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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当时身在战阵内尚不觉如何，但现在看到方言绘制的阵型图才惊觉若自己当时有一丝退缩的惧意便是必死无疑。

　　方言神色凝重，垂在袖袍中的手纵使紧攥成拳，也抵不住心底升起的寒意。

　　“这些阵型无论如何变化，竟皆将你的位置困在了八卦奇术中的……死门。”

第32章

　　顾怀珊捏着图纸的指节骤然一紧：“你的意思是，北疆背后，有懂得奇门遁甲之术的人在相助？”

　　方言点了点头，黑眸沉凉如水：“此人心术狠毒，每一步无不是想要置你于死地。”

　　幸而顾怀珊当时孤身深入，以不可阻挡之势撕开杀口，才得以置之死地而后生。

　　“不过好在现下有了这份图纸，可以研究破阵之法，那人所设的布局也并非是不可破解。”

　　方言回想起那个最后出现在阿古泰身侧的黑袍身影，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此人是此次北征之战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变故，也应该正是给北疆出此阵法的人。

　　顾怀珊看向方言：“劳国师大人费心了。”

　　依旧是分寸之内的疏离言谢，方言的心感到蓦地一窒，苦涩无声地笑了笑。

　　“你伤得……怎么样？”

　　方言望着顾怀珊手上包扎的布绢，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关心。

　　顾怀珊愣了愣，方言清清冷的声音说出这句小心关切的话，让她感到心底莫名的一阵酸软。

　　“我没有大碍，这些都是小伤。”

　　方言心底一震，想起来顾怀珊身上各处或长或短，或深或浅的疤痕，都昭示着她在战场上所经历的惊险。

　　方言当初看到时，眼中也有着万分的疼惜，想着这样一个瘦削的肩膀，担得却是整个黎民社稷。

　　可她从来不曾吐露过一个‘悔’字，也从不说一个‘痛’字。

　　他当时是怎么说得呢？

　　他将顾怀珊拥在怀里：“你总把心事藏在心底，再沉重也不愿意说出口，让自己能够好受一些，何必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紧呢？”

　　他说：“你的身侧还有我，很多事情，你都不用自己一个人承担，万千风雪，我们一起经历，好吗？”

　　可他后来是怎么做的呢？

　　他素日沉湎于对叶殊的同情怜悯，却叫顾怀珊独身一人苦苦煎熬过那段时日。

　　以至于顾怀珊心灰意冷，要将他彻底遗忘，他早该想到的，在他卜出那道二人之间有始无终的卦象时，他就应该回头的。

　　寒风乍起，冷凉的风打在身上，激得方言浑身一颤，回过神来。

　　窗外的雪还在下，似乎永无终止。

　　方言为顾怀珊关上窗棂，轻声道：“近日雪虐风饕，北疆进攻的步伐应该会歇止几日，你可以先好好养伤。”

　　说着，满目留恋地望了顾怀珊一眼，转身走入了风雪中。

　　顾怀珊望着那道渐行渐远地身影，那空缺了一块的心仿佛又隐隐有些苦涩作痛。

　　后来的两日，顾怀珊都没再见到过方言的身影。

　　而据禀报，原本驻扎在晋阳城十里之外的北疆军分出了小股兵力，夜行意往长平城而去。

　　顾怀珊当即便反应过来，朝廷的粮草押运至晋阳，长平城是必经之地，且易堵截。

　　顾怀珊当机立断，对魏宁下令：“你亲率五千轻骑，务必将其阻击！”

　　风雪渐息时，顾怀珊决定率军出击，临行之前，方言的身影才再次出现。

　　他面色比之前更为苍白，眼神却有了些许的安定。

　　他从怀里取出一枚折压成三角的符咒，递给顾怀珊，语意竟然带着些许恳切。

　　“怀珊，这是我为你绘的平安符，你带在身上。”

第33章

　　顾怀珊望着那枚符咒的神情一滞，心底泛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她本想拒绝，可方言望着她的目光太过炽热，她迟疑着，终究还是接下了这枚平安符。

　　她清楚地知道那股异样的情绪或许与那些过往有关，但她不想深思。

　　顾怀珊不怕死，却怕回忆起过往的一丝一毫。

　　知道从前有多美好，再看如今的现实，才会更加感到剜心刺骨的疼痛。

　　她将符咒随手掖进腰封，不愿再睹：“多谢国师大人。”

　　这些日子以来，顾怀珊对他说得最多的一句，就是“多谢。”

　　明明从前是那样亲昵恩爱的关系，如今却生分疏离至此。

　　方言看着她的动作，眼尾微微泛红：“怀珊，你要万事小心。”

　　曾经他第一次闭关为顾怀珊绘了一张平安符的时候，被顾怀珊珍之重之地放在最贴近心口的位置。

　　然而那张平安符，如今被搁置于远在京城的国师府，他曾经送给顾怀珊的每一件东西她都不曾带走。

　　已是决绝地和自己一刀两断，不愿再有任何牵扯。

　　是他自己舍不下，执着的奢望还能够恢复到如初的关系，哪怕不惜一切代价，哪怕身死道消。

　　可他又怕，怕顾怀珊回想起过往，会更加无法原谅自己当时的所为，二人的关系会再次降至冰点。

　　可能连像如今这样平和说话的机会也没有，方言内心痛苦地煎熬着，脸色发白。

　　顾怀珊望了他一眼，随后翻身上马，率军出城：“出发！”

　　方言留守在晋阳城，望着顾怀珊离去的身影。

　　直至再也看不见，终于撑不住踉跄了几步，掩唇剧声咳嗽起来。

　　摊开掌心，满手刺目的鲜红。

　　占卦卜算本就是窥探天机，近日来，方言掐诀算卦的次数太多了，加上寒毒在身，已成了强弩之末。

　　柳絮般的雪落在他肩头眉梢，方言望着顾怀珊离去的方向，倏然放轻了自己的执念。

　　“怀珊，只要你此战平安而归，哪怕终生不再想起我，我也……”

　　方言再说不下去，挺拔的脊背被风雪压得极低。

　　两月后，捷报频传，顾怀珊率军连取三城，北疆军被迫退守至冀州。

　　顾怀珊的大军已经将其围困在冀州城已有半月。

　　冀州城易守难攻，她在耗，耗北疆军粮草绝尽，主动出城投降。

　　连月来的战事双方都有不小的折损，顾怀珊力求以最小的伤亡换得胜利。

　　中军营帐内。

　　魏宁掀帘而入：“将军，您果然料得没错，阿古泰蠢蠢欲动，今夜必会秘密出城去请援军！”

　　不久前，顾怀珊得到的消息，北疆内乱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北疆势力两派相争，顾怀珊施计，致使北疆王上对阿古泰离心，粮草不至，阿古泰困守冀州，已经是穷途末路。

　　顾怀珊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喜色：“他身为一城主将，只要敢出城去搬救兵，那冀州城便几乎是拱手相送。”

　　只要拿下冀州，北疆从此溃败，再不能起势。

　　顾怀珊站起身，目光触及到静静躺在桌案一角的那枚平安符，最终略了过去。

　　晋阳城内，朔夜无月。

　　方言从梦中惊醒，他眼下乌青，已是记不清这是自顾怀珊离开后多少次的夜半醒转无眠了。

　　而这一次醒来，更是冷汗涔涔，他披衣下榻，走出房外，望着天色深深蹙起了眉，心底生出浓烈的不安。

　　他刚要掐算，一黑甲士兵神色慌张地赶来急报。

　　“国师大人，楚将军已成功拿下冀州，但路遇袭击，现被困于天痕山！”

第34章

　　方言脑中轰然一片空白！

　　他狠狠咬了下舌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方言回到房中，取出占卜用的龟甲和铜钱，盘腿坐下，闭目凝神。

　　他的双手飞快地掐算着，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方言的眉头紧锁，额头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