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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神是真是假，他们都无法说服自己再将程锦驱逐出去，做过的错事已经太多，若再重蹈覆辙，只怕每个夜晚都会噩梦缠身，安眠不了。

更不用说亲手害死了自己女儿的沈亦清。

这样想来，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对方了。

程琛还是不知道父亲口中那神神秘秘的原因是什么，他端着大方得体的笑容和无懈可击的面具，走进纸醉金迷的大厅中央。

形形色色的男女端着酒杯笑意盎然，可仔细看去每个人的笑都无法达到眼底，像是一场完美的戏。

这是名利和声色的欲望场。

他漫步走到熟悉的侍从身边，低声道：“看见阮家小姐了吗？”

“看、看见了，”侍从努力垂着头，声音有些颤抖，“大少爷，您去看看吧，她真的……真的好像……”

“像谁？”

程琛有些迷惑，他看着抖若筛糠的男人，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笑盈盈的。

“我也很好奇我像谁呢，”阮锦笑着说，“大少爷，不如你来看看？”

在背后说话却被正主抓到，一时间程琛有些尴尬，他扭过头先是垂着视线道了歉，再抬起眼时，又是无懈可击的那个程家大少。

“不好意思阮小姐，我们家佣人有些——”

啪得一声，价格名贵高昂的玻璃杯摔在了地面上，亮晶晶的倒映着天花板精致的灯光布景，程琛瞳孔猛地一缩，随即不知所措地气喘起来。

“你、你是……”

“我是阮锦呀，”阮锦撤了一步，不留痕迹地躲开玻璃渣，“程先生您好。”

程琛的嘴唇发着抖，竭力平静着自己的呼吸，他终于明白父亲让弟弟不要出场的原因，如果他们看到阮锦这张脸，一定会当场发病。

这分明就是年纪更小一些时，水灵饱满的程锦！

程锦接回程家时跟现在的阮小姐岁数相近，但她当时在山中的农夫家里干了很多年粗活，年纪轻轻便饱经风霜，更是饿得脱了相。

如果她从小在程家千娇百宠地长大，一定也会长这副模样！

一瞬间父亲和侍应生的怪异，程琛明白了原因。

他冷汗直冒，眼眶发酸，低声道：“阮小姐您好，不好意思，你实在是长得像我的一位故人——我的妹妹。”

阮锦挑了挑眉：“那可真是太巧了，令妹现下在哪里？”

一年前的秘辛，程家已经通过最大的方法将其掩盖，阮锦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程琛勉强笑了笑，就像一个真正失去了妹妹的哥哥那样红了眼眶。

“不好意思，阮小姐，妹妹她已经去世了。”

第十七章

阮锦神色淡淡地看着程琛，丝毫不为这兄妹情深的场面所感动的样子，她无所谓地点点头，又问道：“程家其他几位呢？程先生，我记得你有几个弟弟吧？”

“他们最近都很忙，所以只有我来接待阮小姐，请见谅。”

片刻后程琛总算平复了心情，他的目光却还是时不时落在阮锦的脸上，眼中有显而易见的痛心。

程月是被他们宠坏了的小孩，当年若是多听一听程锦的话，对她好一点儿，她们之间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这个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四分五裂。

程琛低低叹了口气，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大厅中的人潮竟逐渐远去，不知不觉间，程琛跟着四处乱逛的阮小姐走到了院子里。

她看上去对这个家很是好奇，目光转来转去，最后竟有些茫然。

“我总感觉，这里好像来过。”

程琛嘴里发苦，他没有错过阮锦看到一些东西时的神色，和当初刚来到程家的程锦一模一样。

长相、神态甚至名字最后一个字，她真的和程锦没有任何关系吗？

程琛几乎要怀疑转世投胎的可能性。

“你喜欢那个吗？”他指了指阮锦目光看向的花儿，那是生在荆棘中的一枝玫瑰，正因为只有一枝，更显得风姿卓越。

阮锦轻轻点了点头，忧虑地说：“可是这里好多刺。”

程琛看她蹙起的眉，心中涌起无限酸痛，这一秒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逗谁开心，是眼前的阮家大小姐，还是那个因为自己的恶毒与心狠死去的妹妹？

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步入满是棘刺的程间，即使疼痛感传来也无所退缩，任由手背被划烂出薄薄的血痕，才从中轻轻摘下，“送给你。”

“谢谢。”

阮锦垂首轻轻嗅了嗅那朵花的味道，下一秒却大惊失色，连忙把花扔到了地上，那双精致的高跟鞋还在上面用力碾了碾，花朵碎了一地。

“对不起，”阮锦看向程琛，诚恳地说，“上面有只小虫子……我吓了一跳。”

程琛好不容易摘到的花还没存活十分钟就碎了一地，他却没有生气。只是用温柔的目光看着她，直到阮锦有些茫然地扭过头，不解地问：“怎么啦？”

阮锦当然是故意的。

她慢慢看出来，现在的程琛似乎只是在把她当作程锦来看，他眼里涌动的愧疚和难过都货真价实，竟不是虚假的伪善。

这就是她要的效果。

下一章

“吓到你了，对不起，”程琛低声道，“天气太热，外面虫子很多，你要不要去休息会儿？”

“吓到你了，对不起，”程琛低声道，“天气太热，外面虫子很多，你要不要去休息会儿？”

“再逛一会儿可以吗？”

院子的假山后传来咔哒一声，阮锦的余光瞟过去，又像蜻蜓点水般飞快地收了回来。

她一早就发现了有人在跟踪他们，现在已经大概发现是谁了。

程月的手掌攥得死紧，生生掐进肉里。

一年前的程月在想，程锦总算死了。

她的前半生一帆风顺，像是手握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剧本，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宠爱自己的哥哥和父母，众星拱月一般将她宠成了公主一样的存在。

直到程锦回来。

程月很不解，为什么她没有死在那个偏远的山村里，为什么她什么都没有，还可以那么努力，没有人爱她，她便自己爱着自己，努力向上生长着，像夹缝里的野草般坚韧。

明媚得像阳光一样刺痛了她的眼睛。

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程月的地位会被她取代，所以她做出那样的事情。

她本以为程锦死了便万事大吉，可是她错了，所有人嘴上都说着和她没关系，所有人都疏远了她，就连沈亦清也不再和她说一句话，将婚约取消，再也没见过她一面。

程月恨着，却没有一点办法，她只能安慰着自己，至少那个人已经死了。

死得无比狼狈和凄惨，连路边的乞丐都不如。

可为什么她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哪怕知道这绝不可能是程锦，程月也无法冷静下来，她的牙关紧咬，冷冷地瞪视着那个女人。

第十八章

程家的大门口停了一辆车，男人长身而立，裹在西装底下的身体已经瘦得几乎要不成型。他面容苍白，嘴唇发着抖，大步流星地走向庄园里。

“沈先生？！”管家惊讶地合不拢嘴，跟在他身后笑着说，“沈先生，好久不见，您今天怎么有空来？跟程琛少爷说过了吗？”

“没有，”沈亦清停下脚步，深深吸了口气，对管家道，“麻烦您把我带去见他。”

在沈亦清收到手机上那张照片时，他根本无法冷静，立刻抛下了所有股东快步赶来了程家。

即使知道那不可能是程锦，他还是震惊于几乎一致的模样。

管家还没带几步路，程月便匆匆赶了过来，她看上去格外惊喜，搂着沈亦清的胳膊娇滴滴地说：“沈哥，你来啦。”

沈亦清脚步一顿。

他的脸色十分冷凝，看向程月时再没有从前的浓情蜜意，自从知道程锦的死和她有关系后，沈亦清很果断地解除了他们的婚约。

他知道真正的杀人凶手是自己，可也无法不迁怒于程月。

所以他推开了女人的手，没有对她的示好做出一点反应。

“刚刚的照片是你发的？”

“是，”程月强忍着委屈，低声说，“亦清哥，我知道你还恨我，所以我想赎罪……”

“她不是程锦，”沈亦清斩钉截铁地说，脚下却不住往那个方向走去，“你不用跟着我，程月。”

花园里还残余着一片欢声笑意，沈亦清看着程琛身边的那个女人，脚步停了下来，他满眼的不可思议，怔了好半晌才迫不及待地走进去。

不是程锦，但她和程锦长得至少有八分相似，无论是容貌还是说话时的小动作、表情，都与三百六十五天天如他梦中的人别无二致。

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