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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来，江月觅只觉得浑身冰凉。

她缓缓闭上眼睛，将鼻尖的酸涩逼下去。

“我已解释了千百遍，我从未害过她，如今华儿已被寻回来，你们为何不去问问她？”

“我说过，她失忆了。”

齐之城没了耐心，冷声道：“江氏，我今日并不是来与你翻旧账的，如今华儿回来了，下月她便要住进来，你尽早从这院子搬出去。”

这是整个侯府的正院，是江月觅现在住的院子，也是她和他成亲的院子。

可如今他却要她搬出去。

江月觅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你要娶华儿？”

她的眼圈红了，强压着哽咽的声音，喃喃问：“那……我呢？”

“你什么？”

“要不是华儿忘了是你害了她，还当你是姐姐，否则你以为此事我会如此轻轻揭过？”

齐之城居高临下，一字一句：“这是你欠她的。”

说罢，他拂袖离去。

江月觅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眼眶倏然红了。

齐之城的话就像一把火焰。

烧得她心脏生疼，却又只能默默承受那种灼热与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江月觅终于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她无法反抗齐之城，刚准备将小禾叫进来，便看到江母走进来。

“母亲。”江月觅连忙迎上去。

江母的表情严肃，看也不看她，在上首坐下来。

“你妹妹虽然找回来了，但却失忆了，此事你可知道？”

江月觅亲自沏了茶，放在江母的手边，然后才强撑着笑点点头。

“女儿知道。”

江母看了她一眼，端起茶吹了吹沫子，语气随意地开口。

“既如此，那你便自请下堂，将这侯夫人的位置，还给你妹妹。”

第4章

江母的声音随意，就像是在说天气很好一般。

江月觅却僵在原地。

一瞬间，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仿佛说话的力气都消失殆尽了。

只余一阵沉默以对。

见她不说话，江母语气顿时变得不善：“为何不语？你要知道，婚约本就是华儿的！”

这些话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江月觅的咽喉。

痛苦的窒息下，江月觅只能摇头。

她不愿。

从小到大，无论是吃食还是首饰，她都让给了江悠冉。

可唯独齐之城，她不愿放手……

江母见此，直接摔了手中的茶盏，随后扬起手。

“啪”的清脆一声。

火辣辣的痛感瞬间攀上江月觅脸颊。

江母的声音愤怒无比：“让你自请为妾也算留你几分颜面，如若不然，那便只能赐你一纸休书了！”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第二天，江月觅带着小禾搬离了正院。

小禾在走出正院时还在哽咽：“小姐，您才是侯爷明媒正娶的侯夫人！为什么咱们却要处处忍让？”

江月觅听着，心中一酸。

她想着，傻丫头，什么明媒正娶，终究比不过一个两情相悦罢了。

江月觅干脆搬到了离正院最远的落霞院。

她刻意不去探听，也从不出现在江悠冉和齐之城的面前。

直到这日，许久未见的齐之城，竟来了落霞院。

江月觅迎上去，嘴角的笑容还未扬起，便见一群丫鬟捧着一件喜服，鱼贯而入。

江月觅的呼吸一顿。

那是身没有刺绣，唯有一枚硕大的东珠镶在胸前的喜服。

而那东珠，则是齐之城首次得胜归朝时，皇上亲自赏赐给他的。

江月觅愣愣的，轻轻的问道：“这是……何意？”

齐之城目光沉沉，声音平淡：“江氏，本侯下月成亲，这身喜服便交由你来绣。”

这番话，像是一簇火焰，在江月觅的心尖烧了起来，让她的身体疼得发抖。

她声音都沙哑了：“凭什么？”

齐之城有些不耐道：“华儿素来依赖你，只愿穿你亲手绣的喜服成婚。”

如此坦诚。

竟连骗一骗她都不愿。

江月觅闭上眼睛，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才是，你的妻……”

齐之城却被这五个字激怒了。

他冷笑一声：“不过是偷来的。”

心尖燃烧的那团火焰被浇灭了。

每个字都如同利刃，一寸一寸扎进心口。

江月觅那双水凌凌的眸子此时布满血丝，她定定地看着齐之城。

仿佛要透过他的皮囊，看进他的心里。

在这样的目光下，齐之城的喉结微动，终是淡声道。

“这桩婚约若不是你从中作梗，也不会落得如此局面。等华儿进门后，本侯自会与她说明真相，届时你只消安分守己，以后这一生，侯府仍是你的依靠。”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江月觅怔怔站在原地，第一次觉得，安分守己四个字是如此叫人心寒。

……

想要绣好一件嫁衣，一个月的时间自然不够。

江月觅没日没夜的熬着，险些将一双眼睛熬瞎了，才堪堪赶在大婚前完工。

她将喜服亲自送到了如今被江悠冉住着的正院。

江悠冉很是喜欢，当场便穿上了这件精美华丽的喜服，柔声问：“姐姐，我好看吗？”

江月觅却只觉眼前这抹红几乎要刺伤眼瞳。

她深吸了一口气后，突然轻声问：“华儿，你可想起来，五年前是谁害你？”

此话一出，屋内霎时落针可闻。

江月觅颤着声音问：“那时，老侯爷正考量你我谁更合适履行婚约……”

话还未说完，便被一声叹息打断。

“姐姐，如此深究，又是何必呢？”

江月觅的心中猛然一突，对上了江悠冉的眼睛。

那双黑眸里满是幽深，甚至还有几分嘲弄。

但她根本来不及细看，就见江悠冉突然满脸惊恐地后退了几步。

“我不知道！姐姐！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啊！”

随着尖叫声，江悠冉朝外狂奔而去。

江月觅心中大骇，迅速跟了上去。

刚追出门，就见江悠冉穿着那红嫁衣，纵身一跃，直直跳进荷花池中！

第5章

扑通一声落水的巨响后，丫鬟们瞬间尖叫起来。

“来人啊！悠冉小姐落水了！”

江月觅瞬间瞪大了眼睛，她往前踉跄了两步，脸上满是惊惧。

当她指挥着丫鬟救人时，却看到了齐之城匆匆奔来的身影。

“之城，华儿她……”

江月觅强压着惊惶的情绪迎上去，但是齐之城却是暴怒地一把将她推开：“滚开！”

接着便没有丝毫犹豫地跳进湖中，将江悠冉救了起来。

“去请御医！快！”

他大吼着，抱着江悠冉匆匆离去。

从头到尾，他没有分给她一个眼神。

正院。

江月觅站在门外，看着一个年老的御医守在床榻边替江悠冉诊着脉。

她身侧的手掌紧攥，脸上满是担忧。

小禾安慰道：“小姐，是她自己跳进湖里的，此事本就与你无关，你无需自责，没人会怪你。”

会吗？会没有人怪她吗？

江月觅缓缓摇头，唇边勾出一抹苦笑。

这时，齐之城大步走出来。

他冰冷的目光落在江月觅身上，令她遍体生寒。

江月觅强扯出一抹笑容，缓缓上前。

不等她开口，齐之城已经恨声问：“你为什么总要与华儿过不去？难道非要她死了你才罢休！”

字字句句，可谓诛心。

江月觅的瞳孔一缩，几乎是含着泪否认：“我从未想过害她！”

齐之城勃然大怒，吼道：“府中人人都听到华儿叫着你的名字跳入湖中，你还要狡辩！”

江月觅的脸瞬间白了。

她眼圈通红，定定地看着齐之城许久，才哑声问：“之城，你对我，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信任吗？”

齐之城此时脸上的怒意褪去，那双幽深的黑眸只剩下满满的冷漠。

嘲弄的话语响在耳边，他说：“你，值得信任？”

江月觅踉跄两步。

所有的字句如同细针扎进心脏，顺着血液流遍全身。

很疼，她几乎站不稳。

有一瞬，她觉得此刻就像五年前。

江悠冉‘死’时，所有人都不信她。

江悠冉活了，所有人依旧不信她……

甚至，在婚礼拜堂时，齐之城当众扯下她的盖头。

在所有人面前冷声嘲讽她：“你费尽心机害死了华儿，如今我不得不娶你，你终于如愿了。”

江月觅只觉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可齐之城却没想过放过她。

他冰冷的声音砸在她的耳边：“江氏，你生性恶毒残害手足，本侯罚你去祠堂跪地自省，这期间，任何人不许给她水食，直到华儿苏醒为止！”

“侯爷！不可！夫人的身子弱——”

小禾含泪的哭求声响起，江月觅却打断道：“我跪。”

她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苍白。

她也不再解释，转身朝着祠堂走去。

这一跪，便是整整十二个时辰。

膝盖从一开始的疼痛难耐，到如今彻底失去知觉，江月觅始终一步未动。

小禾急的直哭：“小姐，为什么？明明不是您！”

江月觅缓缓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