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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水，洒落一地冰冷。

可窗边冰冷的宫墙边，却站着一抹几乎隐没夜色的身影，他脸上的睚眦面具在黑夜中更显可怖。

苏潇潇抿了抿唇，轻声道：“二爷，你明明可以走正门的。”

那人藏在面具后的眼闪过一丝异色，他单手撑着床沿，直接翻身进了屋子。

他笑：“潇潇，我说过，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苏潇潇关上窗户，听到他这句话，转头看他，好半天才开口。

“你的名字？玄明，还是陆时野？又或者是睚眦、二爷？”

下一刻，她因为夜风而冰冷的手腕被轻轻攥住，她被迫看向那人那双含情眼。

“陆时野，潇潇，你曾经就是这么叫我的。”

苏潇潇如同被烫到一般抽回手，她急急别开眼。

“好，陆时野，宫中戒备森严，你今日来，是有什么事？”

陆时野低沉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

“今日你宫中无人传递消息出去，我担心你出事，他是不是发现了？”

苏潇潇沉默良久，才开口：“是我主动想办法让他知道的。”

话落，房间里如同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时野带着隐忍的声音响起：“你还是没办法放下他。”

“不是，”苏潇潇当即反驳，“我只是不愿意背上造反的名义，苏家忠君的名义，不能断送在我手里。”

陆时野的黑眸陡然沉寂一片。

他站起身，冷冷吐出一句话：“是，陆言安才是天下正统，而我，不过是逆臣贼子，潇潇，在你心里，我永远比不上他。”

苏潇潇感受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沉，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

她淡声道：“并非如此，你可以觉得不公，更可以跟他一决高下，可我不能将整个苏家拉入这潭浑水中。”

陆时野看着她，只觉得身体一寸寸冷下去。

半晌，他轻笑一声，带着万千无奈与挥不去的颓丧。

“潇潇，你说你不爱他，原来是哄我的。”

他抬脚往门边走，声音前所未有的冷淡：“你说的没错，苏家确实不能陷入这潭浑水，是我考虑不周。”

门被猛地拉开，又被毫不犹豫的关上。

两声响动，都让苏潇潇心底一颤。

她按着胸口，狠狠咬住下唇。

陆时野，对不起，我不能对不起苏家。

瑶华宫的院子里。

八个下人排成一排跪在陆时野面前，眼里皆是带着无尽的忠心与真诚。

陆时野负手而立，淡道：“日后我便不来了，你们……保护好她。”

“是，二爷。”

陆时野突然觉得有些无趣，他正要离开，却听身后有了动静。

苏潇潇的房门突然打开，她披着靛青色外袍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

陆时野心脏突的一跳，逼着自己挪开了视线。

苏潇潇慢慢走到他面前，正要开口。

门外却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

“陛下驾到。”

第27章

陆言安在乾清宫无法入眠，索性起身往瑶华宫来了。

刚进门，就见苏潇潇站在廊下，披着一件外袍，月光照亮她的乌发，显得温柔至极。

陆言安停下了脚步，身为九五之尊，他从来这般踌躇不前的时候。

因为他的心乱，所以他没有察觉到苏潇潇眼中极力掩饰的惊惶不安。

片刻后，陆言安还是走上前去，他语气有些生硬：“怎么站在门外？”

“有些睡不着。”

两人的对话平平，但谁都知道，再也找不到之前的感觉了。

这也是陆言安第一个不舒服的地方，苏潇潇回来了，但却不再是之前那个人了。

也是在这一刻，陆言安才真正开始反思，他对苏潇潇的利用，真的只有利用吗？

陆言安缓步走到她面前，道：“进去歇着吧。”

苏潇潇抬眸看他：“陛下要歇在这里？”

“是又如何？”陆言安冷下神色，“不管你是苏潇潇还是波斯公主，侍寝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苏潇潇指甲掐进掌心，她勾唇一笑，眼里却没有任何喜悦的意思。

“陛下说的对，毕竟这世上的女人，不管是谁对陛下来说，都唾手可得。”

陆言安没理会她的阴阳怪气，率先走进殿内。

如今已经是凌晨时分，可陆言安坐在屋内，对于逢吩咐道：“出去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里。”

“是，陛下。”

苏潇潇听了他的话，不由脚步一顿，心脏顿时沉了下去。

从前，陆言安不喜床笫之事被人听去，也是这般遣开宫人的。

看着她脸上逐渐浮起红晕，又慢慢苍白，陆言安心里的不舒服倒是散了一点。

他轻咳一声，沉声道：“过来。”

苏潇潇慢慢挪过去，却见他抬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坐下，今夜朕于你对弈一局，若你赢了朕，欺君之罪，朕便按下不提。”

苏潇潇眼前一亮，道：“陛下此话当真？”

“一言九鼎。”

苏潇潇不动声色的朝床后的阴影里看去，那里已然没有人影。

她打开棋盒，拈起黑子。

“那臣妾就不客气了。”

陆言安看着她眼中的志在必得，白子在手中转动一圈，才慢慢落了下去。

窗户紧闭，唯有两道对坐的人影被烛光映衬其上，闪动不休。

整整一个时辰，苏潇潇下的越来越吃力，反观陆言安，却有些气定神闲的意思。

苏潇潇心中蔓延绝望，原来陆言安往日的每次对弈，都没有全力以赴。

亏她还以为自己与陆言安的棋艺不分伯仲。

苏潇潇唇色微微发白，她咬了咬舌尖，让晕晕沉沉的头脑竭力保持清醒，目光在棋盘上一寸寸扫视着。

终于，她在东南角的方位寻见了一处破绽。

啪。

一声脆响，棋局终定。

生死不过一瞬之间。

苏潇潇露出笑颜，抬眸看着陆言安：“陛下，臣妾赢了。”

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此刻的她笑容有多明艳。

陆言安对上她灿若星辰的眸子，明明输了棋，却依旧勾起了唇角。

他不动声色的将一颗白子藏于袖子里。

“是啊，苏潇潇，你赢了。”

第28章

苏潇潇心里的重担终于放了下去，她看着陆言安，清声开口：“多谢陛下愿赌服输。”

陆言安瞥了眼桌上的棋子，淡淡道：“朕还有个附加条件。”

苏潇潇心里一紧，声音有些闷：“陛下请说。”

她知道陆言安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度，却不知道此刻他要提出怎样的条件？莫非他发现自己与陆时野的合作？还是想要她指认陆时野意图谋反？

苏潇潇心念急转，陆言安却直接说道：“朕要你恢复苏家女的身份，重新回宫。”

苏潇潇骤然抬眸。

她神情微变，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陆言安这个条件，说难不难，说容易却也不容易。

她好不容易摆脱了棋子的命运，哪怕再次入宫，但跟陆言安也存在划清界限的可能。

但若是再度回到从前，作为一个被摆在明面上吸引火力的贵妃……

苏潇潇心里微微一刺。

活了两世，难道她依旧逃不过命运的怪圈。

陆言安见她久久未答话，脸色沉了沉。

“你不愿意？”

苏潇潇垂下眼眸，沉默片刻才开口：“臣妾，谢陛下。”

陆言安不再追究她欺君之罪，也没有问她为何会成为波斯公主，只是让她做回那颗棋子罢了，她该满足了。

苏潇潇强行压下心中抗拒，安安静静的坐在陆言安面前，像是一尊精致的木偶。

陆言安直直看着她，然后又吐出一句话。

“这一次，朕不会再将你当棋子了。”

苏潇潇身体一震，却没有抬头。

她眼里划过一抹自嘲，开口道：“不将臣妾当棋子，却愿意给我从前的宠爱，陛下，这是弥补吗？”

陆言安被她堵的一瞬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他心里沉沉的，拿眼前这个油盐不进的苏潇潇毫无办法。

陆言安自然知道该如何对付苏潇潇，苏家便是最好的筹码，可若是那样，他与苏潇潇就真的没有和解的可能了。

他揉了揉眉心，语气放缓：“潇潇，朕知道从前那样对你是错，你至少给朕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哪怕对沈知竹，陆言安也不曾有过这么温言软语的时刻。

可苏潇潇却只是问他：“是吗？那陛下精心呵护着的沈知竹呢？”

陆言安没犹豫：“她是她，你是你。”

苏潇潇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她早知陆言安九五之尊，愿意给她现在的体面已然不错，再纠缠下去也没有任何结果。

更何况，这比她计划中的结果要好上许多。

苏潇潇站起身来行礼。

“臣妾，谢过陛下。”

陆言安俯身握住她手臂将她扶起，低声道：“你且在这瑶华宫住几日，过不久，朕便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