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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芍将她扶起，维持着面上的镇定，温声引着抱月讲出她所知道的。

　　江云寒坠下半月谷悬崖时，抱月自然不在场，她所知道的，与京中权贵圈子中流传的没什么差别：

　　烟罗为护裴渡而死，江云寒痛失所爱，便提剑将裴渡逼出，二人一路交手，来到那悬崖边。

　　江晚芍得到消息后，匆匆赶去。

　　而最终，从那悬崖上走出来的人，只有她与裴渡，江云寒自此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与裴渡，就是因此事决裂？”

　　江晚芍用帕子拭去抱月脸颊上晶莹的泪珠，唇角抿的平直，瞧不出情绪。

　　抱月抽噎了下，点点头。

　　江晚芍没再说什么，拿着那封信，独自回了下人们备好的房间。

　　雕着精致芍药花朵的木质食盒静静摆在桌上，她在一旁坐了半晌，缓缓伸手，打开。

　　十来种颜色各异的糕点摆在其中，都是她平日爱吃的口味。

　　糕点之中，竟还有一物清润明澈，在烛光下更显晶莹。

　　玉石质地，精细雕琢成卧虎状，虎首狰狞，周身缭绕火焰纹路。

　　江晚芍呼吸微顿，她知道这是什么，能调遣神策、神威两支禁军的白玉虎符。

　　这两支禁军，皆是裴渡亲自培养的势力，更是他威慑朝野上下的重要力量。

　　这虎符，就这样轻易送到她手中？

　　这也说明，大量禁军正受了命令，隐去行踪护在周围。

　　她又想起抱月的话来。

　　裴渡，绝不会在那样的情况下，将兄长逼入绝境。

　　“抱月。”

　　守在外面的抱月立刻应了声，“王妃，抱月在呢。”

　　“兄长失踪的那一夜，是什么日子？”

　　抱月有些犹豫，细细想着，“那夜下了大雨，是夏日少有的冷……我想起来了，是十月十五！”

　　江晚芍的脸色轰然间苍白下去，几乎失了全部血色。

　　裴渡每逢月中，便会遭受一番痛苦的事，兄长是否知道？

　　裴渡未从相府脱离时，外出任务，皆是兄长与父亲委派，所以……兄长与父亲，定然是知道裴渡这一弱点的。

　　江晚芍不敢再细想下去，掌心的暖炉很热，但丝毫不能同她周身的冷意匹敌。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若兄长还活着，为什么不曾回到江家？

　　还是说，兄长回了江家，但父亲并不愿让自己知晓？

　　心中的谜团淤积甚多，将那点睡意冲撞碾碎殆尽。

　　江晚芍忽然有些想魏妈妈。

　　魏妈妈时常劳作的田地中，仍覆着层薄薄的积雪，三只土包静静立在其中，石碑前堆满各式祭品。

　　两只新，一只旧。

　　江晚芍坐在魏妈妈坟前，软声说了许久的话，忽然落下泪来。

　　无论是奶娘，还是母亲，现在都无法开口回应她了。

　　哪怕只有一声。

　　“小姐。”

　　耳边忽然传来极低微的一声。

　　江晚芍眉心一跳，猛然回头。

　　难道是魏妈妈在应答她？

　　不远处，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拄着简易的木头拐杖。

　　因为脊背太过佝偻，她走来时，江晚芍竟丝毫没有发觉。

　　“你是？”

　　深更半夜，这老妇人为何会前来此处。

　　老妇人颤颤巍巍靠近了些，将手里一包东西搁在了地上。

　　那大约是包点心，单薄的黄油纸包着，在王府下人布置的众多祭品中显得格格不入。

　　“老魏家的和我是老姐妹了，我听说了……就想着来看看。”

　　老妇人沉沉叹了口气，伶仃的身形萧索无比。

　　“老魏家的命苦啊，老魏死了两三年，没留下一星半点家财，女儿长得俊俏，又常被村里的恶霸欺压……”

　　江晚芍默然半晌，垂了眼睫。

　　“婆婆，你说的老魏，是因何而死？”

　　老妇犹豫着环顾了一下四周。

　　自然，她瞧不见黑暗中默然守着的影卫。

　　“小姐，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

第79章 夫君定是自己睡下了

　　江晚芍看出她有顾虑，温声安抚。

　　“婆婆，你说了什么，只会有我们两个知道。”

　　老妇叹了口气，缓缓寻了个空地坐下。

　　“两年多以前，京城有户人家，到村子里来找人演戏，开口就是五两银子。

　　这演戏的人老的幼的，男的女的，丑的美的，竟然是没什么要求，想去的人自然是多得不得了，但人家只要十个。”

　　老妇停下来，微微仰着头，似在思索。

　　“老魏被选上，当时不知多少人说他好运呢，谁知……”

　　“后来怎样了？”江晚芍忍不住催促。

　　老妇摩挲着手中的拐杖，叹了口气，“十个人，一个也没回来。”

　　江晚芍蹙眉，后背泛起微微冷意，“那大户人家把他们留下了？”

　　老妇摇头，“杀了，然后一把火烧掉了，就在东边那村子边，那些人，根本没想着避人。”

　　“什么？”江晚芍握紧了拳，“为何如此猖獗？”

　　“说是演戏，其实就是叫他们骗人，假装是人证。”老妇褶皱纵横的面上显出怒意。

　　“烧掉之后，那十个人家，每户扔了二十两银子，这事就过去了。”

　　她朝着江晚芍身后不远处，老魏的石碑那里抬了下下巴，“喏，老魏那不就是只埋了件衣服嘛。”

　　江晚芍心中焦躁，想来自己自小在京中长大，还从未见过如此猖獗的人家。

　　“婆婆，到底是京城中的哪户人家这样大胆？”

　　老妇摆摆手，“我知道您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只是那家人，没人惹得起。”

　　江晚芍愈发奇怪，“婆婆，就当为了老魏和魏妈妈，你告诉我吧。”

　　老魏那十个人，若真被京中之人仗势迫害，她定要还他们清白。

　　老妇人无奈，嗓音低了些，“还能是哪家，千岁之下排第一的江家啊。”

　　江晚芍低低抽了口凉气，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爬满全身每寸肌肤。

　　见她愣怔，老妇以为她是被吓呆了，一脸了然。

　　“那些人来的时候，身上江家仆役的衣服都没换，就是拿准了村子里没人敢说去嘛。

　　当时领头的年轻人，长得活像画里的神仙，可说起话来，一句不合可就要杀人呐。”

　　江晚芍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嗓音有些颤抖。

　　“带头的那个人是何模样？”

　　老妇对她的反应有些惊诧，“那样的人物，我们这些百姓怎么敢直愣愣瞧着？”

　　“要说特别，就是那人打人的时候，用的是一条鞭子……”

　　江晚芍攥在她腕上的手失了力气，垂落下来。

　　是兄长没错了，鞭子是南夏帝赏赐之物，兄长爱不释手，恨不得时时把玩。

　　兄长将那些人带去京城，到底做了什么？

　　一个问题闪电般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