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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坐公交回了家，刚进楼道门，地下室的拐角处蹲着一人，如果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到。

　　何运辰顿住脚。

　　王锵往那儿看一眼，从他包里拿了钥匙先上楼了。

　　这个小区的路下过雨后积水不好排，陈温何裤脚上粘着泥，脑袋扎在膝盖处，披头散发。

　　何运辰走过去蹲下，轻声叫她。

　　“温温？”

　　陈温何抬头，泪眼婆娑。

　　突然几道雷声，楼道里被震出余音，没一会儿，飙急的雨点开始砸在楼道门口的铁皮遮挡上，风卷着雨水开始往楼门里抽，何运辰单膝跪下把上半身撑得更高了些，后背瞬间湿透。

　　整个楼道的灯都被震亮，陈温何身处光亮，风雨不沾身。

第62章 光亮

　　陈温何在医院这两天并不好过，她爸醒了之后拒绝跟她沟通，冷着不看她，不吃她喂的饭，陈温何不敢再气他，只能干陪着。

　　今天一早，刘衡跟着他爸妈一起来医院，说是看望陈父，实际上就是来看笑话。

　　言语间规劝陈温何不要心高气傲，女孩子还是要安安稳稳找一个好婆家。

　　陈温何知道他们家是借着最近的事情，来泄当时陈温何拒绝刘衡的不满。陈父还病着，她知道他有多爱面子，只好咬紧牙，低着头，陪着笑。

　　终于忍到他们离开，陈温何送刘衡一家到楼下，病房里就剩下她爸妈。

　　她妈妈准备回家拿些东西，就在她包里找车钥匙，恰好，看到了她慌忙中藏着的那张纸条。

　　陈温何上楼后，她妈妈正坐在门口捏着纸条发抖。

　　她脑中“嗡”一声上前抢过来，白着一张脸。

　　“辞职。”

　　陈温何死死咬住下唇。

　　陈母颤着声再说：“辞职吧。”

　　“我不，我没有错，为什么要跑？”

　　陈母目眦尽裂，在她脸上轻打了一下。

　　“你说得清吗！就算不是你的错你说得清吗！难道你还想把这事儿到处跟人宣扬，在人跟前掰开了讲吗？！你没有自尊吗！”

　　陈母强硬的态度让她脸上有着些许狰狞。

　　“你如果不想看着你爸和我都被气死就给我马上辞职！到外地工作！”

　　陈温何呆愣着，手在背后虚撑了一下，那种空无一人的失重感让她连连后退。

　　她在病房外坐了很久，手机这两天响个不停，她打开一条条的看，然后才看到贴吧上何运辰的事情。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何运辰楼下了。

　　不知道怎么来的，也不知道何运辰在不在家，反正，她要见他。

　　此刻人见着了，她却想不起来自己来干嘛。

　　外面风雨连成天，何运辰肩头湿了一片，校服的蓝色洇成墨，像他次次看自己时的眼睛，深邃乌亮。

　　“是你做的吗？”

　　何运辰笑笑：“挺聪明啊。”

　　他笑得轻松，陈温何的眼泪却崩了线。

　　何运辰喉咙哽住了一般，他打得了架，给自己治得了伤，寒冬腊月打工干活捱得住，拳脚巴掌也经得起，但这一颗颗眼泪就让他有些喘不过气还是头一回。

　　他手指动作过分轻柔显得有些颤抖，在她脸上、唇上、鼻尖上轻轻划过，最后落在冰凉的脖颈处，两根手指轻捏耳朵暖热，嘴里只会说：“不怕，温温，不怕。”

　　陈温何在他手中抽噎，突然想起来，自己来这儿干什么。

　　当她需要在别人面前挺直腰背，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躲闪时，只有在这儿才可以叫屈。

　　当所有人要推着她离开，逼着她「认罪」，「当罚」，只有何运辰还在努力给她叫屈。

　　风雨之中，她只想要来这儿。

　　……

　　第二天早上上学前，阿启得走了，顺便给了他一张名片，是小梨的律师朋友。

　　“事情我都跟他交代过了，你用得上。”小梨说。

　　何运辰谢过她收好，她说得对，不管苏婷钰那儿怎么解决，这都是最终结束的唯一办法。

　　到了学校，苏婷钰正站在门口看他。

　　何运辰冷着脸睨她一眼，站住。

　　“直说。”

　　苏婷钰嘴唇裂了口，双目无神，但即便如此，还是像往常一样打扮的光鲜亮丽。

　　“我会发贴帮她解释。”

　　“……”

　　何运辰等着她说下句。

　　“……然后告诉学校事情是我做的，怎么处分我都认了。”

　　何运辰想得没错，苏婷钰舍不掉她苦心经营的那些，跟阿启查到的那些事情比起来，区区一个高中老师算什么。

　　那里面的东西他全都看了，可不只有私生活。

　　苏婷钰中午就按她所说的做了，弄了个不痛不痒的道歉信，字里行间表达了自己捏造是非的愚蠢。

　　她的这篇贴子乔波找了人置顶加精，还让学校的什么表白墙、微博之类的东西，甚至还有他们艺术班专门的站子，都转发了这篇道歉信。

　　他和王锵高兴的不得了，何运辰反应到不大。

　　口舌是非是多么严重一回事，高中生不懂，他懂。

　　其实苏婷钰那边能解决成什么样子，他也想得到，让苏婷钰弄这么一出是想给她个教训和警告。

　　何运辰把小梨给的那张名片拿出来，照着上面的号码打了电话。

　　苏婷钰坦白后，校方开始讨论对她的处理，既然如此，因为这件事对陈温何的停课处罚就结束了。

　　张主任趁着课间来找何运辰，说了这件事，顺便还提醒他。

　　事儿是子虚乌有，但在社会面影响过大，尤其是学生和老师的关系过于敏感，所以教育局要查陈温何和何运辰的关系。

　　“怎么查？”

　　“你马上要高考可以不用，就……让陈老师暂时停课配合调查。”

　　“我说了，要停就停我的，查也查我的。”

　　张主任就知道他这幅样子，还是气得瞪眼睛。

　　“光查你有个狗屁用！”

　　“有用，我一人就说得清。”

　　“你！你不高考了？”

　　“我在家复习一样考。”

　　“如果学校不批准呢？”

　　“不考了。”

　　“你混帐！那你的那些个什么学校什么法学……”

　　“不要了。”

　　这三个字被何运辰轻飘飘的说出，仿佛真的像是随便的一个物件儿，扔了就扔了。

　　学校在三模考试后才做出决定。

　　何运辰的分数创下新高，也可能是三模卷子简单，分数下来的时候他也被吓了一跳，按往年的分数线，他想要上R大法学系没有一点问题。

　　他态度坚决，张主任找他谈了几次都没能改变。

　　二中是省里出了名的，为了继续保住漂亮的升学率，能保一个是一个，所以就顺了他了。

　　其实教育局查这事儿，用不上停老师的课去调查，只是学校觉得这事儿不体面，能隐入地下就不要公布于众。

　　对何运辰来说，他在哪都能专心复习，离高考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他心里有数。

　　何运辰只是想为陈温何争一个公道。

　　他要让她永远站在该站的那处光亮里。

第63章 漩涡

　　周六，陈温何爸爸出院，她在医院跑上跑下办手续。

　　当时住院的时候有她爸爸下属来帮忙，出院的时候就只剩她。医院的工作人员这会儿基本都在帮一些老年人解决问题，她只好手里捏着几张纸一次次去试机器，每次还不好意思占用太长的时间，只得一次次排队。

　　早知道上次来的时候就该跟着何运辰学习一下怎么用了……

　　费了半天劲，陈温何办好手续结了帐，顺便还租好了轮椅。

　　她爸已经能自己慢慢走路了，只不过有轮椅方便点。

　　“你走！”

　　陈温何一手扶着轮椅，一手准备去搀她爸，结果被一把推开。

　　老人家推着没什么力气，人虽没摔，也是擦着轮椅的脚蹬子过去才站稳。

　　她妈刚好进门，看她揉着脚踝，没说什么。

　　已经很多天了，三个人这样不说话，已经很多天了。

　　路上，陈温何的手机响了一声，是学校通知她周一去开会，她妈妈眼尖的看到了屏幕上的信息。

　　“温温，辞职吧。”

　　对于他们这个年龄段的人来说，网络消息有严重的滞后性，即便她此时拿出贴吧里的澄清贴，也……

　　就像她妈妈说的，她总不能一个一个去解释，去展示这份子虚乌有的羞耻。

　　陈温何看了眼后座的爸爸，没说话。

　　脚踝的那处隐隐有些刺痛，提醒着当初她考上这个岗位时，他们俩的欣喜若狂。

　　……

　　周一，陈温何按时到了学校。

　　这个会副校长专门出席，和张主任一起，传达了校方对她的处理结果，恢复了她的上课时间，交代了一下教育局调查的事。

　　一切落定的太快，一时间她还有点不太适应。

　　从会议室里出来后，迎面碰上了苏婷钰，这几天两个人没有联系过，她要忙的事情一大堆，估计苏婷钰也不太好开口问她。

　　陈温何入学以来一直跟苏婷钰搭伴儿，刚刚在会议室里听着张主任和副校长冠冕堂皇的跟她道歉，加上最后警告意味的告诉她调查时应该怎么说、怎么做，她心里憋着的那些委屈在见到苏婷钰的时候漫了出来。

　　“苏苏……”

　　陈温何瘪着嘴叫了她一声，但苏婷钰始终面无表情，越过她去开会议室的门。

　　“陈老师借过。”

　　陈温何被她的疏离弄得一愣，虽说因为流言想要跟她保持距离是人之常情，但那份澄清的道歉信连校方都知道了，苏婷钰也该知道啊……

　　直到苏婷钰跟别的老师交接，陈温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