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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半跪在她床边,低头看着她,眸光里闪过犹豫和挣扎,最终还是轻轻出口:“尧尧……”
尧尧……
她有多少年,没听到过他这样叫她了。
住在御园的这七年里,有时候她睡梦中会恍惚听到他像曾经那样唤她的小名。
可是睁开眼,顾川臣能给她的,永远只有冰冷的嘲讽和挖苦。
顾川臣凝视着她几秒,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他埋下头,把嘴唇放到她的指尖上,密密匝匝的亲吻。
“你说分手,是气话,对不对?”
“你和俞子舜,没有什么关系,对不对?”
“爷爷过生日,你就会回来的,对不对?”
他每吻一下,就会问她一句。
江昀雪傻掉了。
她怀疑自己喝醉了,要么就是顾川臣疯了。
十三年来,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
那个从有记忆开始就陪伴她的少年,最初就是冷傲的、清高的,桀骜中带着微微的别扭。
江昀雪受惊过度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指尖还停留着嘴唇温软的触感,她死死捏着拳,瞪大了眼看着他。
顾川臣和她目光对视两秒,慢慢撑起身子,脸庞离她越来越近。
“我现在吻你,明早上……你一定不会记得。”
江昀雪捂住了嘴。
“我会记得。”她捂得太紧,声音含混不清,“顾川臣,你、你清醒一点!”
顾川臣不管她说什么,一定要拉开她的手。
江昀雪声音急促又惊恐,“顾川臣,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他们已经分手了,现在唯一的关系,是原告与被告!
“尧尧!”顾川臣终于拉开她的手,给她死死按在耳畔,他眸子里有血丝,看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偏执,“今晚上过后,就没有分手一说了。”
他说着,就俯身下来。
“你不是最讨厌我吗!”江昀雪大声激烈道,“顾川臣,你不是瞧不起我吗?你不是嫌我脏吗?不是说我只是你的玩物吗?”
她咬牙,“你还要碰!我们两个人……下贱的到底是谁!”
第76章 他的烂性格,她不会忍了
顾川臣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重新起身,在灯光之下微微眯起了眼,瞳孔里的狂热与偏执一点点褪去,恢复了往昔的冷锐。
他审视着她,半晌,才问,“你没喝醉?”
他恢复了往常的声音,高傲、冰冷、如刀般锋利。
江昀雪也渐渐冷静,“我没喝酒。”
他那是什么语气?
好像她玩了什么花招,欺骗了他一样。
明明从一开始,她就说了,她没喝酒!没喝醉!
为什么他自以为是理解错误,反倒要把罪名安到她的头上?
“没喝酒,那你身上的酒气从哪里来?”顾川臣的眼神阴寒,“故意往身上倒酒装醉,你原本想引诱谁?”
江昀雪算是见识了,什么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顾川臣这种不问青红皂白,首先定论你有罪的习性,还真是……让人讨厌!
江昀雪惯例反思:她以前到底是怎么忍下来的?
人一旦清醒,从深渊里爬出来,再回头凝视它的时候,都会恐惧得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从前过往。
不过如今,江昀雪已经懒得解释。
她随意一笑,“你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吧?”
冷暴力真是个好东西,轻轻往外一扔,效果堪称核弹爆炸。
自己却毫发无伤,只惹得对手气急败坏跳脚。
顾川臣果然是被激怒得千层起浪,江昀雪刚刚坐起来,他却抓住她肩膀把她往床头上一定。
猛然的晃动,让江昀雪胃部的不适加重。
顾川臣偏还卡住她的下巴,逼她抬头与他对视。
“所以你承认你处心积虑的离开江家,就是为了跳去新的枝头?怎么?你又通过宋家攀上了什么高枝?”
江昀雪的瞳孔瞬时睁大。
顾川臣知道她和宋家的关系?
他……他是在跟踪她,还是调查她的生活?
顾川臣继续咬牙,
“江家对你那么好,我妈把你当亲女儿,也只听你叫过一声苏阿姨……别人不过给你一个采访资格,你就把妈都喊上了。”
顾川臣替江夫人不值。
江昀雪刚到江家的时候,江夫人就说过,只要她愿意,叫妈妈也是可以的。
但江昀雪躲在他身后,怯生生地埋着头,一点声音都不肯发出来。
那时候,全家都当她只是病刚好,还怯生,需要时间恢复。
谁能想到,当时只是没把给她的好摆在明处。
江昀雪就是个只懂得交易的白眼狼,给肉就是娘!
江昀雪盯着顾川臣,须臾,她又笑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叫过苏阿姨妈妈?”
顾川臣没料到她会这样回答,条件反射一怔。
江昀雪已经别开了头。
继而问他,“顾川臣,我从没问过你,我当年的失语症,是怎么好的?”
她只记得有一天,她的世界重复光明,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顾川臣。
她对他有种小鸡认妈妈的亲切感。
几乎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妈妈!”
她还记得,顾川臣当时就愣住了。
他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手臂,定定地看着她许久,才开口,“尧尧,你叫错了,我不是你妈妈,我是……我是……我是你的渊哥哥。”
“渊哥哥……”江昀雪喃喃着,“哥哥……”
她揪住他的衣角,“渊哥哥,你是来带我回家的吗?”
顾川臣连家里都没通知,医院也没打招呼,当场就把她藏到车后备箱里,偷偷带走。
回了江家,惊动了一家人,这才派人去办了出院,结了费用。
“你想说什么?”顾川臣沉着脸看着她,眸底闪过一丝江昀雪也没注意到的紧张,“你想起什么了?”
江昀雪不懂他的意思,只看着他不说话。
他们的沟通,永远不在一个频道上。
江昀雪不觉得她有问题。
或许顾川臣也没问题。
有的问题是,他们根本不合适……
她想想就觉得奇怪,明明他在其他事情上都是那么英决果断,逻辑分明,为什么一换到和她交流,就只剩独断专行,自以为是?
好似他浑身所有的缺陷,所有的戾气,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都留给了她一个人。
不知从哪儿听到过一句话:
一个男人喜欢你的时候,你能感受到的是他的爱。
但如果他不喜欢你,你能感受到的,只有他的性格……
顾川臣的性格,江昀雪深度体验了十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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