想到秦淮安竟然在家里，而他旁边摆着一个行季箱，正在收拾衣物。

季瑶盯着行季箱，哑声开口：“你这是做什么？”

秦淮安继头也没抬：“我明天要去首都。”

季瑶呼吸一滞，原来，叶莓说得都是真的。

“那你，还会回来吗？”

秦淮安抬眼看了季瑶一眼，没有说话。

季瑶眼底黯然，她攥了攥手，竟是上前帮秦淮安折叠衣服：“那边现在很冷，我来帮你收拾吧。”

秦淮安却阻止了她，淡淡道：“我知道，我是在首都长大的。”

季瑶心口一攥，整个人都震住了，从前世到今生，这是她第一次知道这件事。

她手一松，衣服被秦淮安拿走了。

“咔哒”一声。

秦淮安关上行季箱中，看着季瑶。

他低冷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的砸在季瑶心口：“离婚申请报告，记得签字。”

第9章

秦淮安说完，便提起箱子转身离开。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季瑶本想说季母的病，又猛然住了口。

就这样吧，她不该再连累他了。

看着桌上秦淮安已经签好的离婚申请，她沉重的抬起手，却无法签上字，只能红着眼收起。

第二天。

季瑶一早起来做好早饭给季母送过去，却没想到，卫生院里见到她的人也在指指点点。

季瑶心一沉，抱着盒饭平静地走到了病房。

她打开盖子，把粥递给季母：“妈，吃饭了。”

季母却没有接过，而是盯着季瑶，压着怒气问：“你为什么要从厂里辞职？！”

季瑶想了想，缓缓开口：“妈，你的病这里治不了，我们要去大城市里治。”

季母立即反对：“我不需要去大城市，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我一点事都没有，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你现在就给我去向纺织厂厂长道歉，求他让你回去上班！”

季母说着就要掀被子下床，季瑶拉不住，只能先安抚情绪：“妈，我待会就去，你先把早餐吃了，出院的事我们听医生的。”

喂季母吃完药后季瑶就离开了。

她深知病情并不等人，越早进大医院，对季母的病情越好。

回到家中，季瑶也开始收拾东西。

收着收着，她却顿住了，满屋的东西，大多是秦淮安娶她时的彩礼。

缝纫机、全彩的搪瓷盆、收音机……都是80年代十分珍贵的东西，从前她从未仔细留意，如今看来，却件件都是珍重。

季瑶轻轻抚摸着放在橱柜上的收音机，发现收音机里还放着秦淮安为她托人从香港买回来的磁带。

她轻轻按下播放键，程百强带着忧郁的歌声回响在屋内。

“惟盼望情爱如旧，眼泪在心里流，苦痛问怎么休……”

听着听着，季瑶眼中一片模糊。

她伸手关掉收音机，飞速抹去眼泪。2

收拾好东西，她立即前往医院，路上，却听到有人说：“秦淮安和叶莓是真的相配，郎才女貌。”

另一个人啧啧称奇：“听说叶莓还是首都的大小姐，秦淮安之后只怕前途无量！”

“可不是，首都的人都派车来接他们了，走，我们也瞧瞧去。”

他们郎才女貌，那她又算什么呢？

季瑶难以抑制心中的疼痛，双脚好像不听自己指挥，不知不觉竟来到了叶莓的家门口。

叶莓家门口停着两辆红旗豪华轿车，两个司机正在将行礼搬上其中一辆。

而秦淮安和叶莓正在和街道主任说些什么。

季瑶慢慢的走过去。

看到季瑶，秦淮安眼神中充斥着默然:“你怎么来了？”

“我……”

叶莓直接打断她的话：“你是来告别的吗？”

季瑶看着叶莓自然地挽上秦淮安的手，微红的眼眸不争气的又覆上一层泪水。

秦淮安见此，沉默了几秒，扭头对叶莓说：“我跟她单独聊聊。”

叶莓只好离开。

秦淮安这才淡淡开口：“家里的钱放在了床边的柜子里，糖票、粮票都在里面。”

“今年的煤我也订好了，到时候会有人送到家里……”

一件一件事情在季瑶耳边环绕，他交代的那么清楚，像是急着跟她撇清关系，要跟她断的干干净净一般。

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

所以，她明明那么努力了却终究还是留不住他。

季瑶终于认命，眼泪也终于涌出眼眶。

秦淮安住了嘴，一股异样涌上心头。

季瑶却平静的拭去眼泪，勾起唇看着秦淮安：“靳毅，祝你今后前程似锦，一路光明。”

秦淮安眼眸微闪，正想说些什么，叶莓突然在身后叫道：“靳毅，我们该走了。”

季瑶就见秦淮安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她的心不可控制地抽痛起来，却还是攥着拳站在原地，目送他们上了一辆车，渐渐离开。

突然，人群中有人冲出，握着季瑶的双肩：“娜娜，靳毅丢下你和别人走了？！”

季瑶诧异扭头，竟是季母。

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季母看着人群的方向，只能看到车的一点小黑影，顿时感觉听不到任何声音，心脏也传来刺痛。

季瑶就见季母捂着心脏，脸色发白，晕了过去。

“妈！”

季瑶背起季母就向医院跑去，一进医院就大喊：“医生！医生！”

护士连忙拿着担架过来：“急救病患，快找主任！”

“妈，妈你醒醒，不要吓我……”季瑶六神无主地握着季母的手，一遍又一遍呼喊着。

“送手术室！”

几个护士一起抬起担架朝手术室走去，快要到的时候，季瑶感觉到季母用力握住了她的手。

季母费力睁开了眼，不舍地看着满脸泪水的女儿，她用尽全力说了句：“别哭……以后……要好好的活。”

接着，季母便被护士推进了手术室。

她的手也一点点从季瑶手中脱离，手术室大门‘嘭’的关上，将季瑶和季母彻底分开。

季瑶脸色惨白地僵在原地，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了季父离世前的情景。

季父最早一批是下乡改造的知青，在一次挖沟渠时，被石头不幸砸伤。

季瑶最后见季父时，他浑身是血，眼里满是不舍地对季母和她说的也是……

“别怕，带着孩子好好活……”

季瑶靠着墙蹲下，双肩忍不住颤抖，泪水不断从眼眶汹涌而出。

时间走得那么慢，直到一抹殷红色的夕阳透过窗户照在季瑶的脚上，抢救室的门才从里面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