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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宛身形明显一僵，过了许久她才慢慢转过身，抬眼看了过来：“皇上真是了解奴婢，刀子一捅一个准。”

魏钦有些无法直视她的目光，只好侧开了头：“你若听话，自然就不会走到那一步。”

“所以，皇上并不是说笑的，若奴婢不肯，明天你就会把我送给悦嫔？”

魏钦眯起眼睛，他看出了容宛被逼到绝境时的无助和难堪，看见了她隐在袖子里不停颤抖的手，可他仍旧缓慢又坚决的开了口：“是。”

人只有一次次的碰到头破血流，才会知道低头。

他希望这是容宛最后一次和他对着干。

容宛不知道是不是体会到了他的想法，长久的沉默了下去。

魏钦莫名焦躁，半是催促半是不安道：“容宛。”

容宛微微一颤，像是被人硬生生从虚幻拉到了现实，她轻轻地闭了下眼睛，然后抬脚，穿过人群慢慢朝他走了过来。

魏钦紧绷的脸色一松，看来今天的坚决还是有用的，容宛又一次低头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他的火气自然而然的也就消了，其实大多数时候，想让他消气都是很简单的，只要容宛听话。

今天也是。

他开始琢磨之后的事，自己既然肯让她近身伺候，那意思应该就是很明确了吧？容宛那么聪明，应该能领悟到他那句嫌弃的话，只是气头上的口不择言吧？

他正思考，冷不丁察觉到容宛自他身边走了过去，他微微一愣，下意识看了过去，就见对方抬手取下了墙上挂着的剑。

那是天子剑，也叫尚方宝剑，自魏钦住进来开始，那东西便没动过，可现在却被容宛取了下来。

他眼皮忽然一跳，心脏也跟着不安稳起来：“你拿这个干什么？”

容宛拔剑出鞘，语气平和的近乎冷漠：“奴婢在想，若是没了这双手，是不是就不用伺候人了？”

你也好，悦嫔也好，我都可以躲得远远的。

她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疲惫的叹了口气，随即眼神一厉，挥剑就往手腕上砍。

魏钦瞳孔骤缩，一个箭步蹿上前，死死抓住了她的小臂。

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急的，身体颤抖的厉害，甚至一开口，嗓音都是哑的：“容宛，你疯了吗？”

“奴婢只是烦了。”

容宛轻叹一声，语气里仍旧无波无澜，仿佛根本没意识到如果魏钦没有来拦，她会有什么下场。

她只是看着自己那双不知不觉间就粗糙的无可救药的手，慢慢摇了摇头：“奴婢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请皇上松手。”

魏钦下意识握的更紧，刚才那惊险的一幕后怕的他心脏直跳，连带着思绪都断了：“你，你……”

他你了半天，也没能说出后面的话来。

蔡添喜也被吓得不轻，想上前劝一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远远看着容宛跺脚：“容宛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呀？！”

容宛沉默无言，偌大一个乾元宫内殿，也跟着针落可闻。

魏钦似乎用了许久才平复了情绪，将天子剑自容宛手里夺过来扔在了地上：“你就这么不愿意伺候人？”

容宛垂眼看着自己的脚尖，迟迟没有开口。

可这在魏钦眼里，已经是答案了，他脸色晦暗下去，却终究没再坚持：“你下去吧，朕不需要你伺候了。”

容宛仍旧没抬头，规规矩矩的屈膝行礼：“是，奴婢告退。”

宫人们被刚才那忽然的变故惊呆了，此时容宛朝他们一步步走来，他们才回神，忙不迭的让开了一条路。

魏钦踉跄两步，跌坐进椅子里，后怕的寒意爬虫一般走遍全身。

蔡添喜这才敢凑上前去，面露担忧：“皇上，您没事吧？”

魏钦没言语，目光却落在了容宛的背影上，是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容宛……

第102章皇帝的讨好

魏钦下朝回来的时候，容宛正在处理宫务，看着倒是一如往常，还和蔡添喜商量了一下太后贺礼的事，然后将单子送了上来。

礼单是蔡添喜递过来的，送完就识趣地退了下去，容宛远远地站着，离得比前几天更远了一些。

魏钦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心里有些发闷，可仍旧下意识地看了眼她的手腕，虽然明知道自己阻拦得及时，她不可能伤到自己，可瞧见那手腕上没有伤痕时，他还是松了口气。

“这些事你一向处理得妥帖，就按照这个单子送吧。”

“是。”

容宛应了一声，却没有上前来接回礼单，反而就那么退了出去。

魏钦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蔡添喜进来的时候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皇上，您干什么呢？”

魏钦没理他，扭头朝窗外看了过去，容宛对他好像更疏离了。

“这谢姑娘更疏离了啊……”

心里的话忽然被人说了出来，魏钦一顿，目光凉凉的看向蔡添喜，蔡添喜从感慨中回神，瞧见魏钦正盯着自己，不明所以地低头打量了一眼，没瞧见什么地方不对劲，颇有些茫然：“皇上，怎么了？”

魏钦扭开头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自从那天嘲笑了蔡添喜之后，他就放肆了很多。

尤其是刚才那句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嘲笑，他是把事情搞砸了，但又怎么样呢？又不是不能补救！

“用不着你伺候，下去吧。”

蔡添喜也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招惹了他，以往被嫌弃他也就下去了，还乐得清闲呢，可现在不行。

“皇上，该用午膳了，这是御膳房递上来的菜品单子……”

魏钦不大想吃，挥挥手就要把人撵下去，可在开口的瞬间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边的话就变了：“都有什么？”

魏钦鲜少问这些，难得开一次口，蔡添喜连忙报菜名：“回皇上，香茗是君山银针，干果是奶白枣宝，饽饽是豌豆糕……”

魏钦听得有些不耐烦，皇家的铺张不是一日两日了，先前他不曾缩减用度的时候，单单干果就是八样。

“菜品有什么？”

“油焖草菇，红油鸭子，蟹肉双笋丝，芙蓉鸡片……”

魏钦咳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朕今天不想吃鸡，把那菜赏下去吧。”

蔡添喜这才反应过来，皇帝怎么忽然对菜品感兴趣了，原来是为了这一出。

“是，奴才这就去赏给容宛姑娘。”

魏钦被戳穿了心思，脸上颇有些挂不住，却难得没有嘴硬，用沉默表示了同意。

御膳络绎不绝地送上来，香气混合在一起，只往鼻子里钻，然而魏钦却看都没看一眼，他装模作样地端起杯盏品茗，耳朵却竖了起来，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

“容宛姑娘，别忙了，皇上惦记着你爱吃这道菜，一筷子没碰就让给你送过来了。”

魏钦被茶水呛了一下，他哪里是惦记着容宛爱吃，他说的是他今天不想吃。

蔡添喜这混账，年纪大了反倒学会胡扯了。

可毕竟也是个总管，为了这点小事就训斥他也不妥，算了，就不和他计较了。

他放下杯盏拿起了筷子。

“劳动公公跑这一趟，我刚吃过了，皇上赏的御膳公公用了吧。”

魏钦筷子一顿，半晌没能伸出去。

不多时蔡添喜回来了，手里那盘菜端出去什么样，端回来还是什么样。

魏钦硬生生折弯了手里的银筷子，蔡添喜连忙给他找台阶下：“皇上，是奴才去迟了一步，容宛姑娘也是想吃的，就是吃不下……”

魏钦不动声色地将筷子掰回去，脸上不动如山：“她爱吃不吃，赏你了。”

蔡添喜白捡了个便宜连忙谢恩，端着菜躲了出去，顺带很有眼力见地将周遭伺候的宫人都带了下去。

等四下都没了人，魏钦才丢了手里的筷子。

他都已经示好了，容宛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借坡下驴？

难道是没看懂？

他脸色纠结，午膳用的颇为心不在焉，随后越想越觉得可能真的是不够明显。

要不，再试一次？

他自床头的暗格里摸出一块帕子，那料子看着很寻常，花样也不特别，唯一能辨认身份的，就是右下角绣的一个谢字。

这是容宛的帕子，很久很久之前她送给自己的东西。

大概也是这乾元宫正殿里，唯一一件和她有关的东西了。

魏钦眸色深沉，拇指一下下摩挲着那个谢字，不大愉悦的往事又要涌上来，却在下一瞬就变成了容宛挥剑砍向自己手的样子。

他心口一紧，呼吸急促了起来，他没想过要容宛的命，只是想把自己受的委屈和痛苦都还给她，磨掉她那一身骄傲而已……没必要闹成这样。

他抬手掐了掐眉心，喊人来奉茶，不出意外的不是容宛，以往这些活都是她亲力亲为的，但这次回来之后她就没插过手。

魏钦喝了一口，他原本是打算找茬的，只要吓得宫人们没了办法，容宛不想进来也得进来。

但他没想到这丫头送上来的茶竟然真的是烫的，猝不及防之下，被烫得一抖，杯盏立刻摔了下去。

宫女被吓得一哆嗦，慌忙跪了下去：“奴婢该死！”

蔡添喜听见动静连忙进来：“皇上，怎么了？”

魏钦正要说把那宫女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