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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肉桂卷最终也吃进了她的肚子里，云酥次日早上起来时，看见外面灰蒙蒙的天气。

她难得的，在洗漱时多化了一点妆，涂上薄薄的一层口红。

推开酒店的房间门时，隔壁也正好发出细微的“咔嚓”声。抬眸望过去，便见到熟悉的男人推门而出。

“走吧。”

云酥抬起眼眸，眸光瞥过那金光闪闪的牌匾。

行走于雨中的校园间，恍惚有种回到过去几年的错觉。

可转过眼眸，身侧却是无比熟悉的人影。

沿着石子路一直往深处走去，经过一片柏树林，便是校园中的咖啡厅。

价格很低廉，云酥点了一杯全糖的拿铁，转过头去问傅知亭。

“我喜欢甜甜的味道。”见对方望过来，她解释道。

傅知亭稍加思索，随即温声道，“那我也跟你一样吧。”

第43章 切月亮

云酥伸出指尖，指向街道对面，不远处的一幢小楼。

小楼灰败，她伸出指尖，搅动着杯盏里的拿铁，轻声回忆起来。

“那是我这五年来所住的地方。”

楼房最顶上的那扇贴了粉色郁金香花纹的小窗户，就是她房间里唯一能够看见阳光洒落的所在。

那时候年轻懵懂，想着舅舅资助的钱，总是要还的。于是为了节省，便住在狭窄灰暗的阁楼里。

她的英语算不上很好，与人沟通都有些费劲，也不知是什么支撑着她，在异国他乡一落脚就是五年。

房东是位生得如棉花般的白人胖阿姨，看上去笑眼眯眯，和蔼可亲。在收了她的钱之后，却连房瓦漏雨，下水道堵塞这样的事情都懒得管。

于是她就咬着牙自己干，什么都自己动手，为了攒钱，下课后还会去附近街道的商店兼职。

往往关上店门时，便已经接近晚上十点。这边不太安全，云酥总是戴着口罩帽子走得飞快，却避免不了飞来横祸。

昏暗的路灯下，她清晰地瞥见对方袖口伸出来的一截物件，映出晃眼的银光冽冽。

她咽了下口水，紧张地攥紧自己的包带，用不太熟练的英语说，“我……我没有钱。”

“啪嗒——”对方那双属于异国人的眼眸却陡然狠戾起来，伸手拽住她的包。

云酥用微弱的力气跟他抗衡着，包里有她的护照和一些证件，很要紧。

更要紧的是，这些四处游荡的人才不会顾及她的难处。

包包陡然从指间脱离，她奋起往前追了一段路。

直到对方朝她高高地举起手中的利器，她心底才后知后觉地涌上一股惧意。

云酥转身就跑。

她像是月光下的精灵，慌不择路到连鞋都跑掉了一只。

等她反应过来时，眼前出现一条水波盈盈的河流，在月光下缓缓流向远方。有一轮弯月映照在水纹上，把月亮切割成几份。

她跑得太远，脱力跌倒在地上，然后捂住脸，嚎啕大哭起来。

她差一点点，就这样死在泰晤士河畔，死在这个悄无声息的夜晚。

故事并不算长，她说完，抬起眼眸，便见坐在对面的男人轻抿起唇瓣，唇线绷成一条直线。

“以后不会再有那样的日子了，”他轻声却郑重其事道，“只要你愿意，我可以——”

云酥却突然打断这气氛。

“我也不会再感到害怕了。”

她不喜欢听承诺，它只在说出口的一瞬间是世上最真挚的东西。

可它的保质期显然太短了。

云酥在几天后回国，再次前往精神病院，这次却是独身一人。

芳华老去的女人正躺在草坪上的摇椅上看书，云酥看着她，从外表上很难看出这会是一位病患。

而妇人转过头恰好看见她，辨认了一会儿，似乎才认出来。

“天气好好，”女人眉眼间都萦绕着温柔地告诉她，“你父亲喜欢画画，他等一会儿，就会接我去公园里替我写生了。”

云酥静静地听着，不觉喉间酸涩，不忍打扰她的美梦。

“他总是这样，”女人娇嗔着埋怨道，“喜欢迟到，不过我也要好好准备。他最喜欢吃苹果，我要去花园里摘几个……”

等到女人安静下来的空隙，她才轻声开口。

“我不跟许易结婚了。”

她以为女人会不能理解，或许会因为意料之外的事情烦躁不安。

可她只是“哦”了一声，反应了一会儿，平和地点点头。

“那也好。”

云酥略显惊讶地抬眸望向她。

女人朝她弯唇一笑，慢声随口道：“我是见过爱情的人，显然你和他之间没有产生这种东西。”

“妈妈不生气吗？”她颤声问道，“妈妈明明，很希望我和他结婚。”

“妈妈是希望你幸福。”

她似乎终于在这个多年以后的午后清醒过来，怔忡地望向凋零的庭院，缓缓闭上眼眸。

“我还以为你也会如我一样残缺地过这一生，可原来，我的满满也能够变得完整……”

“那很好呀。”女人说着，眼眶侵染开一片湿痕。

“那很好的。”她重复一遍。

第44章 见当年

她沿着被雨淋湿的街道一直往前走，不知过了多久，抬起眼眸时，落在面前不远处的牌匾上。

是旧时学校，比起上回过来时，下雨天校园内空荡无人，显得愈发寂寥。

她走进回廊下，却听见前方传来一声迟疑的低问。

“云酥？”

她抬起眼眸，是一名生得面容圆润的女人，眉眼间似乎有几分眼熟。她仔细地想了想，轻眨眼。

“庄月？”

庄月是她大学时期的学习委员，关系一般般，不过多年未见，彼此难免生出感慨。庄月抬起指尖，晃了晃手中的文件，“我是回来拿上学时候的资料，你呢？”

云酥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回答，却听见对方接着说下去。

“说起来，我还挺佩服你的。”

她抬起眼睫，庄月轻声道：“当年说走就走了，现在说回来就回来了。”

或许几年前听见这样的评价，她会高兴。可如今却明白，只不过是年轻冲动，义无反顾而已。

云酥没有想要深谈的兴趣，随意寒暄几句，二人便走到了走廊的尽头。

她转过身，即将离去时，却听见身后传来低声阻拦。

“等等。”

云酥回转眼眸，见到对方似乎不吐不快一般，直直地看向自己。

“你当时一走了之，有没有想过傅知亭？”

庄月怀中抱着一堆试卷，走向教师办公室时，门是虚掩着的。

她正准备抬起指尖叩门，却恰好透过那一道缝隙，窥见正平静地站在办公桌旁的青年。

年少时的青年，眉眼如画，脊背却单薄得如纸。有乌色碎发垂落，遮掩住他眼底情绪，叫人看不真切。

可庄月却感觉，他整个人都如同一尊琉璃器具，轻轻碰一下，似乎便会消弭得无影无踪。

“……这就是你的试卷？”他们的辅导员是位年近半百的老教授，对他一直寄予厚望，而显然，这次的考试，傅知亭大失水准。

“连这么简单的解答题都没做，这次考试就算了，过几天你可是要去省里参加考试的，目前的状态根本不合适！”

老教授为了物理事业，头发都操劳白了一片，他说完，却见面前的青年仍旧没有什么反应。

学院第一的院草分手了这样劲爆的八卦，教授也有所耳闻。

终身未婚的男人却并未放在心上，只是苦口婆心，“我知道你们小年轻，把一场爱情看得比天还大，但其实它根本不算什么……”

“不是这样的。”

那是庄月第一次听见他反驳教授的话。

青年长如蒲扇的眼睫轻颤，他抬起来，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潋滟水光，仿佛在透过对面的人，跟某个并不在此的人说话。

“我的爱很重要。”

“你不知道吗？”庄月临走之前，轻声说了一句，“他最终还是出国留学了。”

云酥抬起眼眸，落在眼前这座空荡荡的体育场馆。

雨天阴冷潮湿，场馆内四处积水，她的鞋尖踩碎一地积水，来到高台之上。

旧人旧事仿佛还能浮现于眼前，她握着手机的指尖不由得缓缓收紧。

……出国吗？

她不想猜测对方这个决定是不是因为自己，可人有时，是无法控制感情的生物。

手机屏幕上显示出一串她熟记于心的号码，云酥深吸一口气，轻轻按下拨号键。

第45章 告白

电话响了三秒钟，很快被人接起。

手机传出细微的电流声，对方似乎人声嘈杂，男人的嗓音是刻意压低些许的低沉。

“喂。”

她张了下唇瓣，有些什么话将说未说，梗在喉间，欲言又止。

“傅总……”对方似远忽近地传来一声热切的呼唤，似乎是商业场合，云酥握着手机的指尖不由得微紧。

好像不是应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