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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来的滋味，只有她自己一人知晓。

盛听澜从水井中捞出一桶水，便坐在椅子上，拿起洗衣棍重重的朝盆里的脏衣砸了下去——

“别洗了！”

一道声音徒然从身后传来。

盛听澜扭头看去，只见平日里对她格外没有好脸色的嬷嬷，此刻笑成了花。

嬷嬷看到盛听澜的模样，将她拉起，上下打量。

“老奴早就看出了公主是块璞玉，”

盛听澜还一头雾水：“你别拦我，耽误了时辰……”

嬷嬷格外的客气：“不用洗了，往后公主都不用洗了。”

见九公主表情似乎有些不对，于是她又道：“崔家昨日晚间，进宫向陛下求了一道旨意。”

盛听澜怔住，什么崔家？

嬷嬷笑道：“昨日救你的那个公子，便是京城崔家的独子，崔墨白。”

这可是门阀之家！

这一日，盛听澜过得格外的不同，先是嬷嬷将她拉走，为她洗浴，又为她换上了厚实的冬衣，看她脸色苍白，甚至还给她上了妆。

旋即，嬷嬷将她送至了凤仪宫。

君臣相见、上位者与下位者相见，自然没有盛听澜开口的道理。

故而她只是憋着心里话，站在宫殿中央，任由皇后打量。

皇后自屏风内款款走出，视线落在盛听澜身上的时候，毫不掩饰自己对于这位九公主的不喜。

崔家人怎么会求娶她？

可不管怎么样，此事已成定局，皇后不想徒惹皇帝不快，该做全的场面她还是要做的。

“崔家公子说要娶你，陛下已经允了这门亲事。”皇后嫌恶的目光落在盛听澜脸上，话锋一转，“往后你也别住冷宫了，收拾一下，出宫去住。”

盛听澜不解问：“出宫？”

皇后淡淡回道：“陛下赏给你一座公主府，你出去住着罢，本宫也给你安排了教习嬷嬷，改日登门上府拜访。”

说完，她便转身进了内殿。

盛听澜神色褪去了几分懵懂，眼中多了几分暗色。

转眼便是翌日。

盛听澜在冷宫的东西很多，但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

新来的侍女没忍住，问她：“九公主，一定要带这些吗？”

第25章

盛听澜还在打包行李，闻言也不恼。

“先备着，万一用的上。”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侍女面容夭桃浓李，柔和的笑了笑：“奴婢若云，原先的旧主是淑妃娘娘。”

盛听澜手上动作不停，温和问：“淑妃娘娘？我没见过，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若云提起旧主，十分知趣，说了些新鲜事。

“淑妃自己喜欢做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这个月，据说又造出了一个能滚动的椅子。”

盛听澜听得一愣：“淑妃师从墨家？”

只有墨家，才会精通于这些巧物。

若云摇头：“淑妃娘娘未曾拜过什么师，只是天生聪慧。”

“崔家子弟皆颖悟绝伦。”她补充道。

听完这些，盛听澜的东西，便也都收拾好了。

若云还想再抗争一番。

她们是主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公主丢脸，便也是她丢脸！

盛听澜无情的拒绝了。

并不顾礼数将若云拉上了马车。

马车的轴轮声才刚响起不久，车外便传来了拦车的动静。

似乎有谁挡在了车前。

盛听澜掀开帘子，往前看去，脸上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

“哥哥！”

盛辞看见她脸上的笑，也渐渐压制住了心中的怒火，走上前对她道：“你与崔墨白的亲事，我听说了，你若是不愿，我便去求陛下收回。”

盛听澜心一紧，立马看向四周。

若云已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车夫自觉道：“公主，我是聋子。”

盛听澜：“……”

盛辞：“……”

盛听澜长叹一口气，生生把自己压得老成几分。

“你可别说这样的话了，我的哥哥，圣意怎可更改？”

盛辞很烦：“那也要试一试。”

盛听澜笑了笑：“别费周章了，嫁给崔家人，对我很好。”

“哥哥，这些年来，我一直困在宫里，从未出去过。”

“我也想去看看，宫外的世界，是什么模样。”

盛辞神情松动了几分，却依旧坚持己见：“还是不行，我还是去求陛下罢。”

那崔墨白能对他才十二岁的妹妹动心，那不是恋童癖又是什么？

据说世家里就有人嗜好特别，抓女童做童养媳，而后将人磋磨至死……

越想越恐怖，他打住念头，冷冷道：“我去杀了崔墨白。”

盛听澜连忙拉住他，让自己的语气柔之又柔：“哥哥，我若是嫁给了崔墨白，来日未必不可借崔家之力。”

言外之意，借崔家势力，推盛辞上位。

两人是亲兄妹，心有灵犀一点便通。

盛辞的心猛的一跳，怔怔的看着她，却见她神色不似作假。

雪花在一片朝阳中，飘零而下落在了地上。

顷刻间，红墙绿瓦的皇宫内，地面上晕染了一片又一片的影。

盛听澜看着他，笑了笑：“陛下的旨意，等我及笄，也就是元和二一年初春，便与崔墨白成婚。”

盛辞惘然道：“这么快。”

盛听澜叹了一口气：“哥哥，不快了。”

两人走了一段路，让马车在后头远远的跟着。

盛辞问她：“你真的想让哥哥坐上那个位置吗？”

盛听澜眸色平静，想起了那日她落水的事情：“原本是没有那个念头的，可是当我看到——”

谢嘻欺负她，崔墨白挺身而出，谢嘻便受了瘪。

见太子来了，谢嘻又有了欺负她的底气。

她继续道：“谢小公子那样的人都会借势而上，我为什么不可以？”

“哥哥，你也是皇子，你为何不可以？”

盛辞身影一滞，语气微沉：“你说得对。”

盛听澜神色未改，仰头看着远处的宫殿螭吻处，轻声道：“哥哥，我们来日方长。”

第26章

一路相送，等到了宫门前，兄妹二人才分别。

雪势不小，马车行的很慢。

盛听澜没过一会，便有了些饿意。

公主府在南街处，一想到要等到了那，盛听澜才能吃上饭，她就有些无法忍受。

若云瞧着她苍白的脸色，担忧问道：“公主面色怎的那么白？”

“我面色很白吗？”盛听澜捂了下脸，只觉得冰凉，“可能是饿的。”

马车外，传来小贩们叫卖的声音，熙熙攘攘。

盛听澜慢慢掀开车帘，盯着路边的小摊。

若云很机灵，出主意道：“公主，左右也不急于去公主府，不如我们在街上逛逛？也好买点东西先填填肚子。”

盛听澜点头，随她走下了车。

街道上卖粉面的小摊里，盛听澜和若云坐在椅上，等着她们方才点的吉祥面。

盛听澜用手支撑着头，神情疲倦。

不知等了多久，她的眼神渐渐失焦。

——在若云看来，是困了。

“公主。”

一道声音自若云后面传来，她循声回头，见是一身白衣的崔墨白。

崔公子的眼神没有给她半点，只盯着盛听澜。

下一瞬，一道重物砸在什么东西上的声音响起在若云耳畔。

若云纳闷回头。

赫然瞧见，她家公主晕倒了！那声音是她的头磕在桌面上发出来的！

崔墨白抱起她，匆匆奔向医馆。

若云大惊，正也要跟着去，一旁上菜的小二紧急拉住她：“客人，您二位还没给银子呢？”

她从荷包里掏出银子，顾不及多给了很多：“给你。”

扭头一看，崔墨白都快没影了。

若云提裙在后面追，边追边骂：“怎么……怎么跑得那么快。”

京城医馆里。

盛听澜躺在床上，痛得缩成一团，脸色惨白。

崔墨白见她这样，不由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大夫……快来给她把脉。”

大夫上前替她把脉，一阵摇头叹气。

崔墨白失色：“她怎么样？”

大夫收回手，垂目道：“她身体是否这几日受了寒？回去后，贵人给她多喝些姜汤、鱼汤便好。”

汤怎能治病？

崔墨白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上一世，她病恹恹的模样。

他攥紧了手心，心中刺痛：“若只是受了寒，她的脸色怎么白成这样？”

见他执拗，大夫只能明说：“她是来葵水了。”

崔墨白怔住，神色渐渐松下来。

不是生病就好。

诊断结束，崔墨白又抱起盛听澜，朝公主府走去。

一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