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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吃。”

　　洛修然接过竹筷，使劲扒饭，狼吞虎咽起来。

　　虽然只是简单的家常小菜，可是美味至极，他险些将盘子都舔干净了。

　　蓝锦葵问他：“好吃吗？”

　　洛修然的头点得如小鸡啄米：“好吃，锦葵姐姐，真好吃。”

　　蓝锦葵笑意深了几分：“好吃的话，我下次还做给修然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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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绪回笼，洛修然收回目光，颊边旋开一抹清浅的笑。

　　“这南瓜也很清甜，你尝一尝。”

　　蓝锦葵夹起南瓜，甜丝丝的感觉在舌尖绽开。

　　她被幽禁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十余年，已经很久没尝过人间的味道了。

　　如今再尝，几乎停不下来。

　　洛修然于是放下了碗筷，静静看着蓝锦葵大快朵颐。

　　很快吃饱了饭，洛修然起身收拾好了碗筷将之洗净。

　　蓝锦葵百无聊赖，足间轻点，跳上了寺庙中的那棵柳树之上。

　　洛修然转过身，看到了柳树上的蓝锦葵。

　　此时月亮高悬，洒落银白光辉，镀在蓝锦葵身上，洛修然只觉分外美好。

　　明明已经到了禅坐的时刻，可是洛修然却并未前去禅房，而是席地而坐，坐在廊檐前，昂头看着清月朗空，

　　以及柳树树顶。

　　夜风撩人，吹拂着洛修然宽大的衣袂。

　　他闭上眼，就在这寺庙院中，在这天地之下，静静地禅坐。

　　这时，蓝锦葵也悄悄下了树。

　　看到洛修然正在打坐，心里升起些坏心思，想要逗弄那个和尚，看看他是不是真如表面芒寒色正。

　　她狡狯地笑了下，眼尾微微上翘，媚眼如丝，轻轻唤了一声：“小和尚，你睁开眼看看我……”

第22章

　　听到这银铃一样的声音。

　　洛修然缓慢地睁开眼，眼前是一张白皙秀美的脸孔。

　　她的眼尾微微上翘，染上两点红晕，头上发髻上插了一根长长的柳枝条。

　　笑起来，没了从前那股子温婉柔顺的感觉，而是又娇又媚，淡淡的兰花香如雨后新绿，清新不已。

　　洛修然呼吸一凛，眸光有些有些黯淡下来。

　　蓝锦葵笑靥如花，手指轻轻抚摸上他的脸颊。

　　倏然，洛修然的心便不宁也不静。

　　他抬起那双深邃的眸：“锦葵姑娘，你在做什么？”

　　蓝锦葵却贴身上来，温热的身躯轻轻触碰着他，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耳廓。

　　痒痒的，像羽毛轻轻挠。

　　洛修然赶紧闭上眼，冷声警告：“锦葵姑娘，请自重。”

　　他印象中的锦葵姐姐，温柔美好，落落大方，可现在的蓝锦葵，却周身都透着妖气。

　　蓝锦葵愉悦地笑了一声：“自重？我不知何为自重。”

　　洛修然一本正经地解释起来：“自重，便是谨言慎行，自珍自爱……”

　　“哦？谨言慎行，自珍自爱，这不过是用来约束你们人的，从前，我学着那些规矩，装作一个贤良淑德的女人，可结果发现，没人在乎这些。”

　　“现在我明白了，我生来就是妖，我是为祸世间的女妖，我本来就应该是坏的，肆意的，你们凡人的这套教条规矩，如今约束不了我了。”

　　蓝锦葵轻轻扬眉一笑，突然凑上前去，在洛修然的唇上烙下一吻。

　　他猛地睁开眼，心间彷如有涟漪漾开，又像是潮水激荡。

　　洛修然连忙伸手，狠狠推开蓝锦葵。

　　原本，他声音又冷又清，温润如玉，从来都听不出什么情绪，像一个假人。

　　可这一刻，洛修然的声音却陡然转厉，耳朵根子红得像是要滴血。

　　他紧蹙眉头斥责：“锦葵姑娘，你在干什么！”

　　看到他这反应，蓝锦葵却噗嗤一声笑了。

　　你终于生气了。

　　洛修然起身，脸颊涨得通红。

　　蓝锦葵还不以为意，咯咯笑着：“我还以为，你本身就是没有任何情绪的，原来你也会生气啊？”

　　洛修然不言语，狠狠甩袖，转身入了禅房。

　　蓝锦葵觉得这样甚是有趣。

　　从前学着做那些温柔娴熟的做派，一板一眼的，属实，没意思透了。

　　还是现在比较好，随心所欲，自由自在。

　　然而洛修然这边便感觉不太好了。

　　他跪在蒲团之上，手指轻轻拨弄着手串上的檀木佛珠，虔诚地看着上方的佛祖。

　　洛修然问佛祖：“我心有不宁，该当如何？”

　　可佛祖并未给他答案，普度众生，永远慈眉善目地俯瞰众生。

　　他永远面上波澜无惊，可是心里却已经是排山倒海。

　　思绪回转，回到了洛修然入灵谷寺那一日。

　　看到他的第一眼，方丈就说：“你这孩子是有慧根的，真的愿意出家？”

　　修然点了点头：“愿意。”

　　妙真方丈点了点头，拿来了一把剃刀。

　　随后，妙真方丈问他：“修然，你可知晓为何要剃度？”

　　洛修然懵懵懂懂，摇了摇头：“不知。”

　　方丈继续开口：“剃度，就是剃掉这一头烦恼丝，从此斩断红尘之中的各种情缘，无论亲情友情亦或者爱情，一切放不下的，都要放下，一切忘不掉的，都要忘掉，你可明白？”

第23章

　　洛修然父母双亡，在这人世间，早已没了亲情。

　　他一起长大的发小，早已死在了那场瘟疫中，他也没了朋友。

　　他确确实实没有任何羁绊。

　　可是忘不掉的人，修然的心中，确实有一个。

　　遇到蓝锦葵的时候，那时还不过八岁，其实并不懂何为爱情。

　　更何况当时他还是个垂髫小儿，而蓝锦葵，却早已嫁为人妇。

　　他只是觉得，这个姐姐好美，好厉害，将他从鬼门关中救出来，是他的恩人，他应当一辈子都记得，永远不能忘却。

　　所以当方丈说要忘掉一切，放下一切的时候。

　　小小的洛修然昂起头，湿漉漉的双眼之中满是迷惘。

　　洛修然问方丈：“可我心中有忘不掉的人，该当如何？”

　　方丈回答：“忘不掉，也要忘掉，只有心无羁绊，方可成就大道。”

　　洛修然若有所思，可是他并未点头承诺自己会忘记。

　　方丈并未再多言语，只是说了一声：“你以后会明白的。”

　　他拿起了手中的利刃，剃下了他的第一缕青丝。

　　不过是剃头发而已，压根没有任何知觉。

　　可是小修然却感受到了一丝疼痛，他闭上眼，两行清泪落下来。

　　随着最后一缕发丝落下，他才睁开眼，泪痕早已风干在了脸上。

　　他从此也成为了一个僧人，在灵谷寺中，一直到现在。

　　日出日落，院子里的树叶黄了又绿，再未离开过。

　　洛修然谨记着师父的话，这么多年，一直努力忘却凡尘俗世。

　　而那个救他姐姐的身影，也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变得模糊。

　　洛修然以为，他是彻彻底底，忘记了一切，抛却了一切。

　　可是那天听到门扉叩响，洛修然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所有记忆，又像是决堤洪水一般。

　　尽数又汹涌地涌出来。

　　他这才知道，自己并未忘却，一直都未忘却。

　　只是深埋得太久，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罢了。

　　再一睁眼，刚才蓝锦葵吻上自己唇的画面又清晰生动地出现在眼前。

　　他又赶紧闭眼，执起木鱼锤敲得越来越快。

　　可是自己的心却越来越乱。

　　直到手指一松，那木鱼锤从指尖跳出，掉落在地。

　　“啪”的一声响。

　　洛修然睁开眼，怅然地叹息一声。

　　他知道，自己完了。

　　明明是出家之人，明明要抛却凡心，可是蓝锦葵一出现，所有的戒律清规，多年的情感禁锢，仿佛悉数都被打破。

　　洛修然心中升出一股浓郁的愧疚感。

　　他觉得对不起师父，对不起佛祖……

　　洛修然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往外走去。

　　几乎是辗转反侧，一夜没得入眠。

　　翌日早上一醒来，蓝锦葵就凑了上来。

　　他背好竹筐，照例要上山，可非要与他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