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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起身隔着几个人朝沈如招手：“沈如啊，你来，你坐过来。”

　　沈如顿了顿手里的筷子。

　　她扯了个僵硬又不失礼仪的笑容，拒绝道：“陈总，我坐这里挺好的。”

　　“不是你好不好的问题，半盏这个项目今后都得你来跟，你坐近一点，多听听项目的事情。”

　　沈如无奈，举着自己的餐盘和杯子挪过来。

　　周骋左侧和对面都有同事自觉腾出位置，沈如犹豫片刻，最终坐在他对面。

　　护肤部门客户经理Amy原本坐在另外一桌，看到这边场景，也举着酒杯走过来，坐在了周骋身侧的位置。

　　沈如很少抬头瞥去，专心吃饭。

　　对面交谈声不断，大多是Amy和陈睿在说话，说的也不是半盏项目的事情。

　　周骋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缄默，偶尔迫不得已需要他回，才简单答上几句。

　　他余光不自觉地朝对面沈如落去，见她神情淡然，埋头细嚼，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遗世独立的娴静。

　　他最初在那间清酒吧注意到她时，她就如现在这般，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吧台角落，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喝着饮料。

　　身型纤瘦，背影板直，仿佛与周围来往者格格不入。

　　有人将酒杯举在两人中间，透明玻璃杯中晃荡着酒红色，她雪白纤细的天鹅颈就倒映在酒红色里，泛出令人心醉的微光。

　　“周总？”耳畔陈睿喊他。

　　沈如抬头望去，正好透过暖红的玻璃酒杯，看见他的视线直勾勾穿过来。

　　她蓦地心漏了半拍，移开视线，脑中泛出疑惑。

　　那眼神不重，带着他惯常看人的清冷和浅淡，但总觉得还有些其他东西。

　　沈如对自己的多心表示烦恼。她默默甩甩脑子，试图驱逐这些毫无意义的感觉。

　　周骋从容不迫地收回心神和余光，看回一直在耳畔叫唤自己的陈睿。

　　陈睿原本欲敬酒，眼睛瞄到对面沈如，笑嘻嘻道：“让沈如敬您一杯吧，以后她这边半盏的项目还需要您多多照顾。”

　　沈如听陈睿这么说了，正要端起酒杯起身。

　　“不用了，今天开车，不方便喝酒。”周骋看着她，淡道。

　　沈如乐得其所，放回了酒杯。

　　她吃得差不多了，开始端正坐姿，垂眸规矩地玩手机。

　　在发微信。

　　老板们没说散，她也不能提前离场。

　　约莫又过了一段时间，众人吃得七七八八，开始离场。

　　Amy和她的小跟班阿离挤到周骋身旁，半开玩笑道：“周总，您既然开了车，我们......方便搭个顺风车不？”

　　周骋冷淡道：“抱歉，不太顺路。”

　　阿离下一句话还未出，便被堵回喉咙，心里幽怨：“您都不知道我们住哪，怎么就不顺路了？”

　　*

　　整个公司五十多号人很快走得差不多。

　　沈如和佳宝等三个人孤零零站在商场门口等车，旁边地下车库缓缓开出来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几人面前。

　　窗户打下来，佳宝低头看去，正是周骋。

　　“周总！”佳宝惊喜地喊了一声。

　　周骋点点头：“还没走么？”

　　佳宝摇摇头：“我们的网约车还没来。”

　　“上车，我送你们。”周骋淡道。

　　佳宝和另外一个女孩受宠若惊，面面相觑半晌，按耐住雀跃，又微微迟疑：“会不会不顺路？”

　　“先上车。”

　　两个女孩很快挤进了后座。周骋望了眼旁边空着的副驾，对窗外迟迟不动的沈如道：“你......”

　　“周总，她不用。”佳宝坐在后面笑道：“她有人接。”

第23章 男友

　　“沈如！”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周骋透过后视镜看去，一个穿橙黄色羽绒服，头戴深蓝头盔的男孩，骑着电动车从后面驶过来。

　　那男孩驶到沈如身旁停下，从车后拿出另外一顶头盔递给她，笑道：“我是不是来晚了。”

　　沈如很自然地接过头盔，看见他羽绒服里只简单套了一件T恤，问道：“冷不冷？”

　　“不冷！”男孩摇头笑道。

　　周骋瞧两人熟稔亲密的互动，很快意识到什么，脸当即僵了。

　　佳宝趴在后座窗口，冲那男孩笑道：“呦！王麓！刚出差回来就来接女友啊！”

　　王麓侧过头，才发现旁侧车内的几个人。

　　他立即低头凑到窗口，朝后座几个女孩一一打招呼：“佳宝，小米，好久不见！”

　　是一张明媚朝气的脸，高鼻大眼，很阳光的长相。

　　佳宝不断给他朝前座驾驶位使眼色。

　　王麓反应过来，顺着她的示意走到前座窗口探去，看见驾驶位上坐着一个男人。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精致的藏青色西装，牛仔蓝小领衬衣，暗格领带紧束。

　　王麓几乎瞬间反应过来，这不是什么网约车司机。

　　迈巴赫的车！他刚刚竟然没注意。

　　他继续低眸探去，看见那人儒俊的五官，不知是夜色的原因还是其他，此时那张肃冷倨傲的脸半掩在透进车窗玻璃的暖黄路灯下，显得并不友善。

　　“这是我们的大客户，安厦集团的CEO，周总！”佳宝向他介绍，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也是你们家沈如目前在跟的那个项目的金主爸爸！”

　　安厦集团？姓周......王麓惊了惊，很快猜出这位是谁。

　　他立即从吃惊转为热情，摇手给他打招呼，自我介绍：“周总好，我是沈如的男朋友，王麓。”

　　后者浅浅点头，未多回一个字。

　　“走了。”他侧头对后座几个女孩道。

　　佳宝两人和车外二人匆忙告别：“那我们先走了。”

　　“明天见！”沈如想了想，又朝前窗驾驶位上的周骋摇摇手。

　　后者清瞥过来半眼，冷淡地点了个头，车窗被缓缓拉上。

　　后视镜里，沈如戴上头盔跨上男孩电瓶车后座，手搂腰，脸贴着他的背。

　　很自然的情侣动作，看在周骋的眼里却显得有几分扎眼。

　　他收回落在后视镜的视线，凛寒的眸子结出微微冰霜。

　　他从来没有想过，她是有男朋友的。

　　虽然，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虽然，这是一件与他毫不相干的事情。

　　*

　　后座两个女孩话题依然在沈如和王麓身上。

　　“这王麓出差得tຊ有好几个月了吧？”

　　“听沈如说是三个月，去的好像是......什么斯坦的国家搞援建。人是学建筑的。”

　　“哇！那和我们这行业不搭嘎呀，他俩怎么认识的？”

　　“他们是同县城的，是老乡！王麓还是沈如父亲以前教过的学生，比沈如就大一届吧。”佳宝道。

　　她说完这话，飞速瞟了眼驾驶位上的周骋，见他面色如常，冷眸目视前方，似乎毫无波澜。

　　她又故意道：“他对沈如可好了，追了有差不多一年了吧，今年夏天才答应在一起的。在一起后也是每天风雨不动的，上下班包接包送。”

　　另外女孩羡慕道：“从哪找这么好的男朋友！”

　　两人提到这话题，心照不宣地将眼神若有若无地瞟向驾驶位上的周骋。

　　叫小米的姑娘鼓足勇气，半开玩笑问道：“周总有女朋友吗？”

　　前方座位，缄默无回应。

　　车内刹时腾起一股莫名的尴尬气氛。

　　那问话的女孩没得到回应，羞红了脸。

　　以为对方这种大总裁看不起自己这种小人物的问话，又自责自己是不是问得太私人太突兀，几番情绪在脑袋里交织，正委屈着憋哭，忽然听前座淡声回了两个字：“没有。”

　　气氛一下子缓了下来。

　　佳宝笑道：“周总喜欢什么样的？我们给你介绍呀！我们公司单身的女孩可有很多！光您这车里的，就两个。”

　　另外一个听了这话，嬉笑娇声去打她。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若是在以前，周骋对这些女孩关于这种话题的讨论总要给予冷嗤，或者疏离不回应。

　　如今他的容忍度莫名高了一些。

　　“随缘。”他浅浅淡淡道。

　　*

　　将两人平安送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周骋将车靠停在一条两边种有梧桐树的街边。

　　他手搭在方向盘上，眼神空洞地盯着窗外。

　　他想起两年前她坐在旁侧副驾驶上，说理想型应该是和她自己性格相似的。

　　可那王麓，明显和她是反向的性子。

　　细蒙蒙的冷雨从夜空撒下来，打在昏暗的街道灯光中。冷风卷夹红黄色的梧桐枯叶在街上滚跑。

　　两年前那场不欢而散的聚会，也是在这样一个冷雪纷飞的夜晚。

　　他坐在楼上靠窗望下去，见她将父亲送进出租车，自己同时坐了进去。出租车车轮碾过地上积的雪水，很快融入大街车水马龙里。

　　那便是两年前他最后一次见到沈如。

　　那晚过后，翌日已是满城银装。

　　等他进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