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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青川沉默了片刻，俊俏的脸上神色凝重，他摇了摇头，眉间的皱痕不曾舒展。

“连你也查不出吗？”

董青川虽然看上去只有十六十七的模样，但却是天生童颜，据江瑶儿所知他从出生起便学医，如今已经行医十几载了。

“我只能开些药方压制一段时间，”董青川面色惭愧，低垂的睫毛微微颤动，“抱歉，子苏姐姐，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董青川到底多少岁，江瑶儿也不知道，只是习惯于被他称作姐姐了。

江瑶儿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脸颊，久凝的情绪融化了些，故作轻松道：“没事，你已经尽力了，别难过了。”

董青川任由江瑶儿对他的脸蛋搓圆揉扁，一言不发，看神情却并没有轻松多少。

见他身上背着药箱，江瑶儿心疼，“走得这么急吗？”

“嗯，我会尽快回来的。”董青川莞尔道，“不过回来前我会去一趟万华谷，问问师傅，看她是否知道梅仙姑所中之毒。”

“多谢，让你费心了。”江瑶儿有些心不在焉，将一枚青色护身符塞入他手中，“一路小心。”

“你我之间就不必言谢了。”董青川顿了顿，清朗的嗓音忽然弱`下来，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子苏姐姐，等我下次回来，我们一起离开天师府吧。”

江瑶儿陷入沉默，仍一动不动。

董青川执着劝道：“顾若岳早已失了初心，我实在不想看你留在这受委屈了。”

“子苏姐姐，我们离开这，你武功如此高强，你保护我，我照顾你，好不好？”他越说越激动，禁不住握上了江瑶儿的双手，眼眸闪着光亮。

“子苏？是子苏吗？”

一旁的梅仙姑勉力伸出一只手，在空中胡乱摸索，虽然睁着眼却似乎看不清他们二人。

江瑶儿见状紧紧握住了她：“是我，梅姨。”

江瑶儿生母去世得早，她对母爱的感受几乎全数来自梅仙姑。

“子苏，我有话要对你说。”梅仙姑另一只手也覆了上来，眼角湿润。

床榻上的梅仙姑奄奄一息，嘴唇干裂，却在听见江瑶儿的呼喊声时慢慢喘匀了气息：“子苏，过来。”

这瞬间她的眼眸明亮，此时的神情和语气，也都十分平静。就像与江瑶儿第一次见面时那般。

董青川心领神会，和江瑶儿告别，离开了。

江瑶儿走到床沿，便是到了这时，她依旧不愿看梅仙姑去死。

董青川没回来，化清丹也没了，还有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办法……

“命数如此ℨℌ，我不强求。”

梅仙姑冲她宽慰笑着，伸出手掌，放置于江瑶儿头顶，一道光华自掌心涌出，迅速将江瑶儿的全身包裹。

“我唯独放心不下你。”

“这是……什么？”江瑶儿茫然开口，轻颤的嗓音已然染上了哭腔。

“是我仅存的内力与功力，”梅仙姑的手心贴上江瑶儿的脸颊，爱怜地抚摸着，“你天资聪颖，定能早日消化。”

“到那时，再没有任何人能欺负你了。”

江瑶儿咬紧牙关，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双手在袖中曲握，指甲深深的掐入掌心。

与此同时，身体里开始流窜着一股强大的、原属于梅仙姑的力量。

“梅姨！好痛！”

一瞬间江瑶儿浑身上下骨骼肌肉都被这强大力量挤压得变形，劲气在四肢百骸间横冲直撞。

“子苏，忍住！”梅仙姑摁着江瑶儿的肩膀，想稳住她，可江瑶儿只觉得头昏脑胀，丹田处有股丰沛的力量在窜动，即将爆体而出！

“啊——！”

江瑶儿长啸一声，周身紫光霎时暴涨，随后，周围陷入死寂。

紫芒散尽，江瑶儿不安地睁开眼，眼前的梅仙姑浑身枯槁，如同一个佝偻老人，手臂垂至两侧，嘴角渗血，失去了所有生机。

“梅姨？……梅姨！”

江瑶儿搂紧梅仙姑，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竟是自己造成的。

猝不及防间，顾若岳已冲了进来。

“江瑶儿？”他望向床榻上的梅仙姑，双眼涨红，不可置信，“你居然敢杀害梅仙姑？！”

“我……”看着自己溅满鲜血的衣袖，江瑶儿百口莫辩。

“无耻之徒，”顾若岳握紧双拳，“没想到你平日与梅仙姑情深意重，私下竟藏着这等狼子野心！”

众弟子闻声赶来，见此情景，大惊失色。

“江师姐是不是已经疯了？”

“人不可貌相，有些人表面温和，背地里什么坏事干不出来？”

梅仙姑的内力在身体里翻涌，江瑶儿拼命压抑，缓缓站起，一双冷眸睨着眼前所有人。

“梅仙姑——”江婉儿哀嚎一声，扑上前来，哭得梨花带雨。

江瑶儿怒气满溢，动动手指便将江婉儿击退好几丈远！

顾若岳见状，一把揽住险些跌倒的江婉儿，怒目切齿：“把她抓起来！”

一声令下，几十个弟子在江瑶儿面前围成半圈，齐念法咒，开启了一道法阵。

那金光法阵盘旋在头顶，压得江瑶儿喘不过气来，浑身内力竟完全无处释放。

江瑶儿手撑膝盖，执拗地抬起头，眸光微冷，盯着眼前的顾若岳。

“你身上的内力有梅仙姑的气息，休想狡辩。”

顾若岳往前迈一大步，倏然扼住了江瑶儿的脖子。

“给我把她关入地牢！”

第七章 绝境之地

狱中光线斑驳，江瑶儿呼吸微弱，身上血迹斑斑。

她的脚踝被法阵铁链束缚，那是由洛天师所创，尽管她如今内力深厚，天师府无人能及，也依旧挣脱不开。

“江师姐。”

听到一声呼唤，江瑶儿睁开了眼。

茯苓小心翼翼往四周环视了一遍，随后将一封青绿色的信塞在江瑶儿手里。

“这是董公子的信，你且收好，莫要让小师叔看到了。”

江瑶儿想要感谢，但她现在饱受皮肉之苦，内力不稳，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只能缓慢地颔首，揉了揉茯苓的头。

见到这个模样的江瑶儿，茯苓内心酸涩不已。但眼下不是谈心的时机，留下一句“江师姐保重”后赶忙离开了罪罚司。

“师父说近几年有南门人出山，南门最盛名的便是南门妖法，梅仙姑的毒似乎与之有关。”

“且每个南门人都会戴专属的南门命铛，师父没有见过命铛是何模样，但你可以多加留心。”

“三日后我在天师府山下等你。”

江瑶儿看完信函，迅速将纸张揉碎。

董青川所说的南门命铛她并不知晓，可却有种奇特的熟悉感。

恍然间，江瑶儿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便立马将揉碎的信件，藏在了草垛之下。

抬眼便见顾若岳走了进来，脸色铁青，嘴唇翕动：“你偏偏要现在杀掉梅仙姑，偏偏要在我和婉儿成婚那天……”

梅仙姑之死轰动天师府，顾若岳和江婉儿的婚事也因此不得不暂缓。

“你还不认罪？！”

顾若岳掌心猛地缩紧，江瑶儿瞪大了眼，耸动着鼻子，下意识地挣扎吸气。

“我说过，不是我杀的。”

“不是你，还能是谁？！”顾若岳面容狠戾，“你倒是说出你所知道的真相！”

江瑶儿陷入沉默，自己对南门妖法了解不深，此时说这些，只会被顾若岳当作转移视线的谎言。

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呵，说不出来了……”顾若岳冷笑着，“你若肯认罪，我也好给你个痛快。”

有力的手指在江瑶儿脖颈上不停收拢，眼看就要扼断她的咽喉，罪罚司的弟子忍不住提醒道：“小、小师叔……”

“若岳。”一道清丽的声音响起，江婉儿从门口走了进来。

顾若岳这才松手，将江瑶儿扔在地上，径直朝江婉儿走去：“你来做什么？这里血腥味太重，别来这里。”

“我有话想跟姐姐说……”江婉儿握住顾若岳的手，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顾若岳默许着给另一人使了眼色，离开前还不忘交代一句：“我就在门外，别怕。”

别怕？怕什么？怕自己么？

跌倒在地上的江瑶儿禁不住勾唇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