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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影层层叠叠，玻璃车窗映出温以诗憔悴不堪的脸。

　　今年夏天，好像比过去二十几年的夏季都要难熬。

　　“滚！滚出去！这么烫的粥是要烫死我吗？”

　　滚烫的热粥滚落一地，裹挟着碎瓷片，小保姆吓得直愣愣，手忙脚乱弯腰替温母擦拭粥滚过的肌肤。

　　温若薇走后，温母温婉的脾气便成了这样古怪，难以捉摸。

　　温以诗扶起小保姆，接过她手中的帕子，扬起抹安抚的笑容，轻声请她帮忙再端碗过来。

　　温母见到来者，桌上的豆浆又遭了殃，全数洒在了昂贵的羊毛地毯，飞溅的玻璃碎片划过温以诗的小腿，卷起几分血色。

　　温以诗习以为常般收拾着残局，“我等会儿给你吹吹，就不烫嘴了”。

　　“你们就是欺负我这个老婆子，没了女儿，所以处处跟我过不去，连个早餐也做不好，干不好就给我滚。”

　　“不该死的人被害死了，该死的人却活的好好的，这世道对我怎么这么不公！”

　　温母好一顿捶胸顿足，手边能砸的东西被她砸了个遍，才终于冷静下来。

　　小保姆把冷了些的粥递到温以诗手里，湿漉漉的眼睛里装满了感激，还含了些同情。

　　温以诗一勺一勺喂进温母口中，忽地几滴眼泪砸进碗中，“如果我的薇薇没离开，哪轮得到你这个不要脸的喂我”。

　　一碗粥见了底，大门被打开，温以诗同温父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后者眼中的情绪深不见底，走向餐桌的脚步打了个转，径直上了楼。

　　温母又气的大骂，“跟我一起吃饭都让你觉得难受是吗？如果当初不是你把她带回来了，薇薇就不会死，都是你的错”。

　　抱枕在离楼梯几米的地方落下，温父敛眸，未做任何辩解。

　　温以诗想，或许温父也是这样后悔着，后悔将她带回了家，把她抚养长大，所以这五年来从来都刻意避着她，甚至不愿意回家。

　　他害怕，害怕在这栋屋子里窥见某些物品，又让他想起逝去的女儿和辜负他期望的养女，悲伤愁绪让他熬白了一头乌发。

　　温以诗吸了吸鼻子，垂眸低声哄着温母喝下豆浆，替她擦拭着嘴角的残渍。

　　“去把小姐房里的故事书拿来，今天天气这么好，我要听会儿故事。”

　　温以诗收拾碗筷的手一顿，眼眶立马红了个遍。

　　温母和林司珩一样，总要翻开温以诗内心最脆弱的地方，反反复复在上头刺着、拧着，搅得她整颗心脏变得鲜血淋漓，好像那样才能让温以诗感受到他们失去温若薇的痛苦。

8

　　院子里的蔷薇开的正好，一片连着一片的粉，生机盎然。

　　温母冷着脸将故事书扔进温以诗怀里，命令她念着上头的故事。

　　温以诗抚过上头的痕迹，密密麻麻的酸涩从心底翻涌而出，温若薇稚嫩的声音不断在她耳边响起。

　　“诗诗，姐姐今天给你念睡美人。”

　　“姐姐，诗诗不敢睡觉觉，没有王子吻诗诗，诗诗会不会死掉？”

　　“傻诗诗，没有王子还有姐姐啊，姐姐会保护诗诗一辈子的。”

　　“姐姐，那诗诗今天想要一个樱桃味的吻。”

　　温以诗的声音哽咽起来，到最后，泪水溢满眼眶，模糊她的视线，让她再说不出一句话。

　　毫无征兆的巴掌落在温以诗的脸颊，温母用了狠劲，她的半张脸高高肿起。

　　“哭什么，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也会记得薇薇给你念故事吗？也会记得她的好吗？你有什么资格哭，是你害死的她！”

　　温母死死箍住温以诗的肩膀，近乎癫狂的将她推了出去。

　　雨后的石头挂着苔藓，温以诗试图踩住石头稳住身形却控制不住的向后滑去，惯性让她狠狠磕进了蔷薇丛，撞倒在不知名物体上，尖锐的篱笆刺穿了她的后腰肉。

　　巨大的痛楚迅速蔓延在她身上每一处，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裙，将粉色蔷薇浸透，有什么东西正从她的肚子消失。

　　她绝望的朝温母伸出手，“救……救救……我的孩子”。

　　温母惊恐的看着发生的一切，瘫痪在地，软了身子。

　　温以诗脑海中的进度条发出警报声，飞快向前填充，红色席卷了温以诗的整个世界。

　　“嘀嘀嘀”

　　“恭喜宿主，受虐值收集完毕。”

　　一道陌生的机械声播报着结果。

　　......

　　林司珩感受到手中的指节动了动，疲惫感被如数惊跑，确定病床上的人有了反应，压下心底的躁动冲出了病房叫喊着医生。

　　温以诗艰难的挪挪身体，后腰传来刺痛感，腹中已经感受不到一丝属于孩子的气息。

　　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无声没入发丝，温以诗身体剧烈的反应惹得身上的仪器嘀嘀作响。

　　林司珩几乎是三步并两步推开了房门，目光触及温以诗时，竟也红了眼眶，习惯性想要责怪温以诗瞒着他，却又咽了下去。

　　医生检查完没什么大碍后，林司珩坐在了床沿，他握住温以诗冰冷的手掌，“温姨不是故意的，孩子以后……以后还会有的”。

　　温以诗难得生了忤逆他的心思，将手轻轻扯了出来。

　　她知道自己做不了母亲了，知道自己怀孕那天，医生就已经嘱咐过她，她的身体太差，如果这个孩子保不住，她以后也大概率怀不上了。

　　更何况，她迟早要将命还给温若薇，这个孩子本就生不下来。可他是温以诗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缘，在她的肚子里真真切切活了两个月，她怎么能不难过。

　　林司珩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那头似乎在催促着有关温若薇祭日的安排。

　　林司珩挂了电话，丢下一句“好好休息”便匆匆离开。

　　温以诗的内心早已一片荒芜，她麻木的唤出系统。

　　“零零七，我现在收集完受虐值了，只要在姐姐忌日那天自杀就能换命成功是吗？”

　　脑海中响起一道冰冷的电子音，“是的，宿主”。

9

　　“你不是零零七，你是谁”，温以诗敏锐察觉到系统的变化，那头却久久得不到回应。

　　温以诗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细究，温若薇的祭日就在两日后，在死之前，她想再见姐姐一面。

　　她换下病号服，翻找出温若薇送她的粉色连衣裙，温若薇偏爱这样明媚的颜色，总夸赞这样的颜色衬她的肤色，又给自己抹了点口红，温以诗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总算满意些。

　　去见温若薇，她必然是要好看些的。

　　温以诗对着镜子扯了许久的嘴角，才找到微笑起来最好看的弧度，太久没有真心实意的笑过，她怕笑的太难看吓到姐姐。

　　墓碑前已经站了个挺拔的身影，温以诗将粉蔷薇放在另一束旁边，抬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花骨朵。

　　“以诗，好久不见。”

　　温润的男声在身侧响起，温以诗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哑着声音，“好久不见，江铭”。

　　江铭，是温若薇的爱人，那天，他们原本是要私奔的。

　　温父他们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