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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声音传来打破满殿旖旎，也惊醒苏禾片刻的混沌沉溺。

盛战城动作一滞，深吸口气，拢了拢半湿里衣。

而后他毫不犹豫像要冲锋陷阵般跨上泉岸，向外走去。

只留苏禾仍怔在池中。

盛战城低沉又喑哑的声音好似从喉间挤出：“别着凉。”

他脚步声急促，又在贵妃椅旁停下，把放在上面的外袍扔向离苏禾很近的岸边。

外袍刚好落在苏禾面前，不近不远，没有触碰到一丝水痕。

盛战城好像一直是这整盘棋的掌控者，永远似旁观者般置身事外的控制着一切。

就和与苏禾之间的关系一样，他永远是那个处于主导地位的人。

盛战城再没回头向后看一眼，只是快步走出这灰黑大殿。

殿门打开又再次紧闭，外面脚步声越来越远。

苏禾抬眼看那岸边玄色外袍，只觉满殿龙涎香气更加浓郁。

那一夜盛战城都没再回来。

……

宴会过后恰逢皇室斋沐日，不宜有任何群聚的奢靡场所。

王侯权贵皆没有出来聚会游玩，所以今日也是苏禾什么都不用做的一天。

耐不住无聊。

去找盛战城的想法在苏禾心中一闪而过，也只是一闪而过。

盛战城此番庄园避暑，不仅带来众多王侯将相，也将宫中妃嫔也尽数带来。

此时过去，怕不止是钰贵人一人在陪着盛战城吧。

但思及盛战城，她脑海中又浮现出二人灼热的呼吸还有那个缱绻的吻。

她不由得……有股燥热。

随着这燥热心头也升起点点难以描述的喜悦。

盛战城对她心中是否有那么一丁点欢喜呢？

是有的吧！

苏禾从不知道爱情会让人变成一个小孩。

她的开心、不开心好似一只风筝牵在盛战城手中，任他掌控，而苏禾甘之若饴。

苏禾深呼一口气，将脑子思绪晃散，往藏书阁ɯd走去。

初秋植被皆数枯萎，已成衰败之态。

而这泉灵山庄好似不入世俗般仍一片春光，花草灿烂。

沿着林间小路向前，苏禾沐浴在这日光之下，只觉温暖惬意。

泉灵山庄虽名讳为山庄，却是开朝时皇室就下令修缮的皇家宫苑，占地面积大且其中建筑多如繁星。

苏禾从女眷寝宫走了半个时辰，才走到藏书阁。

脑中回忆昨日之事。

她抑不住欣喜的嘴角，脚步轻快走进阁内。

苏禾刚搜集到一本有所兴趣的书籍，便听到里屋传来一阵声响。

“陛下，最近风调雨顺，乃我大庸之福，鱼米谷稻皆穰穰满家。百姓家如此，何况是陛下呢？长春宫久旷，是该有新人入驻了。”

紧接着便是满室膝盖及地行礼之声。

“臣等恳请陛下立后！”

苏禾不禁脚步一滞。

第三十章

阁内书房，盛战城高坐于案，面前是跪伏满地的朝廷重臣。

刚刚开口的便是跪在人群中最前的兵部尚书。

盛战城又何尝不知道他此番上柬立后是想为自家女儿谋个好前程。

但对于前朝干预后宫之事，盛战城就像一只被闯入领地的狮子，只觉心头一阵恼怒。

他面上不显，只一双眸子尽显沉色，口吻平淡问道：“那爱卿心中可有立后人选？”

兵部尚书刚想开口，侧后方兵部侍郎便自以为隐秘的推推前方自家大人。

他才似反应过来般：“臣无心干涉后宫，此事当然是由陛下定夺。”

盛战城看着眼前此景，沉思片刻：“爱卿如此关心朕的家事，朕心甚慰。立后确实是我国大事，朕心中已有人选定夺。”

兵部尚书于案下再行一礼，正欲开口便被门外不知何物掉落之声打断。

门前侍卫听到此声，连忙开门查看。

房门刚刚开启，便看见来不及躲闪的苏禾。

盛战城看着门外苏禾仍带惊惧的面色，心中恼怒不由轻了几分。

他对跪伏满殿的大臣挥了挥手：“日后再议，先退下罢”

苏禾见面前立于高堂之上的盛战城，胸中涌现出万般情绪，脑海中陡然空白。

但见盛战城对他招手，还不经头脑思考，她便抬脚踏入这书房。

李福安躬身在门前站立，随着最后一名大臣离开，他也弯腰走出，顺势将房门关上。

忽的，房檐下半开的窗照进一缕阳光，那道云隙光照亮整片阴暗房间，直直的投射于盛战城身上，一时如同神迹再现。

矗立在房中的苏禾与这神迹对上目光，心中颓然。

她的爱就像悄悄生长在逼仄阴暗中的苔藓，悠然暗生，细密多愁，永远开不了花。

被这神迹一照便暗暗隐下，不敢冒头。

还不等她抽离情绪，耳畔盛战城的声音又传来：“怎么来寻朕？”

神迹又怎么会怜爱长在潮湿中的苔藓呢？

盛战城九五之尊，尊贵一生。

本应三宫六院，三千佳丽。

她又在奢求什么？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想法对皇家而言最为可笑。

从昨晚开始苏禾脑中不切实际的幻想都在此刻破碎，她知道这是永远无法实现的奢望。

苏禾整颗心像那株苔藓般蜷在角落，在阴暗中将自己全部的心跳、呼吸和无休止的胡思乱想统统嚼碎吞咽。

盛战城看她垂首晦涩面容，口气已没有同大臣说话那般严肃：“在想什么？”

苏禾对盛战城放缓的语气毫无所知。

她只呆愣抬头，对上盛战城眸子，只觉难以察觉他情绪。

半响苏禾才讪讪开口：“陛下，最近……很忙吗？”

盛战城听她询问：“虽说在山庄比不上朝中，但是朝政也不少。”

此刻已接近黄昏，殿中那条光明“大道”猝然消失，天色渐暗，夕阳如血。

二人对视良久，终是无话。

“陛下！急报传来！”

李福安打破满殿寂静，推开书房们尖声说道。

盛战城才收回与苏禾对视目光。

他在这满屋血红之下，面色已然模糊起来。

只余这眼下青黑更是明显。

“李福安，先送她回去。”

第三十一章

藏书阁书房内。

盛战城声音刚落。

李福安便弓腰欲退：“是。”

见苏禾脚步仍在原地，苏福安停在门边，望向她：“走吧，姑娘。”

苏禾才醒神踏出书房。

背后是李福安关闭殿门的声音。

“吱嘎——”

房门关闭时的声响如一只捕兽夹将苏禾抓捕。

苏禾身体仍随李福ᴸᵛᶻᴴᴼᵁ安前行，灵魂却像慢了一步，只感受到那捕兽夹爪子又尖又利似要将她灵魂撕裂。

恍惚间苏禾听见她声音响起：“陛下……决定立谁为后了吗？”

李福安跟着她脚步：“姑娘，陛下的心意不是我们可以私自揣测的。”

立后……

苏禾脑海中全是盛战城那句话。

帝心难测，此刻心中只余刺骨凉薄。

他要立谁为后？钰贵人？后宫中其他未见过的女子？

反正这些人都有可能，唯独不可能是只是个侍女的自己罢了。

苏禾心神大乱，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李福安是何时消失的。

好像从后面追上来一个小太监，匆匆喊他，他又解释后忙忙赶回。

苏禾脚步已不复来时的喜悦，心脏处好似被一把钝刀一下一下的划过，缓慢又毫不留情。

她只觉得昨晚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场好梦。

身体的温度渐渐跟随那夕阳一起下降，如坠永夜。

回时道路比来时长上很多很多。

苏禾一路都在回味殿中二人的无言。

她走了足足一个时辰到女眷寝宫，心绪才微微平复。

“妹妹听闻今日陛下偶遇一宫女长相有半分似将军，要宣她侍寝！”

“哼！不过是个像清和宫中那没名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