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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所有人都觉得，这样的玉，就该藏放于什么书房内的暗室之中。

祭祀起，箜篌、鼓乐之声传遍整个祭坛。

白衣的祭者在祭台的正中央，右手高悬金铃，左手平举执扇，面具半覆，似悲似喜。

这样的场景，崔念卿不是第一次经历，但盛明月却从未见过。

他在走神，没有注意到暗红的地毯后，有人将手向袖中伸去，而后冷不丁猛地往盛帝刺去。

太监失声道：“保护陛下！有刺客！”

场面顿时一片慌乱。

禁卫们都来不及拔剑，便有一批自己人反水，反手抱住禁卫的脖子，拧身便是一刀下去。

鲜血四溅。

所有人都清楚，这是有人造反了！

有官员逃窜，有人被撞翻在地，场面越发不可控制。

崔念卿身处其中，视线搜寻四周。

不知何处来的一支冷箭，携带着冷冷的破空声，直直刺入崔念卿肩脊骨处——

刺痛袭来，他踉跄朝地面跪去，一身紫色的官袍染上了血色，手捂着伤处，就要起身。

一滴血顺着冰凉的手滴落在白玉之上。

刹那，万物都安静了。

天幕上霎时金云同散，日月同辉。

一抹极其刺目的白光刺入众人的眼中，再瞬间退去——

本该在场的崔念卿，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第21章

传世之玉于崔家，是很早前，有一位仙人与崔家祖先有旧，分别之际赠与他的。

自然，这一切只是传闻。

崔念卿很早前也是当乐子来听的。

可当他看到眼前站着的人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似乎继耳疾后患上了眼疾。

他从未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再见到故人，也从没想过会再见到盛明月。

“砰”一声，他腰间的玉佩摔落在地，碎成两片。

盛明月忙拉起他，一边捡起碎玉，一边歉疚又感怀道:“你怎么在原地站着不动？完了……不会是将魂丢在湖底了吧……本就是你救了我……嬷嬷知道了不得骂死我。”

崔念卿低着头，瞧着她青涩的脸。

湖边的冷风吹过，将二人湿透的衣裳冻得更冷，盛明月的鼻子又红上了几分。

她伸出五根指头在他面前左右晃了两下。

“你还好吗？”

崔念卿怔怔问：“你还活着？”

盛明月面色微变，脱口而出：“那不然？”

她又瞧了眼深邃的冰湖，打了个颤，温声道：“还是多谢你跳湖救我……”

崔念卿像是徒然被雷电击中，浑身一颤，旋即他立马意识到。

他回到了过去。

从前的。

元和十八年——他与她的初遇。

此时的盛明月，芳龄十二，稚嫩青涩。

而他，还是将要参加会试的崔家子弟，尚未扬名。

天上飘着雪花。

微凉的风，将花吹落至盛明月黑鸦般的长睫上。

她伸手将玉还给他。

“来日相报。”

上一世，他冷冷的回了她“不必”二字。

这次，崔念卿抬眼，看着她被雨淋湿的模样。

恍若看见了她的结局。

于世人所逼，她选择成全了所有人。

而他，也是害她的凶手之一。

像是有一把携着真相的刀，刺入他心间。

此后，他再也没有在世间找到过她。

回过神，崔念卿脚步上前，抱住了她。

盛明月脊背蓦然僵硬。

一炷香后，她才出声：“……你？”

怎么动手动脚。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也不好说，毕竟对于这位救命恩人，她还是有些礼数在的。

旁边的人看不下去了，打破这莫名的氛围：“你们还要抱多久？”

“真是丝毫不把我放眼里！”

“你是何人？”崔念卿没有松开人，皱眉转眸，“怎能随意推人入水？”

盛明月垂头，轻轻拽了下他的衣袖：“那是谢家的小公子，谢嘻。”

谢皇后的侄子，朝廷重臣的血脉。

凤仪宫那位视她为眼中刺，连带着亲属都喜欢欺负她，时常入宫将她当成玩乐。

谢嘻笑出声：“对，本公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谢嘻。”

“她就是我推的，你能拿我怎样？”

盛明月的眼神暗了几分。

下一瞬，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崔念卿不慌不忙的走到谢嘻面前，而后，伸手将他推入水。

“扑通”一声，谢嘻像一团汤圆一般掉了下去。

众人咋舌。

反应过来，内侍们吓傻了，这可是谢家的宝贝公子啊！

连忙嚷道：“快来人啊，谢公子落水了！”

盛明月心一紧，看向崔念卿，他面色如常。

谢嘻被内侍捞出来，跪坐在地上，不停的呛水。

他抖着手指，指着两人：“你，你们……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好热闹啊。”一道和煦的嗓音传来。

盛明月循声望去，一穿着蓝色衣裳的男子信步走来。

风吹过，他腰间的蟒纹玉佩叮当作响。

崔念卿十分恭敬，行礼道：“太子殿下。”

谢嘻大喜，很激动:“太子表哥!你快来帮我!”

他跪地扭着头，样子不甚雅观。

太子平静道：“表弟，你别跪着与我说话，起来说话。”

谢嘻吃瘪，太子不管。

太子看向在场的三人——

崔念卿的衣裳还在往下滴水。

谢嘻更是狼狈，浑身湿漉漉。

盛明月头发乱得不行，红肿着眼，像是有些害怕。

崔念卿步伐微挪，挡在了他那九皇妹面前。

太子微怔，眼神温和，盯向宫人：“你来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宫人没收到谢嘻瞪他的眼神，只垂头道：“谢小公子想让九公主跳一支舞给他看，公主说她不会。

谢小公子不信，说当年公主的母妃就会跳冰嬉舞，而后强逼着公主到了冰湖上。

崔公子路过，看不下去，便跳湖救了公主。

然，然后……把谢小公子推了下湖。”

解释的很清楚，太子轻轻的挥手，让这名宫人退下。

随后下令：“来人，把谢嘻带回去，吩咐外祖，罚他一年不许出府门，就说是本宫的命令。”

盛明月错愕，虽本就是谢嘻有错，可太子不是他的表哥吗？

不，不该徇私一下？

崔念卿一看盛明月脸上变换的神情，就知她在想什么。

她还是太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了……

第22章

宫人将谢嘻带了下去，太子便走了。

崔念卿静默了一瞬，还是拿起随身携带的帕子，给盛明月擦着湿透的黑发。

“不要得了风寒。”

盛明月避开了，自己接过：“多谢，我自己来。”

她还是顾忌男女之防。

见状，崔念卿直白道：“我跳湖救了你，清白不再，你该对我负责。”

嗯？盛明月神情空白。

她心中一跳，旋即，尽量平静道：“方才风大，我没有听见你说些什么。”

崔念卿没有说什么，而是拉着她到湖边亭台坐下。

盛明月还在发怔，竟然顺从的坐定。

她喃喃道：“不成，不成。”

崔念卿为她解了发髻，又为她细细擦拭，仿佛看出她的心思：“南楚女子，在你这个年龄定亲事的，很多。”

盛明月猛地回头，乌黑的发从崔念卿手中滑走。

他心中一空。

她又道：“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而且，盛明月有些不解：“你这样的好人，该有很多女子喜欢才是，不该早就定亲了吗？”

崔念卿袖中的五指紧曲：“……没有。”

盛明月微惊，还真没有？

正常来说，南楚男子十六起，便要听父母的嫁娶安排了。

也有三种人的婚事很难有着落。

一是心里有人，便等着那女子，若是家世相和，父母也会答应。

二是身体有疾，不能行房事，娶妻就是害人。

三是有龙阳之好……

回过神，盛明月不知不觉，竟把心中所想都说出了口。

崔念卿生平第一次，心中情绪起伏不断。

“公主从何处得知的……龙阳之好？”他板着脸问道。

心里像是有个缩小版的他，在疯狂的叫。

谁告诉盛明月的！

她眼神飘忽一息，张口就来：“听宫人说的。”

盛明月试图转移这个话题：“天色已晚，你早些回去罢。”

湖边的冷风吹过，让她身上发凉。

她也该回冷宫了。

崔念卿抬眼望天，绚烂的紫霞飘在天边。

他斜了盛明月一眼，凉凉道：“天色还早。”

九公主神情古怪，暗自悱恻：那只是个借口。

她不想在呆在这了。

盛明月猛的起身，却忘了崔念卿还站在她的身后。

而他本就高她一头。

她这一站，直直撞上了崔念卿的下颌。

崔念卿没站稳，吃痛低呼一声，趔趄往后摔去，倒在了地上。

她慌忙去扶——

他想坐起身——

崔念卿的唇就这样贴到了盛明月的额头上。

刹那，一触及分。

两人脸红得厉害。

崔念卿摔的是腚，此刻却觉得脸上火热。

醒过神，他自己起了身。

“公主行事，还真是雷厉风行。”

盛明月张了张嘴，讷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