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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盹冷不丁听见柳然开口，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他没听清楚柳然的话，只能看了眼德春，德春连忙比了个手势，他这才知道问的是慕芸。

“回皇上，慕芸姑娘一直在偏殿里闭门思过呢。”

柳然目光凉沁沁的看过来，虽然没说话，可蔡添喜还是看明白了，这是不满意自己的答案。

可柳然想要的结果，自己给不了，慕芸没认错他总不能胡说八道，到时候在皇帝面前漏了陷，他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只好装作没看懂，不再开口。

柳然也没再追问，只冷冷“哼”了一声，自言自语似的开口：“犟是吧？朕偏要你低头。”

他将手里的折子扔下来：“传户部三司来见朕。”

德春连忙将折子捡起来，转身匆匆出去传旨，柳然这才看向蔡添喜：“这么耐得住，看来她是很喜欢这种清闲的日子，那就让她更清闲一些吧。”

蔡添喜怔了怔才明白过来，柳然这是要把秀秀调走。

有人陪着，虽然偏殿阴冷难捱，也不至于太寂寞；可如果连秀秀也调走了，慕芸便当真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蔡添喜有些不忍，可眼见着柳然满脸冷漠，也不敢求情，犹豫许久才道：“是，奴才这就去传话，一定将皇上的意思明明白白地告诉慕芸姑娘。”

他是想着趁机再去劝劝慕芸的，柳然也不知道是没听出来还是不在意，挥挥手便又看起了折子。

蔡添喜便悄声退了下去，等到乾元宫偏殿的时候，正好听见说话声传出来，抬眼一瞧，两人正开着门在晒太阳，有说有笑的，倒的确是很自在的模样。

他苦笑了一声，你这里自在了，可皇帝就要不痛快了。

他咳了一声，将两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来，慕芸起身，微微一颔首算是见礼，蔡添喜满脸带笑地走了过来：“慕芸姑娘这阵子日子过得如何？”

慕芸似笑非笑看他一眼：“自然是极好的。”

蔡添喜目光扫过她冻得通红的手，心里叹了一声：“姑娘，借一步说话。”

秀秀识趣地端着自己的东西出去了，慕芸搓了搓手：“里头还不如这外头暖和，就不请公公里头坐了。”

蔡添喜知道这人聪慧，也不再拐弯抹角：“你就听咱家一声劝吧，和皇上置气，犯不着。”

“他又想怎么样？”

蔡添喜没言语，却看了一眼秀秀。

慕芸跟着看过去，瞬间便明白过来，脸色跟着一暗，如果秀秀被调走，她就只剩一个人了。

再不会有人和她说话，她也没办法知道外头的消息，枯燥的日子会一日一日的重复，所有对世界的感知都来自于窗户外头的日升月落。

想想都可怕。

蔡添喜看出来她的忌惮，话说得颇有些苦口婆心：“做奴才的，委屈就得当饭吃，只有主子高兴了，咱们的日子才会好过，你说是不是？”

慕芸何尝不知道？可还是那句话，若是连这种气性都没了，这五年她要怎么熬过去？

“就不送公公了。”

蔡添喜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可非亲非故，能说到这个份上他已经够尽心了，别人不肯听，他也没办法。

秀秀跟着蔡添喜走了，明明只是少了一个人，偏殿却陡然冷清了下来，慕芸看着不大的屋子，莫名觉得空荡。

要是一开始没让秀秀陪着她就好了。

她扶着门框慢慢坐在了门槛上，托着腮看着日头一点点落下去，夜深人静，柳然又没回来，她关了门，将刺骨的冷风挡在了外头，可身体仍旧冷得僵硬，她艰难地研墨提笔。

可刚落下一个字便又顿住了，她忽然想起来，之前那些信被人看过，还撕了。

这么嚣张的举动，不用想就知道是柳然，他连封信都容不下。

罢了。

她将笔放了回去，将自己裹进了被子里，默默算着还有多久才会过年。

日子走得快些吧，一个人有些难捱。

然而时间仍旧有条不紊地往前，她将那本顺出来的书翻来覆去的看，几乎倒背如流，等她完全没办法再读下去的时候，距离秀秀离开才不过半个月。

她只好给自己找事情做，翻箱倒柜找出了布料，做内衫，做鞋袜，可等上身的时候她才恍然惊觉，竟都是柳然的尺寸。

围着这个人转了太久，明知道不该，可心里还是不知不觉就装满了他。

她盯着那铺展了一张床榻的布料怔怔看了许久，直到身体被偏殿的阴冷冻得几近僵硬，才抬手一件一件仔细叠好，收进了柜子里。

如果没有意外，这些东西再也不会有被拿出来的一天了。

她将柜子落了锁，刚要上床歇着，门外就嘈杂了起来，她很熟悉这动静，柳然回宫了。

犹豫许久，她还是打开窗户看了一眼，她曾看见过这情形无数次，柳然被簇拥在人群里，明明他们就在同一座宫殿里，同一个屋檐下，却遥远的仿佛永远都碰不到。

更悲哀的是，那不是错觉，她无比清楚的知道，过去宛如天堑，横在他们中间，跨不过去的同时，也彻底斩断了那个名为未来的东西。

她看着柳然怔怔出神，门外的人感受的清晰鲜明，却连头都没侧一下，径直回了正殿。

他心情很好，隐约觉得用不了多久就会得到好消息了，不由推开窗户，往偏殿看了两眼。

蔡添喜有所察觉，心里微微一动：“这偏殿森冷，慕芸姑娘又无事可做，人呐最怕清闲，就是再怎么嘴硬，也撑不了多久的。”

他有心逢迎，却不想柳然毫无反应，就在他以为是不是自己声音太小，主子没听见的时候，对方忽然扭头看过来：“蔡公公是对人心都这般透彻，还是对偏殿的人格外了解？”

蔡添喜一愣，心里颇为古怪，按理说自己一个太监，怎么也不至于被人怀疑这种事，可这种话柳然说了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连忙解释：“奴才只是随口胡扯罢了，和慕芸姑娘也不过是打个照面，那说得上了解。”

柳然意味不明的扯了下嘴角：“不用解释，你要是有心，朕把她赏你做菜户也可，使唤了这么些年，又不肯听话，也有些腻了。”

第35章错的离谱

蔡添喜被吓得不轻，且不说他的年纪比慕芸的爹都大，就算真的年纪相仿，那也是龙床上的人。

“奴才不敢，皇上莫要拿这种事说笑。”

柳然眉梢一扬：“怎么，你也瞧不上她？”

德春一听这话头不对，连忙将宫人撵了出去。

蔡添喜“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皇上饶了奴才吧，慕芸姑娘好歹也是您的人，便是再不济也不是奴才这种腌臜人敢肖想的，奴才绝不敢动这种念头。”

柳然垂眼打量他许久才一抬下巴：“起来吧，朕不过与你说笑而已，好歹也曾与朕有过婚约呢，若是真赏了你，朕的脸也别要了。”

蔡添喜连连应声，被惊出了一脑门的汗，爬起来的时候只觉浑身发冷。

柳然挥挥手将他撵了下去，透过窗户再次看向偏殿，人最怕清闲吗？

那朕应该很快就能看见你卸下骄傲的样子吧……真期待呢。

然而一等五六天，偏殿那边还是毫无动静。

他刚好起来的心情又沉了下去，目光时不时便落在蔡添喜身上，若是慕芸认错，第一个知道的人应该是蔡添喜。

可最近对方却是提都没提过慕芸……是真的没消息，还是他忘了说？

他数不清第多少次看过去，看得蔡添喜很是胆战心惊，琢磨着自己最近并没有犯什么事，朝里也没发生什么值得心烦的事，一时很是摸不着头脑。

可总被皇帝这么看着也不是个事儿。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皇上可是有什么吩咐？”

柳然收回目光：“没有。”

他又低下头去看折子，蔡添喜眼见他十分认真的样子，心里一松，可没多久，那股针扎似的目光就又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心里叫苦不迭，却是半分也不敢烦闷，只能更小心地抬头看了过去，这次却没等他发问，柳然先开了口：“你是不是有事情要和朕说？”

蔡添喜被问得一懵：“奴才……该有事情要说吗？”

柳然拧眉看着他，蔡添喜被看得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去想，却是真的想起来一件事：“昭阳殿那边来人传话，说内侍省新遣去昭阳殿的宫女，悦妃娘娘不太满意，想着换几个人。”

柳然脸一沉，萧宝宝不是不满意这几个人，而是不满意宫里的人，她这是想从萧家调人进宫伺候她。

“给她换，换到她满意为止。”

蔡添喜连忙应声，心里知道这是打定主意不肯再让萧家人进宫了，也是防备着宫里宫外互通消息。

萧家如今势头正盛，若是前朝后宫勾连太过，难保不会出岔子，可柳然才登基三年，又是从外头认回来的，根基不稳，还要仰仗萧家，并不能在明面上做什么，倒也是有些憋屈。

蔡添喜唏嘘一声，便是九五之尊也有难过的槛啊。

可念头还没等落下，柳然的目光就又看了过来：“你应该还有别的事吧？”

蔡添喜被问得头皮发麻，他到底有什么事该和皇帝说啊？

他满脸茫然，柳然看得拧眉：“你仔细想想。”

蔡添喜被逼得欲哭无泪，脑海里忽地亮光一闪，皇帝该不会是想知道慕芸的消息吧？

可想起上次那惊得人浑身冷汗的话，他又怎么都不敢主动提起，末了他还是一咬牙：“皇上，奴才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求您提点提点？”

柳然却又闭了嘴，半晌没吭一个字。

蔡添喜本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柳然却忽然咬牙切齿道：“朕还是太仁慈了……既然她这么能忍，想来对外头的事也不会感兴趣，门窗都给她封了吧。”

蔡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