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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迫于警察的威严，里三层外三层的记者只能给陆景曜让开一条路。

　　特助小刘撑着伞赶过来：“陆总，车在那边。”

　　下雨了么？陆景曜站在原地，微微抬头看向晦暗的天色。

　　雨幕如织。

　　轰隆一声，他撑着伞走下台阶。

　　这时，一个颤抖的、伤心欲绝的声音响起。

　　“陆先生，我替陈初夏小姐感到不值，您不值得她的爱。”

第13章

　　撑着伞的陆景曜脚步一顿。

　　众人以为他会转身说些什么时，他却再次抬步，留给众人决绝无情的背影。

　　这天过后，任何关于陈初夏的死因、婚变的新闻都被压下。

　　不难猜测这背后之人就是陆景曜。

　　可逝者已逝，就算堵得住悠悠众口，夜半扪心自问时又能安心吗？

　　陆景曜再次从梦中惊醒。

　　距离发现陈初夏死去已经过了三天。

　　这三天，陆景曜几乎噩梦不断，只要合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陈初夏。

　　死去和活着的陈初夏。

　　可无论他怎么和她说话，梦中的她都缄默不言。

　　因为太平山顶的房子暂时被封锁，那天特助小刘送他回的是大浪湾道的大平层。

　　此刻噩梦惊醒，陆景曜没有开灯。

　　128楼的高层，只有惨淡月光斜斜映照。

　　他回忆着刚刚梦中的一切，心口闷得发痛。

　　“为什么不说话呢？初夏。”他喃喃自语。

　　他忽然想起跨年夜之前，那时他已经很久不回家了，就算回家也是满身酒气。

　　陈初夏就是那个时候对自己失望的吧。6

　　不，应该在更早之前。

　　从南非回来的那次，陈初夏忽然低落地问他能否陪她一起回去。

　　他以工作推脱，实际是陪赵青去了芬兰。

　　她已经痛苦得那么明显了。

　　为什么没看出来呢？陆景曜扪心自问。

　　“啪嗒。”灯被打开。

　　陆景曜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这是和太平山顶完全不一样的一套房子。

　　装修是极简的黑白灰，冷冰冰的，没有一点儿人气。

　　“钧哥，以后我们的家，我想要美式田园风，不，我要法式复古。”

　　廉价出租房里，陈初夏伏在床上翘着腿，一页一页翻着房屋设计杂志。

　　“以后我买房子，你想装所有风格都行，一个房间一个风格怎么样？”

　　陆景曜把二手市场淘来的空调打开，捉住陈初夏莹白的小腿。

　　她就在他掌心下笑起来。

　　他也抿着唇笑，细心地给她腿上的蚊子包涂抹青草膏。

　　“那样好奇怪。”她又伏在他膝头，眼睛里是他的倒影。

　　“只要你开心，什么都不奇怪。”他低下头，很郑重地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后来他买下太平山顶的豪宅，和她一点一点地装修。

　　那才变成了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可是为什么在短短一年就变了？他怪她的冷落，怪她的了无生气。

　　没怪过自己。

　　一时鬼迷心窍、贪图新鲜感，一时自以为是的厌倦、不爱。

　　陆景曜打开手机相册，静静看着那张在温哥华拍的雪人出神。

　　陈初夏明明说了那么多次想要看雪，又是为什么没去呢？

　　什么时候他只爱她，不再理会她灵魂的出口？

　　手指一滑，陆景曜翻到更早之前拍的一张日出海平面。

　　是要分享给陈初夏的。

　　一张又一张，火红的枫叶，难吃的西餐，受伤的小鸟……

　　原来他曾经在那么多个时刻想要和陈初夏分享。

　　可不会再有机会了。

　　屏幕闪烁起来，是张禾。

　　陆景曜滑动接听，张禾疲倦的声音清晰传进他耳朵。

　　“陆先生，杀死初夏的凶手找到了。”

第14章

　　没等陆景曜回答，张禾又说：“既然已经抓到凶手，那我不会让初夏再躺在冷冰冰的太平间，您如果对她还有一丝爱意，愿意来送她最后一程，就来吧。”

　　“张禾，我是她的丈夫，她的身后事应该我来处理。”

　　陆景曜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这么嘶哑难听。

　　张禾在电话那头冷笑，她的声音充满讽刺：“陆先生，您现在记起来您是初夏的丈夫了，你在她父母死后不闻不问，在她失踪的这段时间带着赵青招摇撞市……”

　　她几乎说不下去，硬生生忍回哭腔，冷声：“凭这两件事，您就不配为人夫！”

　　“初夏的灵堂设在哪里，什么时候告别，我会通知您。”

　　说完这句话，张禾就挂断了电话。

　　陆景曜握紧手机，面色阴沉。

　　“叮铃啷当！”

　　是起身下床的他不慎踢到了床前的酒瓶。

　　啤酒罐、洋酒瓶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

　　陆景曜看向床头，果然，那里还剩下半瓶白兰地。

　　他蹙眉，对这几天的酗酒毫无印象。

　　走到洗手台前，他撑着台面看向镜中的自己。

　　衣冠不整，胡子拉碴。

　　他什么时候这么憔悴不堪过？

　　闭了闭眼睛，捧了一把冷水浇向面庞。

　　陆景曜这才感觉清醒了一些，不像刚刚那样浑浑噩噩。

　　简单冲凉后，他拿起刮胡刀清理冒出来的胡茬。

　　“钧哥，我帮你！”陈初夏上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3

　　是19岁的陈初夏。

　　他又回忆起了她第一次给自己刮胡子时的样子。

　　“你会吗？”年轻的陆景曜不敢轻易把刀片交到陈初夏手里。

　　刮伤他事小，不小心弄伤她自己事大。

　　“我当然会了，少看不起我啦。”陈初夏信誓旦旦。

　　彼此呼吸交织，陈初夏坐在洗手台上，陆景曜把她圈在双臂之间。

　　“苦橙花气味的剃须水，钧哥，你真的好喜欢苦橙花。”

　　她像个好奇宝宝。

　　陆景曜不方便说话，只能用手指在她腿面画个爱心。

　　意思是我更喜欢你。

　　她弯着眼睛笑起来，动作又轻又认真。

　　意外地完成得很出色。

　　他摸着光洁的下巴凑过去给她一个苦橙花气味的长吻。

　　“苦橙花也会醉人吗？”她眸中水光潋滟，轻轻攥紧了他背心的布料。

　　“不会。”他的指尖抚过她柔润的唇，如实回答。

　　“那是你……”她没说下去，耳尖红得像火烧云。

　　于是，他再度吻下去。

　　“嘶。”陆景曜吃痛，冲掉绵绵泡沫。

　　他的下巴添一道涓涓渗血的新伤。

　　剃须刀不小心划破了下巴。

　　他苦笑着拿毛巾按住那道细小的伤口。

　　走出洗手间，陆景曜给特助小刘拨通电话。

　　“送一套衣服过来，要快。”

　　他要去医院，陈初夏，必须由他带回家。

　　30分钟后，医院。

　　张禾已经等候多时了。

　　“我知道你会来，但是今天你别想带走她。”

　　陆景曜蹙眉：“我和她是法律承认的夫妻，我有权处理她的一切，没有权利的人是你。”

　　张禾讽刺一笑，她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两份纸质文件。

　　陆景曜心头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张禾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初夏之前应该和你说过，她给你准备了惊喜吧？其中一个你已经在梁警官那里知道了，她如果确定了你还爱她，她只会告诉你怀孕的事。”

　　她把两份文件给陆景曜。

　　“如果初夏确定你不爱她了，这个就是给你的，最后的礼物。”

　　话音刚落，陆景曜就把两份文件劈手夺过。

　　夫妻离婚协议书六个大字映入眼帘。

　　匆匆翻到尾页。

　　陈初夏的签名娟秀有力。

　　陆景曜目眦欲裂，一时心痛如绞。

　　原来陈初夏，早就决定要和他离婚！

第15章

　　“怎么可能？她这么爱我。”

　　陆景曜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两份文件喃喃。

　　殊不知这句话再次刺痛了陪伴陈初夏20年的挚友张禾。

　　是的，张禾不仅是陈初夏的经纪人，从闽南到香港，她是助理、经纪人。

　　也是她最好的朋友。

　　“你就是仗着她爱你，笃定她不会离开你，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伤害她!”

　　如果张禾愤恨的目光有实质，陆景曜只怕已经被千刀万剐。

　　“我没有想要伤害她。”

　　千万句的辩驳都是那样苍白无力，陆景曜最终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