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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不记得我出国前，跟你说的什么？”没有等虞兮回答，蒋辰屿已经拿出钱包，抽出几张红色纸币轻轻塞进了她的领口，低声说：“那晚的钱，一直忘了付给你。”

　　虞兮身后，是满墙火焰一般的爬山虎，却在渐渐降临的暮色中，变成了一片片黯淡的红。

　　她没有看蒋辰屿离开的背影，只是看着被自己拿出来的钱有些出神。这时候，不远处砂锅店的老板娘提着袋子走过来，看见虞兮，连忙叫道：“妹子，幸好你没走远！我看刚才你们一口没吃就走了，把这些给你打了包，给，拿着回家吃吧。”

　　老板娘笑得十分热情，几个装得满满的食盒放在袋子里，被她拎在手中，沉甸甸的样子，一眼便知有些分量。虞兮有些抱歉地抬起右手，说：“谢谢，但是不好意思，我手烫伤了，拿不了，您还是带回去处理了吧。”

　　老板娘仍劝道：“那就左手拎，这里到路口打车没几步路。而且这都是刚出锅的，估计等你到了家，还是热的呢。你放心，我们家砂锅用的所有材料都是新鲜的，味道更是没有问题！”

　　虞兮下意识地抬起左手，看到腕上的手镯，有一瞬间的晃神。

　　看着她莫名迟疑的动作和神态，老板娘也随着她的视线，注意到了她那只精致奢华的手镯，于是不再多说什么，笑容犹在，不过最初那股热情淡了，拎着袋子转身往回走去。

　　远远地，虞兮还能听见迎出来的老板隐约传来的声音：“咋又拿回来了，没追上啊？”

　　“哎呀，我看咱们就是多余操这些心，人家那么讲究的有钱人，哪里看得上咱们这点儿吃的哟！”

　　虞兮站在原地，很久之后笑了笑，笑容里只透出一种非常古怪的悲伤。

　　等虞兮在小区外下了出租车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彼时的夜风里，月光和沿途的灯光交织，她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只觉得这几年每天都匆匆忙忙，很少有此刻这种步履悠闲的时候，悠闲到像是忘记了诸多烦恼，也忘记了前方的那个“家”里，早已没有任何人等她回去了。

　　就在虞兮正要走近路穿过一个小花园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她就被从身旁超过去的人撞到了肩膀。她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发现对方是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男生，他却没有任何道歉的意思，也不顾前方拐角处正开过来的车，直直地向前跑去。

　　“喂！”虞兮的身体比大脑反应得更迅速，几步跟上去，一面拽住他一面出声喊道，“小心！”

　　随着一阵急促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虞兮平复着方才陡然加速的心跳，冷着脸甩开那个男孩，斥道：“你怎么回事儿？”

　　而这个时候，车上的中年男人也已经按下了车窗，探出头怒气冲冲地大骂道：“不长眼是不是？不想活了自己找地儿死去，少跟我这儿碰瓷！”

　　险些被撞的男生却似乎对这一切都恍若未闻，步履匆匆地从车前经过，从路对面小心翼翼地抱起一团东西。

　　骂骂咧咧的中年男人把车开走了，虞兮走过去，才发现那个男生抱着的是只小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太冷，身子蜷缩着，还有些哆嗦。直到男生毫不犹豫地脱下外套把小狗裹起来的时候，虞兮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走神。

　　她正要离开，男生自言自语一般开口，却朝她看过来，说：“饿了。”

　　他湿漉漉的眼神和怀里的小狗如出一辙，被一人一狗这么可怜巴巴地看着，被朋友笑称“恶女魁首”的虞兮不为所动，不冷不热地说道：“哦，那就回家吃饭。”

　　“不能回家！”男生有些急，像怕被人夺走怀里的小狗一样，扭开身子，说，“苗阿姨，过敏。”

　　虞兮从眼前人的神情举止和说话方式里，已经意识到了他大概是有些问题的。在她看来，遇到陌生人有危险，伸手拉一把只能算人之常情，她也从来不给自己贴什么“热心”“善良”之类的标签，可眼前抱着狗的少年，让她想起旧日一些画面，难免动了几分恻隐之心，于是问道：“知道自己家住哪儿吗？”

　　男生低头抚摸怀里的小狗，对她的问题恍若未闻。虞兮耐着性子又问：“家里人联系方式有没有？”

　　男生终于抬起头，认真开口说道：“饿了。”

　　虞兮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听起来平静一些：“先解决你还是先解决狗？”

　　对方没有细究这个问题的含义，只毫不犹豫地答道：“狗。”

　　小区附近的宠物店里，男生蹲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看小狗吃着盆里的狗粮。它吃得津津有味，他看得心满意足，原本裹着狗的外套也已经被他毫不介意地重新穿到了身上。

　　不远处，虞兮看着一人一狗，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对宠物店老板说：“狗先放在这儿，待会儿你帮它洗个澡，我们一会儿过来领。”

　　老板点点头，算完一应费用，把付款码拿了过来。虞兮拿手机的时候摸到衣兜里的东西，手顿了顿，然后把几张百元纸币拿出来递过去，笑道：“现金支付吧，不用找了。”

　　老板有片刻的迟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虞兮已经看了看不远处蹲着的人，一边往外走，一边不耐烦地说：“不吃饭的话我走了。”

　　她刚出门，身后就响起了急匆匆跟上来的脚步声。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一段，虞兮带着他进了路边一家餐厅，然后看着他接过服务生送来的菜单，像玩消除游戏一样连续地点了七八下，虞兮面无表情地接过来，直接砍掉一半，然后递回给服务生，说：“就这些。”

　　男生皱眉说：“我还要吃……”

　　“你有钱吗？”虞兮打断他的话，命令道，“没钱就闭嘴。”

　　他被虞兮的冷脸吓得怔了一下，随后神情有些低落，但语气也更生硬了，说：“八百六十一块，会还你。”

　　虞兮一时没反应过来，反问道：“什么八百六十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