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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了那么多血，只怕走的时候，亦是痛苦万分。

陆华亭脸上划过一丝痛意，他不敢想沈青鸾的心，该是有多狠。

听到他的话，沈枝晚垂着的眼眸闪过一丝笑。

不过一瞬，她便红着眼眶，一脸惊叹的模样：“为何会如此？”

陆华亭无力的摇了摇头：“许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心事罢。”

更多的可能，大概是因为昨日的事。

想着，他的心便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绞痛。

看了一眼床上的人，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陆华亭朝着她说：“事已至此，你回去歇息罢。”

而后朝着下人吩咐：“将夫人收拾利索，送去祠堂停尸。”

说完，他便朝着门口大步迈出。

这里实在让他觉得压抑，喉咙处更是有些发紧，呼吸不畅。

以至于他没有看到，他身后的沈枝晚眼里闪着一种莫名的光芒。

沈枝晚实在觉得畅快。

她不费一分一毫，沈青鸾就死了。

往后，她就是这相府里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了。

她如何也没想到沈青鸾会服毒自杀。

来时，她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没想到是这样天大的好事。

只是望向远去的陆华亭，她的眼中闪过暗芒。

他不该是这般态度的。

陆华亭在为沈青鸾难过，可他的心里不早就没了沈青鸾吗？

毕竟他甚至愿意让沈青鸾剖腹取子，只为了自己身体的康健。

沈枝晚想不明白，于是她跟着陆华亭出了门。

可陆华亭朝着书房的方向走的很快，脚步似乎还有些慌乱。

沈枝晚的眼神暗了暗，难道自己低估了沈青鸾在陆华亭心里的地位？

她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

心，似乎畅快了许多。

于是，她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

第二日，听闻了消息的沈父，沈母也赶来了陆府。

陆华亭正在祠堂为沈青鸾上香。

沈母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

“晚晚刚成婚，又逢着过年，她便死了，真是晦气！”

第12章

陆华亭上香的手一顿，皱了皱眉。

岳母的话，实在有些刺耳。

他想要张口反驳，过去的回忆却在脑海里闪现。

最开始时，岳母便是这般斥责沈青鸾。

可那时，他护她，爱她。

岳母便不敢多加妄言，后来不知何时，岳母就不再忌讳。

他似乎也开始变得无所谓了，岳母对沈青鸾的态度才变得更加恶劣。

倏地，焚香的烛火触到指尖，让他猛地收回了手。

他的心好像也被烧了一下。

他将三炷香拂了拂插进香炉，然后转身朝着沈父沈母的方向望去：“岳父，岳母。”

沈母扫视着屋子里的一切，十分不赞同的开口。

“她怎么能放到祠堂来？破席子随便一卷丢去乱葬岗得了。”

“那般晦气的人，多留一日便多一日的晦气。”

她的语气，全然是瞧不上。

沈青鸾同为她的女儿，纵使死了，依旧得不到她半分垂爱。

陆华亭突然为沈青鸾感到悲哀，又有些怜惜。

可仔细想想，她的日子他一直都知道的，不受母家的待见。

喉咙突然有些发紧，他缓缓开口：“死者为大，该照着礼仪来办的。”

他的声音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沈父沈母面色一讪，没多说什么。

只当是他为了自己的面子，想要博得一个深情的美名。

沈父走到沈青鸾的棺木前伫立：“这辈子受苦了，下去了就当是去享福了。”

沈母淬了他一眼，看了看陆华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随即转身说道：“郎婿，我们既已看过，就先去后院看看晚晚。”

说完，她便扯着沈父一同离开。

转身朝着沈枝晚的院子走去，对身后停放的棺木没有丝毫感情。

摆明了，这女儿她一眼都不愿意多看。

陆华亭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没多说什么。

他膝盖一弯，跪在了蒲团上。

沈青鸾已经治好了聋哑，又怀了孩子，若是好好的……

那该是怎样的美满日子，他不敢想象。

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密不透风，难以呼吸。

不管如何，那未出生的孩子，大抵是因为他丧了命。

是他对不起沈青鸾和那孩子，心底更是被一团罪恶萦绕，难以解脱。

他找来了一本佛经，在祠堂抄写焚烧。

希望能够为他们超度，也减轻心里的罪孽。

直到深夜，他还在祠堂里赎罪。

“阿亭！”

背后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声音。

陆华亭回头，昏暗的灯光下沈枝晚提着食盒缓缓朝他走来。

“你怎么来了？”他不由的问，“祠堂孤冷，夜深了你不该来的。”

沈枝晚脸上的笑凝固了一瞬：“我来看看你和姐姐。”

说着，她从食盒里拿出准备好的食物。

“今日听下人说，你吃的极少，我实在担心就来看看你。”

“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该往前看的。”

说话间，她就已经将食盒里的东西全部拿了出来。

全都是平日里陆华亭爱吃的，她今日特意下厨做的。

“晚晚，我不饿，你拿回去罢。”陆华亭没什么心思吃东西。

他的心很空，但实在吃不下。

沈枝晚似乎听不见一般：“我今日特意为你熬的，你尝尝。”

说着，她就将舀了粥的汤匙递在陆华亭的嘴边。

陆华亭无奈的皱眉，只能就势喝了一口。

正准备接过她手里的粥，那汤水却突然洒在他的衣襟之上。

“哎呀——”

沈枝晚连忙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我不是故意的。”

说着，她就掏出怀里的手帕要为他擦拭。

可擦着擦着，她的手却抚上了陆华亭的胸膛。

陆华亭身体一怔，看向身边的人。

只见她媚眼如丝，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陆华亭随即拨开沈枝晚的手，脸色也开始变得有些冷。

“这里是祠堂，你在做什么！”

第13章

沈枝晚愣了一瞬，脸色有些白。

她连忙将自己的手收回，语气带着委屈：“我只是想帮你擦一擦，没别的意思。”

那模样，好不冤枉。

陆华亭看着她的模样，又望了一眼院子里的天。

他叹了口气tຊ：“夜已深了，你早些回去歇息罢。”

说罢，他便继续开始抄写身前的佛经。

沈枝晚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可最后她什么也没说，起身将饭盒收拾利索。

她又看了一眼陆华亭，转身迈着小碎步离开了。

夜，又重新归于寂静。

陆华亭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看着沈青鸾的棺木，他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一切，总让他觉得像是一场梦。

沈青鸾的聋哑，突然好了。

可他还未来得及替她高兴，她又突然离去。

所有的事情，都来的太快，让人来不及反应。

高台之上的烛火忽明忽暗，摇曳生姿。

陆华亭的神色匿在黑暗里，让人看不清楚。

他在祠堂待了一夜。

次日，天蒙蒙亮时陆华亭匆匆离开。

他差点忘了，今天是该上朝的日子了。

他步履匆匆的出门，再回来时，已经到晌午。

陆华亭刚到府里，沈枝晚就遣了下人来请：“少爷，夫人请您一起用午膳。”

陆华亭没有习惯性地回答：“嗯。”

话音刚落，他才反应过来。

下人口里的夫人，如今已成了沈枝晚。

不知为何，他的喉头有一瞬的哽住。

沈青鸾已经死了！

想及此，他的心绪更是低落三分，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换了常服才去前厅用膳。

沈枝晚已经坐在桌前等候多时，看到他时眼睛也亮了几分。

陆华亭却淡淡开口：“日后你不用等我。”

沈枝晚为夹菜的手停顿了一瞬：“好。”

两人一时无话。

饭吃到一半时，她像是才想起来，装作提醒的模样：“姐姐已经离世三天，按理说该下葬了。”

陆华亭怔了一瞬，盯着碗里的饭没了动作。

竟已过了三日，时间怎如此之快。

他沉吟许久才说：“过了今日才满三日，明日就为阿鸾下葬。”

沈枝晚暗暗松了口气，随即又问道：“姐姐葬在何处为好？”

陆华亭迟疑了一下，似乎是在思索。

片刻，他才说道：“祖坟罢。”

沈青鸾终究是他的妻，还怀了他的孩子。

百年后，他们也该合葬在一起的。

沈枝晚握着筷子的手，却不由得攥紧。

陆家历来只有正妻才能葬于祖坟。

如今陆华亭要把沈青鸾葬在祖坟，是承认她正妻的位置。

那她算什么？妾吗？

沈枝晚垂下的眼眸闪过一丝狠厉，沈青鸾怎么死了还要和她争抢。

她想辩驳，可看到陆华亭心不在焉的神情，张开的嘴巴，又闭上了。

“那丧葬礼仪的队伍，可都请好了？”沈枝晚放下手里的筷子询问。

“嗯。”陆华亭点头，“就请前几年送葬婆母的队伍。”

那队伍庞大，仪式也能隆重些。

沈青鸾活着的时候，常遭人议论嫌弃。

如今走了，自是该比常人隆重一些的。

沈枝晚点头，没再多说些什么。

饭后，两人纷纷离席。

沈枝晚回了自己的院子，陆华亭则又去了后院的祠堂，直到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