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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色阴郁地看完信，良久，缓缓道：“灭了吧。”

这天的夜色，异常的黑。

江嫣心头莫名的不安，怎么也睡不着。

辗转反侧，她起身决定去看看爹。

刚走出院子，一匹枣红马竟飞奔进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从马上摔下来！

江嫣将人扶起来，才发现竟然是小师弟何小良！

何小良满脸血渍，遍体鳞伤，看见江嫣便紧紧抓住她不放。

“师姐……药王谷没了！”

江嫣脑子里“轰”地一声：“你说什么？”

何小良却呕出一口血来，他张皇地：“我找不到师父……师姐，师父在哪儿？”

江嫣连忙扶着何小良去了唐父的院子。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清冷的声音传来。

“岳父，是自刎还是鸩毒，你自己选吧。”

江嫣大脑一片空白，脚步竟活活冻住了。

不等江嫣反应，小师弟已经推门而入。

却见院里唐父居然跪在顾长珩面前，而顾长珩旁边的侍卫手里，正放着一把匕首和一晚药。

何小良气涌心头，指着顾长珩大骂：“顾长珩——你枉为人子！”

顾长珩看见江嫣，心中却是一慌。

他张了张嘴，这一次，连半点理由都说不出。

江嫣直直地看着他，声音冷得如雪。

“药王谷，是你灭的？”

第十章 世间最痛不过爱你

“药王谷，是你灭的？”

她又问了一遍。

顾长珩的脸色沉得十分难看。

何小良却红了眼，抽出旁边侍卫手里的长剑就朝顾长珩怒吼着刺了过去。

顾长珩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他本想一剑了结此人，却在看见江嫣的时候骤然收了手。

可这时，旁边侍卫却一剑刺来。

正中小师弟的后背。

浑身浴血的人忽然就不动了。

那个脸上还带着些许稚嫩的孩子缓缓转过头，眼中露出悲恸和不甘：“师父……”

跪在地上的唐父嘶吼一声，抓着红色漆盘里面的匕首就朝顾长珩扑了过去，却直直地扑在了地上。

江嫣这才发现，她的父亲……早被人挑断了脚筋！

她捂住胸口，再也没忍住，吐出一口黑血来。

唐父仍旧拿着匕首拼尽全力朝顾长珩刺去。

顾长珩侧身闪避，他的目光却不受控制的停留在江嫣身上。

他看见江嫣吐出一口黑血，看见她捡起剑来搁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小七！”

顾长珩心头突突地跳，他站着动不了。

眼见顾长珩就要被唐父刺中，那侍卫又扬起了剑一剑打飞了唐父手中的匕首。

顾长珩慌张的伸手：“小七，快放下！”

“你别过来！”江嫣大喊着，顾长珩的脚步生生顿住。

“放我们走。”

江嫣只说了这一句。

顾长珩这才发现，她竟然已经苍白消瘦至此。

他的心里骤然一紧，像是被紧紧扼住了似的难受。

那悬在她脖上的剑，让他骤然害怕起来。

“好、好……我放你们走。”

旁边侍卫连忙道：“王爷，药王谷通敌卖国，切不可放虎归山啊！”

“闭嘴！”

江嫣蹲下身，扶起了虚弱狼狈的唐父：“爹，我们回家。”

父女两一深一浅地从王府里走了出去。

外头的风霜越来越大，冰冷的雪花落在江嫣的身上，很快就化了水，然后又有新的落下来。

前路到头，是一处破庙。

江嫣扶着唐父，狠狠摔在了庙门口。

走到这里，已用尽了她最后的力气。

唐父连忙将江嫣扶起来，搂在怀里，老泪纵横：“儿啊，我的儿……”

他用两条废腿，艰难的蹭着地面，将女儿半拖半抱进庙里。

一条血路蜿蜒。

“儿啊，你别怕……”唐父的眼泪滴在江嫣脸上，让她又勉强睁开了眼。

“爹，我不怕，我就是有点冷。”

江嫣朝唐父笑丽嘉笑。

她不知道，她的嘴角早就咳得全都是血，映衬在惨白的脸上，看得唐父心口一阵阵疼。

“爹抱着你，抱着你就不冷了……”

唐父紧紧的抱紧女儿，可还是感觉到怀里的身体一点点凉了下去。

“爹，对不起……对不起……”

她想说，对不起，她错了。她不该不顾他和娘亲的反对，非要嫁给顾长珩，害死了师兄，害死了银杏，还有整个药王谷。

她想说，对不起，她不孝，最后的最后，还是让他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可她再说不出话来。

“儿啊，别想了，爹给你唱唱歌，你就不痛了……”

唐父浑浊的双眼流出两行清泪，哼起了小时候常给江嫣唱的童谣。

跟小时候一样，爹爹温暖的怀抱，还有熟悉的童谣声。

江嫣忽然笑了起来。

恍惚间，她似是哑着声说：爹，娘来接我了……

随即闭上了双眼……

破庙里的神像高高在上，俯瞰着这世间悲惨的灵魂。

此时风雪骤停。

顾长珩一脚踹开了庙门！

第十一章 江嫣死了？

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顾长珩带着侍卫进了破庙。

他担忧着江嫣，最终还是寻了过来，却没想到刚进门，就见两具依偎在一起的冰冷尸体。

那瞬间，顾长珩的脑中“轰”地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崩塌了。

他怀揣着一丝希冀去探江嫣的鼻息，伸出的手都在颤抖，却半晌都没有摸到半点鼻息。

寒意，直从脚底冷上心尖，抽走他全身的力气。

“不可能！”顾长珩猛然起身，他怎么也不能相信，那个替他挡下毒箭奄奄一息却还是坚强挺过来的江嫣，居然会死？

这绝不可能！

她还活着，她就在他们的小院里，就坐在院中她最喜欢的石椅上，等着他回去……只要看见他，她就会迎上来，朝他露出温婉欢喜的笑容，连眼睛里都满是欢喜……

小七不会死，她怎么可能会死！

“王爷，王妃的尸身怎么办？”旁边侍卫上前问道。

顾长珩猛然瞪过去，那模样威慑逼人，瞬间无人敢再说话。

“王妃没事，王妃还在院里等我回去。”他脸色冰冷，浑身散发着无可匹敌的气势，眼睛却一片通红，像一只被围困的兽，找不到归处。

他拂袖起身，不去看地上的尸体，仿佛这样就像江嫣还没有离开一样。

丢下破庙里的尸体，他一步不停地奔向他与江嫣两人的卧房，四处寻找着她的痕迹。看到那些往日旧景，他凛声喊着，声音却带着藏不住的颤抖。

“小七，我回来了……”

两行清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她怎么不在？

一定是去给他做晚膳了，他只要等一等，等一等她就会回来了。

得知破庙里的事情，太妃叹了口气，将二人的尸体收殓了。

而另一边，冯玉儿却开心得很，她自以为江嫣死了，怎么也该她上位了，欢欢喜喜地去找顾长珩。

谁知道一进门，就看见顾长珩垂着头坐在桌边，满脸胡茬，形容憔悴。

她差点都没认出来这个男人就是那个英姿飒爽，威风凛凛的王爷！

“王、王爷……”她急忙收敛了自己脸上的喜色，做出一副悲伤神情，“听闻姐姐去了，她怎么死得这样惨！玉儿也伤心得很，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正等着顾长珩的柔声安慰，泪珠子沾在眼睫上，要落不落的样子，甚是惹人怜爱。

顾长珩却直接用掌风将她推开，大怒道：“你胡说什么！王妃没死，她压根就没死！你给本王滚出去！”

冯玉儿被暴怒的顾长珩吓到了，连连退了几步，面前的门“砰”一声关上。

过了许久，她都还惊魂未定，她从没见过顾长珩这个模样！

骂走冯玉儿，顾长珩脸上忍不住地流露出痛苦，他抓乱自己的发，悔恨不已地重重锤在桌上。

不是说过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两人要白头偕老举案齐眉的么？

“小七，你怎么还不回来……”顾长珩再也忍不住，面露悲色，悔恨不已。

天都快黑了，你怎么要做这么久的晚膳？

我不吃了，我什么都不想要了，你回来好不好……

顾长珩回忆着他们之间种种，他才骤然发现，原来他这样地深爱着江嫣，爱到骨子里面，爱到他以为他们之间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可不过短短几年，他怎么就会突然变了呢？

是他，这全都怪他！

是他没有遵守诺言，是他让了位置给其他的人，向来自尊好强的小七又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