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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定睛一望，瞳孔骤然紧缩。

霍霄一袭玄色刺金袍，身姿挺拔，虽年逾四十，坚毅的脸庞除了有几分岁月的痕迹，眉宇间依旧是年少时的意气风发。

只是曾经如墨般的长发已夹杂着银丝，眼神也不似从前那般清明。

沈南烟顿觉心被揪成了一团，她抑着疼痛，一步步走了过去。

“太师留步，改日平澜再来拜访。”霍霄朝太师拱了拱手。

太师本想再劝他娶妻一事，可见他浑不在意，便也打消了念头。

霍霄正要上马车，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带着哭腔的呼唤。

“哥哥！”

久违的称呼让他的心猛然一窒：“姝宁？”

霍霄屏住呼吸，转身望去，可只一瞬，他眼中的光芒再次陨灭。

几尺外站着一个身着杏色衣裙的姑娘，她年纪看来不过十五六，因浑身湿透而显得分外狼狈，但从纤弱的身姿和俊俏的眉眼也能看出，她是个小姐。

霍霄细看了她几眼，才认出她正是来时险些被马车撞倒的姑娘。

他恢复一如既往地冷漠：“姑娘认错人了。”

说完，霍霄便要上马车。

沈南烟眼底掠过丝慌乱：“哥哥，我，我是姝宁啊……”

只这一句，便像刺中了霍霄的痛处。

他沉下脸，凛冽的眼神扫向沈南烟：“你说什么？”

沈南烟看着霍霄，喉间紧涩地开不了口。

一路上，她想了很多重逢的话，可到现在却一句都想不起来。

只是看到平安无事的霍霄，她不安的心也逐渐平静。

沈南烟两眼酸涩，生生忍住想要解释的冲动，轻轻摇了摇头。

罢了，如今已经见了他，还有何放不下。

霍霄凝着面前红着眼的姑娘，心竟有些莫名的沉闷。

他眉头紧拧：“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我……”

沈南烟脸色苍白，只觉脑袋的昏沉感越来越重。

她踉跄几步，突然晕倒在地。

视线模糊间，沈南烟看见霍霄面露急色地朝自己而来。

======第19章======

戌时过半，将军府灯火通明。

床上的沈南烟悠悠转醒，她坐起身，揉了揉胀痛的头。

她环顾四周，好一会儿才认出这是将军府的西苑客房。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

一个丫鬟端着药走进来，见沈南烟醒了，稚气未脱的脸上浮起抹轻蔑。

她将药直接塞到沈南烟手里：“将军吩咐，若是姑娘醒了，喝完药后去前厅见他。”

沈南烟愣住，原本平静的心又起了波澜。

她将苦药一饮而尽后，在丫鬟的带领下往前厅而去。

借着廊上烛火，沈南烟端量被修缮过的府邸。

一切都还如旧，只是比她还在时更加安静了……

前厅。

霍霄站在厅内，轻抚着手中沈南烟的剑，不觉想起太师府外那个自称沈南烟的女子。

明明是两张毫不相同的脸，为何眼神却有着让他说不清的熟悉感。

身后传来脚步声，霍霄在敛去思绪放下剑。

“将军，人带来了。”

丫鬟行了礼后便告退。

偌大的前厅，只剩沈南烟和霍霄两人。

“你是谁？”

低沉的嗓音骤然响起，让沈南烟心底泛起涟漪。

她看着面前挺拔的背影：“沈南烟。”

霍霄转过身，如刀剑般锋利的目光刺向沈南烟：“你可知‘沈南烟’是什么人？”

沈南烟神色微滞。

沈南烟是他的妹妹，也只是能是他的妹妹……

霍霄踱着步，冷毅的侧脸在烛光中更添几分威严：“这些年来，冒充姝宁亲戚的人不少，但自称是姝宁的人，你是第一个。”

沈南烟欲言又止。

前世今生这种事听起来太过荒诞，她不知道该怎么跟沈南烟解释。

半晌，在霍霄探究的目光下，沈南烟缓缓开口：“我叫沈南烟，是苏州城南晏员外的女儿。”

闻言，霍霄怔住。

沈南烟望着他，轻声道：“我梦见沈南烟将军，她说她一直都很挂念你和晏老将军，她还说她很自责，没能好好跟你道别。”

“荒谬！”

霍霄目露愠色，俨然将她的话当成了无稽之谈。

沈南烟望向桌上的剑，继续说：“那把剑是晏老将军送给她的，姝宁将军带着它出征建州，在坚守数月后，倭寇军首领上野平趁夜用火炮偷袭，她带领剩余将士拼死守城，最终战死……”

一字一句，犹如烈火灼烧着霍霄的心。

他凝着眼前的女子，恍惚间，那张脸陡然变成了沈南烟。

霍霄无法控制双腿，朝沈南烟走近：“姝宁？”

他抬起颤抖的手，带着丝胆怯，小心触碰着那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脸庞。

脸颊传来的摩挲感让沈南烟眼眶一热，险些落泪。

纵然她选择放下，可那浓烈的不舍让她难以自拔。

她好想告诉霍霄，她就是曾经的沈南烟，那个爱他至深的“妹妹”。

“哥哥……”沈南烟哑声唤了句。

这一声像是唤回了霍霄的意识，他愣了瞬后立刻收回手：“时候不早了，你先在府里休息一晚，明日再说。”

话落，候在厅外的丫鬟走了进来。

霍霄背过身：“带她下去。”

沈南烟眼神复杂，但最后还是跟着丫鬟回了西苑。

待脚步声远去，霍霄才开口：“来人。”

一个侍卫应声而入：“将军有何吩咐？”

霍霄眉目微拧：“你速派人去苏州，查一个叫沈南烟的员外女儿。”

“是。”

侍卫拱了拱手，转身退下。

霍霄垂眸看着还残留女子余温的掌心，慢慢握紧。

======第20章======

一夜未眠。

天刚亮，沈南烟便收拾包袱准备去祭拜晏老将军后便回苏州。

丫鬟云荷端着早膳，门也不敲地走进来：“姑娘请用早膳。”

虽是敬语，可言语间毫无恭敬可言。

沈南烟扫了眼她手里方盘上的饭菜，清水般的粥，发黄的小菜，怎么看都像被人剩下的残羹冷炙。

她本就没什么胃口，也没有计较：“多谢，但我还不饿。”

云荷将早膳放在桌上，鄙夷的模样扫量着沈南烟：“不是奴婢多嘴，这些年想入将军府的女子多不胜数，像姑娘这种小门小户是入不了将军的眼的，姑娘也没必要……”

话还没说完，沈南烟便背起包袱看向她：“我出身的确不高，但家里的下人没一个像你这般爱嚼舌根。”

这话犹如一记耳光打在云荷脸上：“你！”

她想反驳，却被沈南烟不合年龄般的凌冽气势压的不敢开口。

沈南烟也懒得同云荷计较，背着包袱就往外走，不想竟见霍霄站在门外。

霍霄面色微沉：“你要去哪儿？”

沈南烟捏着袖口的手紧了紧：“姝宁将军托梦给我，让我替她来看将军的事已完成，不过此次进京没来得及跟爹娘说，而且我留在府上多有不便，所以准备请辞。”

听了这话，霍霄眉宇间闪过抹微不可察的不悦。

看着沈南烟病容未褪的脸，他冷硬的嗓音温和了些许：“待你病好之后，我会让人送你回去，这几日在这儿安心住下。”

许是怕她多想，霍霄不自然地补充了句：“你既和姝宁同名同姓，又能梦见她，许是有缘，放心，我不会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