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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告诉楚皎月自己是蛮夷世家的小公子，他说她就信了，可他不敢跟她说实话。

既然他都没说实话，若是再去问楚皎月的话，那他多无耻啊。

“又在那想什么呢。”

楚皎月扯着他进屋，原本说好的去酒楼吃晚膳，因为遇到了裴霁也只能作罢，好在桌子上还有些许糕点能填饱肚子。

楚皎月塞了一块进段策衍嘴里，无声的叹了口气。

“你不问，那我自己坦白好了。”

“别，别啊。”

段策衍不想听。

他还撒着谎呢，若是听了，那他岂不是成罪人了。

楚皎月却不管他，自顾自的坐下，将自己这五年的事儿从简同他说了一遍。

其实，也不是什么很长的故事。

无非就是从前的天之骄女满心欢喜的步入喜堂，结果被心爱之人亲手送入诏狱毁去容貌，落入泥潭成了罪人。

在边关，又被心爱之人糟践欺辱，没了父亲，没了孩子，最后求死，然后被他救下的故事。

她本以为在心里埋藏了两年之久的事情，无论过去多久依旧会很难开口。

可真正启唇的那一瞬，一切似乎都变得轻松了许多。

她的话语间甚至连一丝哽咽都没有。

或许是疼到麻木，又或许是，那些泪早就流干了。

只是，她没哭，她身前的段策衍却红了眼眶。

“阿楚。”

他小声唤着她，指头轻轻勾住她的小手，声音几度哽咽。

“阿楚，我保证，从今往后我会对你更好的，那个姓裴的，我不会再让他欺负你，所以……”

他握紧拳头，声音都染上了紧张。

“所以，你换个人喜欢吧。”

“阿楚，你来喜欢我吧。”

“你喜欢我，我保证不欺负你，我一定让你日日欢喜。”

第20章

楚皎月仓惶的看了段策衍一眼，小脸有些红。

“不是，你，你干嘛啊，有你这样跟姑娘家说这些的吗？”

“怎么没有？”

段策衍焦急的拉住她的小手贴到自己心口。

“你听听，我是真心真意的，我心口都在跳，阿楚，我没同你开玩笑，你要是不喜欢我也行，你慢慢适应，或许……或许适应了，你就能喜欢我了呢？”

被他握着的小手一抖，扑鼻而来的清幽冷香长了眼似得直往楚皎月的鼻子里钻。

小脸被染的通红，她惊慌的抽回手就想往后退。

段策衍却倏而顿住动作，被她眼底的惊慌刺的白了脸。

迟疑着收回大手，他就跟打了霜的茄子一样没了活力。

“算了……”

他叹了口气，颇有些认命的无奈。

“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反正，你不喜欢我，我也会对你好的。”

楚皎月被他的动作逗笑了，见他恹恹的要走，忙反手扣住他的大掌。

“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不喜欢你。”

“什，什么意思？”

段策衍眸子一顿，一丝微不可闻的亮光在他眼底一闪而过。

楚皎月却欢喜的扬着眸子，高深莫测的摇头：“听不明白就算了，我才不说第二遍呢。”

话落，她转身回房，任凭段策衍再怎么求着她开口，她愣是一个字都不说了。

……

星移漏转，遥夜沉沉。

楚皎月睡在卧房里，被子的一角浅浅搭在肚皮上。

无人察觉，小窗的一角被人从外缓缓推开来，随后，一只拇指大小的竹筒探了进来。

白烟从竹管里溢出，床榻上，原本还有几分清醒之意的楚皎月彻底沉睡过去。

泼墨般的夜空，零星点缀着几点光。

凉月高悬，漫漫长街寂静无声。

楚皎月醒来时，脑子还有一瞬的混沌。

眼前被东西蒙住屏蔽了视线，她稍稍一动便发觉双手双脚也被人束缚住。

以上种种可不是个太好的兆头，她下意识就想到了裴霁。

“醒了？”

耳边，忽然一道轻飘飘的女声落下。

楚皎月身形一顿，旋即警惕的皱起眉。

凝神屏息的间隙，她总觉得那道声音格外的耳熟。

那女人大抵是走到了楚皎月身边，扑鼻而来的冷香钻进楚皎月的鼻尖，熏的她频频皱眉。

与此同时，也勾起了她脑海深处原本被遗忘的那道身影。

冷笑着扯了扯嘴角，她低声嘲讽：“这么多年了，楚郁欢，你怎么还是这么喜欢用些下三滥的手段。”

话落，眼前的布条被人一把扯下。

楚皎月抬头，对上的便是一张阴冷的脸。

“你果然是楚皎月！”

“你这贱人，命还真大，不是死在边关了？怎么还能活过来？”

无视身前人咬牙切齿的话语，楚皎月缓缓扫视了一眼周围。

雕梁画栋的楼阁，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郁欢公主的府邸。

楚郁欢，皇帝的第十个女儿，生母为掖庭宫女，自出生起就一直养在皇后膝下，亦是楚皎月多年前的死对头。

当年裴霁在朝廷初露锋芒便被这位骄蛮的公主看上，那几年，她没少被她刁难。

无声扯出一抹讥笑，楚皎月眸光冷下来。

嫌恶的睨了她一眼，状似漫不经心。

“裴霁从没爱过我，我死与不死，与你有多大的干系？”

“与其抓了我，你不如去抓他心尖尖儿上的花心语，她才是裴霁的命门。”

“花心语？她早入了诏狱，裴霁亲自抓的人，还用我抓？”

一手挑起楚皎月的下颚，楚郁欢笑容扭曲，满含挑衅。

“不过我也很好奇，时至今日我依然看不透裴霁，他口口声声说不爱你，却在你的死讯传出来后没日没夜的派人寻了你整整五年，甚至残忍处置了花心语。”

“你说，明知这是一场鸿门宴的情况下，他会不会来救你？”

“要不，我们打个赌如何？”

第21章

“不用，我认输。”

楚皎月太了解裴霁。

或者说，她太清楚自己在裴霁心目中的地位。

她曾经也总以为自己是个特殊的，直到她惨败，一无所有。

现实总是如此，会给愚蠢的人致命的一击，强硬的拉着人看清事实。

裴霁那样的人，怎会来了救她，哪怕这不是率粥一场鸿门宴。

“呵，认输认的这么快？”

楚郁欢饶有兴致的勾了勾她的下颚，耸着肩轻笑。

“你或许可以抱有些许希望，毕竟我可在信上说了，他不来，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楚皎月，你总不想再死一次吧？”

“疯子。”

楚皎月倔强的扭过脑袋，眼底没有半分情绪的波动。

比起指望裴霁，她更愿意相信段策衍。

没看到想看到的崩溃大哭，楚郁欢眼底划过一丝躁意。

“无趣，难怪裴霁不喜欢你。”

冷冷收回手，她不再没话找话。

楚皎月耳边清净下来，反倒乐得自在。

半夜被人绑来此处，说实话，她并没有太大的惊慌。

大抵是死过一次的人，哪怕现在来个人拿刀抵着她的脖子，她都能处变不惊。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天光逐渐破晓。

贵妃榻上，楚郁欢懒散的打了个哈欠。

眸子扫向楚皎月，她嘲讽着提醒：“我只给了裴霁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一过，他不来，我便把你一把火烧干净连灰都不剩，我倒是没想到，他真这么狠心。”

楚皎月身子一顿，却不是为她最后那句话。

虽说公主不能为所欲为，可她现在是戴罪之身，她想杀她，根本不需要担责。

“放心。”

楚郁欢把着手里的火折子，笑得花枝招展。

“我会很快的，保证不让你太痛苦，如何？”

“不如何。”

楚皎月不动声色的攥紧衣角，稳住面上的情绪，尽可能的放低声音蛊惑。

“你我好歹同宗同族，又同是被裴霁厌弃的女人，你与其杀我，何不与我一起联手对付裴霁？杀他，总比杀我痛快。”

楚郁欢却像是被她的话骇到，惊愕的瞪着她：“楚皎月！你不是自诩比任何人都爱他？你居然想杀他？”

闻声，楚皎月只觉得可笑至极。

她那荒唐的喜欢害得她一无所有，她不该杀他吗？

可这话，她说不得。

顺着楚郁欢的话接下去，楚皎月知道她想听什么。

她爱听，她何不遂了她的意？

楚皎月嗓音温润，带着蛊惑的意味儿，再度开了口：“也并非非杀不可，你不是爱他吗？我可以帮你，帮你得到他。”

“他现在之所以能这般傲气，无非就是位极人臣，手握重权，可只要你我携手让他一无所有，你想要他，还不是勾勾手指的事情？”

执着火折子的手一顿，楚郁欢明显动摇了。

可她总觉得不对劲。

几步走到她跟前，楚郁欢一手扯着楚皎月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

声音里的兴奋却躁动不安：“楚皎月，你在打什么坏主意？你想算计我？你那么爱他，怎会甘愿把他让给我！”

“爱？呵，无稽之谈。”

她是爱过裴霁，可再多的爱，经得起他几次折磨？

人总得清醒。

扬着眸子看向楚郁欢，她没给她缓和的机会，步步紧逼：“选择权在你，楚郁欢，你要是不要？”

“我……”

“砰！”

楚郁欢明显动了恻隐之心，楚皎月想要的答案就藏在她嘴边呼之欲出。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那扇房门被人一脚踢开来。

楚郁欢神色猛然一变，楚皎月的眼神也跟着阴冷下来。

裴霁手执绣春刀，白色的衣衫上，殷红的血迹触目惊心，分不清是谁的。

他一眼锁定屋内的楚皎月，不安的瞳孔颤了颤，血色翻滚的眸子间尽是狠厉：“楚郁欢！你找死！”

第22章

“居然来了。”

楚郁欢低头嘲讽一笑，眸间一闪而过一抹阴狠。

楚皎月眼底也划过惊愕。

她没想过裴霁会来。

他不是恨她入骨？还是说，他这种人也会觉得愧疚？

不等楚皎月说话，楚郁欢反手抽出藏在腰间的匕首，闪身到楚皎月身后。

泛着寒光的匕首抵着楚皎月白嫩的脖子，楚郁欢手下稍稍用力，那匕首便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