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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齐慜把唐顾林约了出来。她组织语言缓慢地叙述那七年里叶犹言身上的事。她看见唐顾林的目光细微地颤动着。

　　说完一切后，齐慜在心底长久地叹息，这两个人真的是......令人头痛。明明对对方的情感都已经深到无法自拔的地步，却偏偏又这样偏执地对抗着。

　　她对唐顾林说：“至少在我看来，叶犹言真的很喜欢你。这些年我看着她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但我帮不了她。她有心结，躲着你是她胆小鬼，但唐顾林，你的胆子能不能大一点呢？我相信，你们两个人之间只要有人能迈出一步，所有的障碍就会一扫而空的。”

　　之后唐顾林的生活终于缓慢地恢复了正常。他们一直坚持打听叶犹言的消息，但始终人微言轻，没有办法疏通各个渠道，过了许久还是杳无音信。

　　直到那篇来自崎裕的代笔人的稿件出现。

　　流浪季节乐团是唐顾林多年的朋友。他在决定前往崎裕的时候正巧他们在筹备下一个乐会举办的地点。唐顾林于是心头一动，主动联系了他们。

　　唐顾林笃定叶犹言会来这场音乐会。叶犹言是胆小鬼，她封闭自己远离人群，可其实她心底对人群的依恋与生俱来。她喜欢摄影，喜欢记录尘世的烟火气。

　　在知道叶犹言在崎裕之后，唐顾林仿佛松了心中的一根弦，他甚至想到，其实抛下一切来到崎裕这座边缘小镇，对叶犹言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唐顾林用尽所有的心力来筹谋这一次的重逢。

　　虽然他肯定她会来，但在童晓声发消息他叶犹言去了后台找她的时候唐顾林还是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他放下手机坐回钢琴之前。

　　?夜海》的谱子他再熟悉不过，跃动的音符从他纤长的手之下流淌而出。唐顾林的眼前仿佛蓦然出现数年之前余海的某个看似再寻常不过的夜晚，他在桥上俯视滔腾的浪潮，海边一抹身着浅蓝色长裙的身影就那样映入他的眼帘。

　　?夜海》的谱就是在那个夜晚写就的。于是曲声和那个人就这样一直印在他的心中，一见经年。

第一百零一章 流年（1）

　　在乐会结束之后，叶犹言思虑良久，终于还是决定再去一次后台。

　　她和童晓声的约定令她几乎没有退路地必须再来见她。

　　叶犹言知道自己可能会见到唐顾林，她感到自己的心微微颤抖着。

　　她有些自嘲地想，除了对童晓声失约实在失礼的理由之外，她心中分明有一个念头越来越鲜明，那就是她真的好想好想见唐顾林。

　　也许有些人就是天生能够探知人心，唐顾林精心筹备的每一步都走到了叶犹言的心里。乐会还有他亲自演奏的《夜海》，仿佛又一只手，将叶犹言脑海中过去的回忆全部都拽了出来。

　　叶犹言心底刻意隐藏的感情此刻跳跃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强烈，她几乎是顺从地想，如果唐顾林的出现是一个巧合，或许是上天在暗示她真的不应该选择放弃和躲避呢？

　　叶犹言矛盾又期待地又一次敲响后台乐手休息室的门。

　　门很快被打开，童晓声看见门口的叶犹言后霎然笑了，她原本还以为叶犹言或许不会来了，唐顾林要白折腾一番。

　　童晓声带着调笑的眼神又故意回头看了房间的人一眼。

　　叶犹言顺着她的目光望进去，于是一眼望见了站在休息室里的唐顾林。

　　时间仿佛都在一瞬间静止，叶犹言感到自己的手心发麻。她有点不自在地收回目光，可余光里却仍感到，唐顾林在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叶犹言回想方才两人对视时唐顾林的眼睛似乎有许多隐隐的情绪，是惊讶或者是责怪？

　　她仿佛终于回到了现实，数月之前的不告而别开始令她在当下的状况中感到心虚和愧疚。

　　童晓声朝叶犹言浅浅地微笑：“有人想跟你单独说话，采访的事情一会儿再谈吧。”一面说着，她一面敞开门走了出去。

　　于是休息室这边就只剩下唐顾林和叶犹言两个人。

　　叶犹言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她在身后轻轻拧着自己的手指。唐顾林的目光仍旧投向她。她抬起头。他看见她眼底一抹心虚的躲闪。唐顾林心口一空，这段日子里因为她的离开的沉重的阴霾在与她共处一室的这一瞬间全都一扫而空了。

　　唐顾林朝叶犹言走过去，他的声调淡淡的，仿佛只是随口道：“好久不见。”

　　可叶犹言面对他的目光却感到有些难耐，唐顾林的靠近更让她心里惴惴不安的情绪愈发的明显。

　　可唐顾林却只是错开她，把叶犹言身后的门轻轻地关上了。

　　门锁扣上的声音，仿佛敲击在叶犹言的心坎。叶犹言的心豁然一空，她侧过身想对他说话，说什么都行，问他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只要能打破她单方面不自在的沉默。

　　但唐顾林却又一次先开口道：“怎么不说话？这么久不见，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女朋友？”

　　她还是他的女朋友。叶犹言的心口一窒。

　　她没有声息地离开，在那之前，他们仍处在一段恋爱关系之中，所以她还是他的女朋友。

　　叶犹言有点无措地迎上他的目光，感到在他漆黑的瞳仁之中，自己似乎无所遁形。

　　她觉得唐顾林的眼神似乎带了些许调笑的意味，有一种讽刺感，是在讽刺他自己，还是在嘲笑她？

　　叶犹言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她有点后悔地想，或许还不是时候，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们之间还需要一点时间。

　　唐顾林自然发觉她的小动作。而她的后退竟然勾起他心里或许始终存在但只是被埋藏的一点怨意。不论如何，他还是埋怨她的。她的不信任，让他们之间生生错过了这么些年。当然，他也怨他自己。

　　休息室太小，一沉默下来，两人的呼吸声就都很分明，可空气却仿佛都是凝固的。

　　过了许久，叶犹言才终于对他道：“对不起。”她的声音有些许的干涩。

　　唐顾林没吭声，等到叶犹言以为他或许不会再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却忽然朝她走过来。

　　他直直地迎向叶犹言，几秒钟的时间，他有点冰凉的手指触碰到她的脸。

　　叶犹言因为他的忽然靠近已经抬起的脸又被他不算轻柔地捧了起来，叶犹言的心跳砰砰如擂。她的眼眸倒映他放大的俊秀的五官，在叶犹言反应过来之前，唐顾林已经低下头贴上了她的嘴唇。

　　他的吻和他的动作都算不上温柔。

　　叶犹言的脑袋一片空白，她被动地承受着这个阔别数月的吻。短暂的窒息逼出她眼底一点水汽。唐顾林用力地将她揽进自己的怀抱，吻变得缠绵一些，叶犹言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冷松香。

　　她心底一软，仿佛有一根紧绷的防线终于松开了。

　　溺毙与沉沦在这汹涌的情感里，叶犹言开始有些生涩地回吻唐顾林，将心中的想念倾诉于这亲密的动作之中。所有的心绪似乎不言自明。

　　良久，唐顾林才轻轻地松开叶犹言。但她仍旧被揽住，有点失力地靠在他的肩膀，缓慢地调整自己的呼吸。

　　叶犹言听见耳边他沉稳的心跳，原本的心虚愧疚的情绪又重新浮现。她揽住他，又一次轻声道：“对不起。”

　　唐顾林用手轻轻地缕顺她柔软的头发，目光落在她的侧脸，声音低而温柔：“齐慜和祝衡把之前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叶犹言忽然蜷住手，感到心尖微微地颤。

　　察觉到她身体一瞬间的僵硬，唐顾林揽紧她，又继续道：“说实话，你突然离开，我真的很担心，我不能说不埋怨你，但是从知道你没事，到现在见到你，我心里想的只是，只要你觉得舒服，不论如何，我都尊重你的决定。”

　　唐顾林将叶犹言的身体扶直。他重新用双手捧起她的脸，两人的目光相接，唐顾林看见她眼底盈然泪光。他怜惜地将指尖轻轻抚过她眼底，又继续道：“是我的原因，我一直没有意识到，直到我们在一起，我也没能给你让你感到我爱你的信任和底气。才会让你经历了那么多之后，还要因为害怕失去我而选择离开，是我应该说对不起......”

　　叶犹言终于忍不住流下眼泪。

　　“唐顾林......”她哽咽着叫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唐顾林亲昵而温柔的唇落在她的脸颊，他紧紧地拥抱她，在她耳畔低喃地倾诉：“叶犹言，你知道吗？我爱你...从好久之前开始，我就一直爱着你了。”

第一百零二章 流年（2）

　　他爱她。

　　叶犹言心里登时只剩下这句话。泪珠无知觉地从她眼角滚落，她的人和心都仿佛一时怔然，但又尝到一点甜蜜的喜悦，这种喜悦来得缓慢，却是那样的汹涌与绵长，像将她整个人都浸在巨大的蜜罐之中，以至于叶犹言来不及在脑海中回味唐顾林说的“从好久之前开始，我就一直爱着你了”那句话背后的深意。

　　叶犹言只是用力地回拥唐顾林，她的声音有些抽噎，却仍然字句清晰，她踮起脚靠向他耳边：“我也爱你。”

　　简单的四个字，唐顾林侧身看她的眼睛，她蕴着些许泪光的眼神坚定而明亮。

　　两个人就这样定定地看了对方几秒，他们见到对方漆黑的眼眸之中自己的倒影，旋即又都忍不住同时失笑。

　　两个人都用情很深，于是在情感的博弈之中总害怕不平等与处于下锋。他们心照不宣地回忆起过往，这使当下敞开心扉的这一刹那显得弥足珍贵。

　　在许久的沉默相拥后，叶犹言想起自己还要去采访童晓声，她于是从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