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扇没瞧清楚！你父皇选人倒是挺有诚意的嘛！”周楚宣盯着她看了片刻，“这穆二平日最懂怜香惜玉，怎么到了自家娘子这，反倒吝啬起来，衣裳也不给多穿一件。这眼瞅着变了天，一会儿怕是有雨雪……”

　　说着他扬手解下披风，上前作势要给秦舒言披上，秦舒言嫌弃的连连后退，“五殿下请自重！臣妾不冷，而且马车就在外面，不劳五殿下费心。”

　　说到马车，秦舒言突然想起来，她来时坐的是三皇子的马车，三皇子若是把她给忘了，一会儿她要怎么回去？

　　周楚宣讪讪的收回手，“若怀宁公主有需要，本殿下这件披风随时都会为你披上。”

　　“多谢殿下好意，妾身告退。”

　　秦舒言行完礼，快步朝宫门的方向走去，甚至将带路的小太监都落下老远。

　　宫门口，穆家的马车安静的等在外面，车下只站着个牵马的小厮，见秦舒言出来，立即招呼着放下梯子，让她登车。

　　她原本以为车上没人，掀开车帘钻进马车才看见，穆时桉正支着头出神的在里面坐着。

　　“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穆时桉伸手扶了她一把，“我看这天突然阴沉的厉害，多半是要下雨，所以就套车来接你。”

　　穆时桉握上她的手，手上有些冰凉的触感，“你看，戏演过了吧！我就让你多穿一件，你偏不穿。”

　　秦舒言理着衣裙坐定，正要抽回手，却被对面的人死死攥着，他宽大的手掌，温暖且有力。

　　他明亮的眼睛望着她，见她脸色不对，问，“我姑母跟你说什么了？”

第六十章

　　北风凛冽，银灰色的云块在天空中奔腾驰骋，寒流滚滚，正酝酿着一场大雪。

　　秦舒言晃了晃手，示意他松开，穆时桉自觉没趣，将一旁的手炉塞到她手里，撒娇似的柔声道，“说说嘛！别这么小气啊！”

　　手炉里的炭填的有些多，略微有些烫手，秦舒言双手来回捯着，放在膝头不一会儿就换个位置。

　　“还能说什么！无非是给我来个下马威，顺便威胁我若是轻举妄动，就拿我给华瑶偿命。”

　　穆时桉的面色瞬间变得凝重，姑姑在他的印象里最为慈爱，就算他们兄弟俩闯祸也多为偏袒，这些年温柔和暖的性情依旧在。

　　“怎么？你不信吗？”

　　秦舒言见他凝眉不说话，以为他不信自己所言，心中腾然升起一股没来由的怒意，到底人家才是一家人，媳妇都是外来户，何况她还是个假的。

　　怪不得他们世家大族都喜欢亲戚套亲戚。

　　“我信，怎么会不信呢！”穆时桉姿态放低，解释道，“我是想说，我姑母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她要是知道你做的这一切，感激你还来不及呢！女侠大人有大量，别跟她计较。”

　　秦舒言白了他一眼，温暖的马车内让她有些困倦，打了个哈欠之后，靠在车壁上不再与他搭话。

　　回到府中时，雪花纷纷扬扬的从天上飘落而下。

　　秦舒言捧着手炉，站在廊下看了一会，顷刻间院子里白茫茫一片，周遭安静的听不到一点声音。

　　“小姐，云秦皇家这些人，依我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冷溪宫中一行，对这些所谓站在高处的人，一点好印象都没有，赌气道，“等这一切都结束了，咱们就回药王谷去，这昊都城再也不来了。”

　　她转头看向秦舒言，好奇地问，“小姐，你不生气吗？”

　　飘落的雪花如柳絮一般大小，秦舒言伸手去接，缓缓道，“我现在只有一个念想，其他的并不在意！倒是你，还要留在这陪着我！”

　　冷溪顿了一下，收敛了气势，喃喃回道，“小姐别这么说！当初要不是你将我从人牙子那偷出来，我早就被转手卖到哪个青楼里做姑娘了！如今不过是陪你来昊都走一遭，这算不得什么！”

　　回想起当年，秦舒言逃出玉坛山，东躲西藏的养好了伤，去投奔表哥的路上饥一顿饱一顿，原本以为自己对这个世界早已寒了心，却不曾想在街边遇到冷溪时，却将仅存的那点温暖都给了这个毫不相识的人。

　　她突然问，“冷溪，你恨你爹吗？”

　　冷溪想了片刻，摇了摇头，“不恨！从小我就没怎么见过他，母亲独自将我带大，可惜她身体不好最后病逝了。她走后我的天就塌了！后来我见到我爹的时候，他为了银子直接将我卖了！对于我来说，是被一个陌生人交给了另一个陌生人而已，也许是小姐救我救的及时，我还没遭过罪吧！或许遭了罪，也就知道恨了。”

　　“不知道恨其实是好事！”秦舒言把手上的碳炉递给她，“表哥以前总说，不要用别人的恶行伤害自己，有仇报仇即可。虽然我们不是圣人，做不到宽恕一切罪孽，但不怨不恨才是对自己最好的良方。”

　　冷溪忙不迭的点头，“谷主说的对！”

　　“可是我做不到！可能是接受不了他亲手杀了母亲，可能是因为我对他曾抱有期待！”秦舒言叹了口气，“今日看到人家姑侄情深，比起我们所拥有的亲情，还真叫一个惨不忍睹。”

　　冷溪默默地垂下眸，不知该说什么，当初是她家小姐给她撑起了一片天，可她家小姐的天，又由谁来撑？

　　漆黑的院门被‘嘎吱’一声推开。

　　穆时桉快步进门，方才他提前下了马车，没说去处！

　　他宽大的披风下，双手环抱在胸前，好像在特意护着什么东西。

　　“你们两个不冷吗？”他用脚踢开房门，“刚出锅的桂花糕，快进来趁热吃！”

　　房门一关，隔绝了外面的冷气，屋内一直有炭火烘着，热气扑脸。

　　穆时桉将油纸包放在桌上摊开，打开的时候满满一纸包的桂花糕还冒着热气，他叫冷溪坐下一起吃，另一边开始煮水烹茶。

　　桂花糕软糯香甜，刚出锅的口感令人欲罢不能。

　　穆时桉看她们二人吃得津津有味，心中欢喜，“你们既入了我府，日常用度我绝不会亏待。”

　　秦舒言咬着手上已经吃的第三块糕，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冷溪，冷溪心领神会起身去取什么东西。

　　穆时桉收回目光茫然地看着她。

　　“穆时桉，接下来你那边有什么计划吗？”秦舒言没工夫跟他上演什么岁月静好，直言问。

　　穆时桉一愣，心中除了犹豫，还有些茫然。

　　此前他并未入朝为官，在三省六部更是毫无人脉，手上能用的人除了府兵，就只剩风月楼里那群小厮。

　　如今势单力薄的他，对于未来的计划不敢想的太长远。

　　就在他沉默之时，冷溪已经将取回来的东西交到秦舒言手中。

　　那是一个深色的羊皮卷，秦舒言摊开推至他面前，“昨晚我曾跟你说，云秦这边有内奸。这是我在南越那边发现的，想来应该是桐州城的布防图，这样绘图和标记手法，你看看熟不熟悉？”

　　穆时桉拿起来仔细查看，上面用的确实是他们云秦军中独有的标记方式，可他平日里只见过他兄长所绘的布防图，其他人的笔迹他没见过，所以凭着一张图，他根本推测不出内奸的身份。

　　“有什么想法吗？”秦舒言问。

　　穆时桉摇了摇头，“就算有这个东西在手，也没法指认！若是闹到御前，我们连这图的来源都说不清楚。”

　　“你还指望你们那个皇上？”秦舒言难以置信，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你相信我，皇上虽然是你姑父，但他绝不会替你兄长做主的。在他心里早就开始忌惮穆家军，如今有人替他分忧，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可不指望他指望谁？这毕竟是叛国！他作为一国之君都不管的话，难道要我略过律法用私刑吗？”穆时桉神色凝重，“外有强敌、内部失和，云秦会大乱的！”

　　秦舒言蹙眉看着他，“这就是你父亲教你的，忠君~爱国~”

　　“那也不能动私刑！这江山虽说是周家的，但里面也有我们穆家祖祖辈辈的心血在！”穆时桉坚决道，“这里毕竟是昊都，你不能用你江湖的做派行事！到时别说我自己，就连姑姑和表哥都得受牵连！你听没听说过诛九族，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秦舒言嗤笑了一声，反问道，“你有那么多族吗？”

　　穆时桉抿了抿嘴突然讪讪的苦笑，“那倒也确实没有！”

第六十一章

　　院子里万籁俱静，天地之间早已浑然一色。

　　穆时桉仔细的收起布防图，坦言道，“我那个皇表兄想让我入仕，接管五城兵马司，从指挥使做起，也算是个正六品的官职。”

　　“正六品？”秦舒言不太懂他们的官制，只是喃喃的重复了一句，复而又道，“也好，这一步你早晚要迈。”

　　穆时桉见她不太懂官场之事，继续道，“可这时候赶得不好！马上就是年关，朝中各地官员考绩已经汇总到了吏部，只等内阁与陛下裁定擢降，年初就会有明旨，但年前基本会将事情定下。我这边接到消息称，赵宰辅那边趁此机会，保举颍川团练使许迁任京畿这个指挥使一职。”

　　“那你可有胜算？”秦舒言问。

　　穆时桉丧气的摇了摇头，“没有！我既没上过战场，也没带过兵，明面上输人家一大截。”

　　秦舒言揣着手，蹙眉审视他，“可我觉得你不差呀！”

　　穆时桉闻言嘿嘿一笑，抱拳道，“承蒙娘子看得起，但事实摆在这儿，就算表兄替我去争取，只这一点他便无力反驳，眼下就看皇上的意思了。”

　　秦舒言婆娑着下巴，语气轻幽，“我有一种毒药可令人产生幻觉，加以引导便能让中毒者言听计从。”

　　好端端的又怎么突然提起毒药？

　　穆时桉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