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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她好像回到了和玄烨的初见。

她本是万妖谷一支无忧无虑，出生灵智刚刚化形的莲花，玄烨踏着晨雾，一身白衣降临她安身的池塘。

他落到她身边，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

竟温柔问她：“你愿意跟我走，做我唯一的弟子？”

“愿意！师尊我愿意！”

“师尊——”

苏璃欢忽得从梦中惊醒，睁开眼却发现玄烨守在她身边，手搭在她的脉搏上，正为她输送仙力。

身上灼痛似乎缓解了不好。

想起刚做的梦，她神情有些恍惚。

下意识哀求：“师尊，我有些想念万妖谷的朋友了，很久没有去看望他们，我想去下界看看。”

岂料，对她百依百顺的玄烨，倏然冷淡收回手：“妖族蛮狠，和魔族不相上下，若没什么事你不可下界，你修为低，难免受伤，这是为了你好。”

百年来，‘这是为了你好’这话，她不止一次听过。

从前每次听都心头泛蜜，如今却觉得满嘴苦涩。

他真的是为了她好吗？

“好好休息，本尊去忙公务。”

玄烨走后，偌大华丽的偏殿，瞬间安静下来。

暖玉床持续不断为她补充灵力，头上的聚灵珠也无时无刻散发着灵光，就连用来装饰窗户的白纱都是下界叫人取来的千年鲛纱……

这里，有着万妖谷从来没有的好东西，可此时此刻，她却无比想念自己安身的那小小池塘……

翻出她离开万妖谷那日，妖王苏乌留给她的音像镜，泪水落到上面，喃喃自语：“苏乌，我错了。”

“我当初不该不听你的话来仙界，我想大家了……”

话音刚落下，音像镜中竟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璃欢，你怎么了，是不是在仙门受欺负了？”

“你等着！我这就来接你回家！”

苏璃欢一惊，她没想到苏乌正巧听见了，正要回话。

“哗啦——”

门被打开了，是仙侍忽然进来送药。

她慌忙把音像镜藏进被子。

这一次，仙侍看起来很是急切：“仙子，这是仙尊临走之前吩咐我为您熬的药，您刚吐完血，马上喝了才有疗效。”

可昏迷之前，她刚被玄烨喂了药，怎么又要喝？

看着递过来褐色的药，五脏六腑骤然一阵绞痛，到底是这药有疗效，还是她喝了这药之后，她变得更有疗效？

从前被哄得乖乖听话的她，第一次直白拒绝：“端走吧，我身体疼，如今不想喝。”

谁知话落，服侍她，温柔了百年的仙侍竟忽得变脸，见血嘲讽。

“你不要这么不懂事，你不是喜欢仙尊吗？不是可以为了他连命都不要，区区一碗药，怎么还推辞？”

隐秘的喜欢被点破，苏璃欢骤然白了脸。

她知道作为弟子，喜欢上师尊很不应该……

但他们骗她，对着她演戏演了一百年，每个人都对她说，玄烨对她有多好，有多宠……他们又有什么资格嘲讽自己？

胸口急剧的疼骤然喷发，她握紧被子，鬼使神差喊出一句：“我是喜欢师尊，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话落，门口传来威严的怒喝：“孽障！”

“你竟然觊觎你的师尊，违背伦理纲常，仙门容不下你这等欺师灭祖，罔顾人伦的孽畜！”

她心一慌，呼吸一窒，看到门外站着仙门最严苛的执法老君。

以及他身后冷清淡漠的玄烨！

第4章

“师尊……”

看着男人面无表情走近，每一步都咚咚踏苏璃欢的心上。

“砰，砰！”

石头心剧烈跳动，看着玄烨面无表情走进，她惶恐却又莫名有一丝解脱。

压着泪，她强撑着扯出一抹苦笑：“师尊……违背纲常也好，欺师灭祖也罢，我控制不住自己。”

“我的心虽然是石头，可我就是喜欢你……情起而深，无法了断。”

“……只是，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带我来仙门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救治瑶池仙子吗？”

话落，玄烨脸色骤然一沉。

他挥手，屏退了其他人。

偏殿只剩下他们两个。

锐利的视线冰凌一般落到身上：“你是怎么知道瑶湘？”

一百年来，他第一次这样审问她，就好像，生怕她危害了他的心上人。

苏璃欢紧攥着衣角，对着那一双没有一丝柔情的眸子，涩涩道：“你喜欢的是她？”

玄烨一点点逼近，神色如常端起桌上凉掉的药：“这不是你该询问的事。”

苏璃欢一颤，泪再也绷不住滚落。

在她看来，玄烨没否认就是默认。

因为以他的身份，他要是不喜欢绝不会不否认。

炽热的心，凉了半边。

满腔爱恋，百年欺骗缠在一起，撕扯着她最后的理智。

“是，你的事我不配询问……那你让我喝的药，我是不是可以不喝了？我自己的身体我总可以自己做主吧？”

玄烨刚拿起一旁的药碗，就重重放下：“不喝也罢。”

“既然你执意不听话，那便从今日起，不得踏出偏殿一步！”

“嘭！”

重重的关门声响彻整个偏殿。

也狠狠地砸在了苏璃欢心尖，她愣愣望着关上的门。

一切，都在告诉她，他对她的好确实是假象。

此时此刻，她无比清醒知道，自己真的只是一味药。

脱力倒在地上：“师尊……玄烨……你想要我死，为什么不直说？为什么要骗我整整一百年呢？”

低喃的轻问随微风飘在大殿，无人回应。

忽的“啪嚓”一下，她身上掉下一块宫令。

这宫令是她来仙门的第一日，玄烨赐给她的，它可以开启仙门任何的结界。

玄烨没收走宫令，是笃定她听话，还是觉得以她的修为根本逃不出去？

苏璃欢手蹲下身，捡起宫令紧紧握着。

喜欢玄烨是真，感谢他给天材地宝提升修为也是真，可这并不代表她心甘情愿被算计，成为另一个人的药。

她要逃！

拿着宫令一路遁走，苏璃欢径直抵达了诛仙台。

诛仙台，仙人跳下去轻则修为尽失，重则魂飞魄散。

靠近边缘，诛仙台内的罡风肆虐割来，雪白的衣裙骤然被割裂，溢出道道血痕。

这痛，并不比喝药的灼痛好受。

可她却始终没有停止，步步上前，这时，空中忽得传来清冷怒呵——

“苏璃欢！站住！诛仙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跟本尊回去，别闹脾气！”

苏璃欢抬头，就对上玄烨那双寒如万年冰雪的眼眸。

清醒后，她终于发现，他的眼中其实根本没有一丝情意。

他所有的担忧，关心，都只是她是一味药。

“呼呼”，肆虐的罡风好像都不如他令她疼。

看着紧近的男人，她含着泪后退。

“师尊，我感谢你这百年来对我的教导和照顾，可我不愿意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做药去死。”

“我把这一身修为还给你，从这诛仙台跳下去……无论是死是活，我们是不是都可以两不相欠？”

话落，她决绝朝后倒下——

“刺啦！”

罡风凛冽，瞬间削破皮肉筋骨，苏璃欢含泪闭上眼，可一瞬间她就被Zꓶ一股巨大的灵力拽了上去！

头顶上方，传来玄烨雷霆般的冷酷：“你既然知道了瑶湘，就该明白——”

“你的命是她的，什么时候死，由不得你！”

第5章

“嘭！”

苏璃欢被扔下向台阶。

被罡风撕裂的伤口，又溢出一大片鲜血。

可远处，玄烨冷酷睨来，抬手一把隔空夺走她手中的宫令，徒手捏碎：“早知如此，这宫令就不该给你。”

苏璃欢疼得说不出话，也终于明白，和瑶湘比起来……

自己永远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还不是她缓过来，却见玄烨忽的冲她出手，一道金光剑一般没入她的体内，一股疼痛赫然自丹田升腾！

“既然你不听话，不想要修为，那本尊便拿走你的灵丹！”

“不……师尊不要……”

徒手生取灵丹，是魔族都闻风丧胆的酷刑啊！

然而——

“撕拉！”

“呜！”

如同千万银针同时挑断身体每一处，她疼到痉挛倒地，鲜血奔涌，染红了所有的白玉台阶。

视线模糊间，她撑着最后一口气，缓缓爬到男人的脚边，颤抖着想扯住他的衣角，血泪不断低落。

“啪嗒，啪嗒。”

“师尊……你待我……可曾有一刻真心？”

但曾经护她如宝的高大男人，握着她晶莹剔透的灵丹，仅扔下一句：“这是给你的一个教训。”

她再也支撑不住，剧痛一点点吞没意识。

她抱紧自己，疼得不知今夕何夕，意识飘荡分不起百年前和如今。

“……我好疼”

“师尊……璃欢好疼……”

“哗啦——”

一道冰水浇在了苏璃欢身上，让她赫然从昏沉中惊醒，她缓缓睁开眼，就听见鄙夷一句——

“你就是用这张脸，想勾引玄烨？”

站在面前，是衣着华丽，端着架子，姿态高高在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