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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现在的她，而她也无法变回那时候的纪舒了。

“求求你吃点东西，你吃下去我就走，不烦你了好吗？”严明赫心如刀绞，以前的小舒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说出这种厌世之言的。

她本来就很乐观，成为医生后见多了生死，反而更加珍惜生命。

那时候他们新婚燕尔，去欧洲渡蜜月，到了圣托里尼，小舒感叹道：“明赫，就现在这样，牵着你的手躺在这里看海晒太阳，无所事事地让时间流走，却什么都没做，这在以前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

“什么都没做，但收获了好心情，我们老了后都是很美好的回忆，不好吗？”

“认识你以前，我不太会享受人生，我连休息日都想在医院工作，总觉得浪费一点时间都是罪恶。爸爸希望我自在宽泛的过一生，可我总是忍不住把自己崩得太紧。我总想啊，我总要对得起这仅有一次的人生，不能白走这一趟。”

“我从小就常被人说少年老成，不像个孩子，其实有一半是不想辜负母亲的期待，才逼着自己老成持重，后来也就习惯了。没想到你比我还……自律。”

“有段时间我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病态？可是做我们这行的，稍有疏忽可能就是一条人命，任何失误我都背不起。我已经开始试着不要那么紧绷，身心都放松，比如现在，我想这次我回国后，状态会更好。”

“诶，你说以后我们俩的孩子是变本加厉还是负负得正？”

第三十八章 撕裂

纪舒夹起一个虾饺，“我吃了你就出去？”

严明赫回过神，忙点头，“只要你能好好吃饭，我就放心了！”

她将虾饺放入嘴里，嚼了几下咽下去。

胃一旦感觉有了东西，就会反射性都开始绞痛，将多余的东西驱逐。

仿佛不马上吐出去，接下来就会被划开……

纪舒这次再度吐出一口血，痛苦到要崩溃！

什么救死扶伤的梦想，她什么都不知道，这种痛苦倒像是刻进灵魂深处，不肯放过她！

她只能问严明赫：“我都说了不吃！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我好痛啊！我都要痛死了！”

“小舒，我没有……我比任何人都想看到你好好的，我怎么忍心再伤害你一丝一毫……”

严明赫用力抱着她，像是要揉进自己身体，永不分离。

还好这次纪舒没有痛苦太久，不需要再打镇定剂，就蹙着眉沉沉睡去。

睡梦中她的手还是放在自己胃部，无力地护着。

严明赫不死心，严老夫人也是想方设法的做好吃的给纪舒。

纪舒不再反抗，每次都顺从的吃了。

可是没有一次不是吐出来的。

真实身体的痛远比不上灵魂遗忘不了的痛。

身体的痛就一次，痊愈就好了，而心理创伤带来的幻觉可以是无数次，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冒出来，将人伤得体无完肤。

看到他们痛苦的样子，纪舒不知道为什么，莫名觉得像是赢得了一场战役。

为什么就是不信她吃不了东西呢？

“别折腾了好吗？我就是饿死也不会怪你们的，求你们让我安静的走吧。如果再仁慈点，送我去国外安乐死。”

纪舒发誓，她真的是毫无怨怼的笑着说这番话的，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如丧考妣？

他们怎么那么自私，为了自己的私欲强行把她留住，还说喜欢她、在乎她，那倒是满足她啊！

她看着上方的吊瓶，吃不了东西就给她打营养针，拖着她苟延残喘的活着。

纪舒呆呆的倚在床头，这几天气温回升，一扫倒春寒的冷气，阳光暖暖的洒下来。

可她看什么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心情阴郁到极点。

看不到色彩的眼和吃不了东西的胃，哪个更可怜可悲？

还是没有过去最可怜？

纪舒在网上搜索过自己，基本是赞美。

点进她的私人微博，置顶的那条是婚礼的视频。

她自然不知道这些是严明赫命人清理过的结果。

纪舒看着视频中那个穿着婚纱笑得幸福灿烂的女人，评论里都是羡慕的声音，但她很肯定。

“这不是我。”

严晋赫顺着她的话问道：“不是你还能是谁？”

“我觉得她已经死了，她不是你看到是这个我，我不是视频里的她，你懂么？不懂我也说不清了，反正我和她，是两个人，我们不同。”

“你们是一个人，区别只是有没有记忆。”

“不可能，我有记忆我也不会是视频里的纪舒了，她此时此刻的幸福毫无杂质，童话故事到这里结束，还有幻想的余地。再往下发展，我感觉那会是一个可怜人的故事。也说不定是个喜剧，把悲伤的东西撕裂给人看，你说她跌下来的时候，多少人在看笑话？就等着这一天呢，终于来了，就知道会这样……”

纪舒说着这些令人心惊的话，语气还是淡淡的，好像在点评别人的事情。

最后她的总结是：“别给我看这些了，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就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好多人都说她幸福，那真的是她自己的感受吗？”

第三十九章 白纸

严明赫深深被击溃，觉得自己像是个无所遁形的小丑。

她聪慧过了头，直觉敏锐，性情固执。

这一刻他甚至有些恨这些她曾让他爱的特质，因为他看不到希望。

他不甘心，又给小舒看了她自己录制的结婚一周年视频。

这次纪舒甚至都没有耐心看完，言之凿凿的说：“这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要不然她怎么会走呢？我一直都说她不在了，你为什么就不信？我才不会录这种东西，很傻很丢人！你真不觉得是个笑话吗？”

严明赫觉得自己都快给她逼疯了。

毕竟小舒真正死过一次，原来的那个灵魂是不是根本就没回来，真的走了，不在了？

他抱着她，深深汲取属于她的气息，一字一顿地说道：“不，这是你给我的珍贵的礼物，我会一辈子记在心里，并且去实践它们。小舒，你就是她，她就是你，你只是没想起来！”

纪舒想说自己没有一辈子了，感觉到颈窝蓦地沾上湿润，身子一僵。

算了，随他怎么想，跟她无关。

严老夫人每天都来跟纪舒聊天，说别人是多么多么羡慕她有个这么好的儿媳，要她快好起来，带她出去玩。

“我的肺癌手术是你给做的，别人怕担事，都要我化疗，还好你坚持手术，我这把老骨头如今才能这么硬朗！”

她怎么夸，纪舒都只是淡淡的笑。

“小舒，我还想听你再叫我‘婆婆’。”严老夫人拉着她的手，眼睛红了。

“婆婆。”

严老夫人一愣，没想到小舒这么爽快。

纪舒接着说道：“不过是个称呼罢了，您想听，我就叫，婆婆。”

她的神情不带一丝讽刺，是真的这么认为，这个称呼即便叫了，跟叫路上任何一个老婆婆没区别。

日复一日的无力感在严家几个人的心中蔓延。

心理专家和精神科的医生来做了检查后，确诊纪舒得了抑郁症。

糟糕的是她连药都吃不进去。

眼看着纪舒一天天瘦下去，好像只剩下一副皮囊，内里早就空空如也。

严老夫人急得团团转，她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怎么办？天天输营养液也不是办法啊！”

严晋赫沉声说道：“她都失忆了，为什么不失去得彻底？我们找催眠大师来，让小舒彻底忘了，怎么样？让她成为真正的白纸！就算从婴儿开始，我们也有的是耐心教她重新长大。”

催眠，彻底失忆，真正的白纸……

严明赫心动了，但他的纪虑是，晋赫说的这些是最美好的设想，就怕万一……

“催眠一定会成功吗？会不会起到反作用？”

“我问过M国的世界顶级催眠大师，他说这种心理创伤，催眠能将它层层包裹，永久封存。还有一种难度更高的，是篡改记忆，将小舒伤痛的记忆给抹去，再将她母亲那段合理化，那么以前的小舒就会回来了。”

严明赫决定先让催眠大师来看看小舒的情况，再决定怎么催眠万无一失。

第四十章 折磨

严明赫去找纪舒，看到她又缩在被子里，将自己跟外界隔绝，似乎还在颤抖。

“小舒，我找了个很好的医生，能治好你，你再也不会有痛苦。”

纪舒明显地哆嗦了下，掀开被子，看到他的脸，不可置信的叫了出来。

“啊——！为什么我还会听到你的声音？我记得我死了的，我断气了，为什么还在你家？”

严明赫瞳孔猛缩，小舒是想起来了吗？

“小舒，你没死，你还活得好好的，这里也是你的家啊！小舒你清醒点，别吓我……”

他紧紧抓住她的肩，试图让她涣散的眼集中起来。

纪舒粗喘着，嘶喊道：“这不是我家，我家被烧了，我没家了！严明赫，你为什么要救我？你还想怎么折磨我？”

“我爱你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折磨你！现在是|你在折磨我……小舒，我一直等着你醒来，你想怎么惩罚我，报复我？只要你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