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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杨柳用脚踢了踢树上掉落的果实的颗粒，这是她们小时候在院子里玩的时候很喜欢收集的东西。一边踢，杨柳一边问紫汐：“你们班的那个季晨，高三成绩还好吗？”

紫汐睁大了眼睛望向杨柳，一条她一直以来忘记的暗线，突然被连上了。

43.暗线补上

有时候，被忘却的记忆像是藏在记忆宫殿的房间里，只要遇到了钥匙，就会自动解锁。

紫汐看着杨柳，一些沉封的记忆在她脑中翻涌出来。

杨柳，是认识季晨的。

只不过这种认识拐了几个弯，后来紫汐与杨柳又没有联系，以至于完全忘记了这段前缘。

在初中的时候，杨柳给她们几个发小提过，她母亲的同事的侄子，是她下一届的年级第一，在学校是个风云人物，因为都是教师子女，家长又都在同一个办公室，所以对于杨柳而言，季晨在初中时 ，是一个挺让她烦的“别人家的孩子”。

杨柳说话本来就夸张，在她的吹嘘下，那个别人家的孩子优秀得无可复加，杨柳这样讲，未免没有抬高自己学校的意思，水涨船高，能和这样优秀的人相提并论的自己，也相当十分优秀。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葛茵感兴趣的点却是：那个男生长得怎么样？

当时几个人哄笑着让杨柳去找照片，杨柳后来有没有找到，紫汐不太清楚，这也只是她们发小之间一次无关紧要的对话。毕竟，在更多的时候，紫汐才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但高一一进校，因为季晨还算稀有的姓氏，紫汐在看到分班名单时就想起来，和杨柳一确认，是同一人无疑。于是四个发小又在一起感叹了一下林城之小，兜兜转转认识的人各有联系。

但这样拐弯抹角的关系，到高三时紫汐已经完全想不起来。

高中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初中同学和小学同学，他们年级二十五个班，完全不认识的两人之间不用六人定律就能找到共同朋友。在高一进校时，这些盘根错节的关系是大家刚认识时建立社交的谈资，季晨和杨柳的这条联系，也湮灭在众多的沾亲带故中，并没有多特别。

但此刻将这条暗线补上的紫汐，隔着遥远的时光，仍然被自己补全的这条因果线所震惊。

葛茵的目标锁定，竟然草蛇灰线埋到了这么远，不管是对紫汐还是对季晨，甚至对杨柳，都完完全全是以有心算无心。

高三那个暑假，在知道葛茵和季晨以光速亲近起来后，紫汐其实就开始疏远季晨。紫汐原本以为，自己和季晨的友谊足够独特，是难得的精神上可以相交的朋友。但葛茵的存在，好像在给紫汐展示着，他们之间的友情其实很普通，随便来一个什么人短时间内就可以取代。而廉价普通的情谊，当然就不值得珍惜。

在葛茵和季晨还不是很熟的时候，季晨有和紫汐吐槽过她朋友的莫名其妙。说见第一面的当晚，葛茵主动给他发的第一条短信内容是：“你觉得我像不像一个侠女？”

当年听到季晨反馈的紫汐尴尬到手脚蜷缩，觉得自己带去的朋友做出这样的事，真的十分丢脸。紫汐是到那时，才觉得葛茵和她不是同路人。

后来紫汐才反应过来，葛茵那条短信，是对季晨爱好蹩脚的投其所好。因为紫汐讲过，她和季晨是因为都喜欢古龙才熟悉起来的。然而，葛茵只得其形，不得其神，根本不知道他们喜欢古龙喜欢的内核是什么。但这样蹩脚的投其所好，竟然也能成功，季晨竟然能和这样的葛茵聊到一起去，不免让紫汐在不能理解之余，也看轻了他几分。

这种看轻，或许还有葛茵的煽风点火。

那个漫长暑假的傍晚，吃完饭后葛茵会约紫汐一起散步消食，她们在一圈圈压操场的时候，会聊许多事。在葛茵认识季晨之前，紫汐和她聊的是 A 君；在葛茵认识季晨之后，反过来不停地告诉紫汐，紫汐之前讲述的那个 A 君，与她认识的季晨是多么不同。而在葛茵口中，季晨也觉得紫汐有不太理解他的地方，不如葛茵理解得更到位。

心高气傲如紫汐，自然就退到一旁，让他们互相理解。

只是，紫汐对季晨的友谊单纯，对别人也很难往暧昧之处去想。或许就算她想了，也觉得这样如猎豹觅食的精准出击不太可能。怎么就能这样果断地行动、这样精准的布局，实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当年紫汐的母亲，对葛茵的做法，有一句锐评：“就她的那个长相，她的那个成绩，复读之后再考的学校的档次，季晨对她来讲已经是接触范围内的最优选择。她当然要牢牢抓住不放。”

这句评论让紫汐咂舌，因为上一分钟，母亲还在给她下禁令，到大学后要好好学习，大一大二不准谈恋爱。转身就和她畅谈起，别人精打细算的择偶观。

葛茵这段精打细算的恋情，她自己有多满意不得而知，但在大学几年间，葛茵在季晨的高中好友圈里算是出了名。季晨每一次假期里的同学聚会，葛茵都一定要跟着。而每一场葛茵跟着的聚会，她都一定会闹脾气，每次至少要得罪一个季晨的朋友，闹得他们老死不相往来。渐渐的，季晨身边的朋友被葛茵一个一个地作走，最终只剩他孤家寡人一个。

季晨在这段关系中的痛苦，最后只是用“她那些年好像在对我进行精神控制”来概括。而季晨宽松的性格始终如一，在分手后也没有说过葛茵太多坏话。

最重的一句，也不过是对紫汐说的那句：你确实不该把她介绍给我。

想起这些前尘往事，紫汐不免深深地叹了一口长气。

旁边的杨柳，却误会了这声叹息的意思，问她：“怎么？季晨现在学习成绩不好了吗？”

紫汐摇摇头苦笑，相反，整个高一高二都被她的成绩压了一头的季晨，在高三文理分科后，才真正显示出了他的优势。

季晨并不是愚笨的人，不管是在考试的智商上还是对文学作品的理解上，都十分通透。不然，紫汐也不至于将他认定为可以理解自己的挚友。在为人上，除了性格软弱，人品算得上是端方。大学时，齐默知道紫汐和季晨关系好，惊讶之余，还讲了不少季晨的坏话，觉得他太软弱，不像男人。紫汐那时才知道，季晨和齐默不是没有交集，齐默和易西他们那群玩在一起的人，当时若有若无地嫌弃过季晨。

这种不明显的嫌弃，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与紫汐讨论了三年寂寞与自我决定的孤独的季晨，又怎么会感受不到。这样的情况下，紫汐对他讲齐默时，季晨都没有对齐默有过任何的价值审判。

这些往事，除了让紫汐为季晨觉得遗憾，更让她触动的点在于，当一个人知晓关于另一个人的爱好、经历、弱点、背景后，居然可以依据这些信息，来制作一张诱捕的网，并不高明，但却证明有效。

当年尚且稚嫩的葛茵都能做到这种程度，以紫汐对齐默后面那些年的了解，只要紫汐想，完全可以轻易地对他进行报复。

所以，青玄说她对齐默宽容，并没有说错。

紫汐想起前一天，她除了聊天工具之外，还去检查了邮箱。邮箱里躺着的几封信，来自同一个 ID。不用点开看署名紫汐都知道，发件人是齐默。

紫汐原本以为，齐默已经彻底安静，却没有想到，在她没有关注的角落还有余波。

44.迟到经验

作为一个恋旧的人，紫汐的这个邮箱一直到工作之后都还在用。

但齐默和她不一样，齐默是一个很喜欢换邮箱的人，消失一阵，出现一阵，然后会告诉她一个新的联系方式。

对于齐默的这个习惯，紫汐在后来是很庆幸的。这样他就不会知道，自己在高三时给他发过邮件。信有没有寄出，其实紫汐不太记得了，但找到他邮箱的方式，却异常崎岖。

齐默与她的联系，从来都是齐默主动，他不发短信给紫汐时，紫汐从来不会联系他。但在紫汐苦闷疑惑到极点的时候，给他打过一次电话，那边传来的是对方已关机的冰冷机器女声。有时候，人在钻牛角尖时，会做出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紫汐的聪明才智，也浪费在过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上。她那时想起来，确定文理分科后，她给旧班级的人写过一本同学录。原本在高三才要写的同学录，被她放到高二来写，足见当时她对旧班级的不舍。紫汐翻出被她束之高阁的那本抹茶绿色的同学录，从里面翻出了齐默的邮箱。

找到那个邮箱时，紫汐觉得，自己好像拿到了一把钥匙的出口。不管他会不会看，但至少她有一个寄出的方向。

一个人如果要处心积虑地联系上另一个人，方式其实很多。就像紫汐当年翻墙倒柜地找出齐默的邮箱一样，如今齐默也找到了她的。

看着那些在信箱里整齐排列的邮件，紫汐忽然有种历史错置的唏嘘。

然后，她以成年人的自制力点了右上角的关闭键。如果月考顺利的话，她会给自己的好奇心一个奖赏。

月考三天。

这是紫汐大学毕业后再也没有经历过的连续集中考试。即使已经先用两周的时间来适应了周考，最后一科考完的时候，紫汐觉得已经有了当年高考最后一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