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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远却被她这下意识的举动刺的心间皱缩。

她，怕他……

他动作停住，整个身子僵在原地。

肖淑雅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大，惊慌一瞬，往后退了些许。

凌远看了她好久，才硬邦邦的吐出一句话：“没事……”

他尽可能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自然。

“碗碎了，你先别动，等我收拾好。”

话落，他敛了眸子里的情绪，不再开口，好像这样，就能维持住眼下这不可多得的平静。

偌大的客厅，一时之间只剩扫帚和撮箕相互碰撞的声响。

等到收拾妥当，凌远额角已经有细细密密的汗珠渗出来。

再坐到肖淑雅跟前，他手里多了一管药膏和几个棉签。

这一次肖淑雅没再抗拒他的触碰。

白色的药膏涂抹在身上，冰凉异常，凌远力道很轻不会让她感觉到什么疼痛。

凌远的眼睛却有些红：“阿绣，疼吗？”

他不记得自己下手有多重，可是他长了眼睛，看得见。

肖淑雅缄默了好久都没说话。

直到那药膏被凌远全部挤在她身上。

肖淑雅忍着眼底的酸涩，手指落在他脸上。

“凌远，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吧……”

她声音极轻，跟阵风似得，不仔细听，或许都听不见。

凌远也的的确确装作没听见，将用空的药膏连带着棉签一起扔进垃圾桶，他起身去厨房重新盛了一碗饭回来。

“阿绣，你喜欢吃什么？我帮你夹。”

肖淑雅冷眼看着他，眸子里尽是寒凉：“不用，我待会儿回去吃。”

拿筷子的手一顿，凌远扯了扯发僵的嘴角，继续忽视她的话。

“阿绣，你还没吃过我做的饭吧，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捡着冰箱里有的菜做了这些，你要是不喜欢吃，我带你出去吃？”

“凌远，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肖淑雅不傻。

可她真的不想再和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没意思，真的很没有意思。

“凌远，你相信人有轮回吗？你信不信，我已经爱过你一辈子了。”

她这话明明是说给凌远听的，那双冷冰冰的眸子却一直看着窗外那轮冰冷的月。

上辈子，她不止一次对着月亮发呆。

四季轮回真的很快，她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每天的月亮都不一样，他们除却冷，再没有其他共同性。

凌远只觉得心头有什么在慢慢抽离。

因为他的鲁莽，因为他的盛怒。

“凌远，其实你挺好的。”

肖淑雅从沙发上站起身，长长的吐了口气，好像累极了。

眼角的泪，这一次是真的哭干了，心间的血也流尽了。

“放过我吧，像你娶我那天一样，果断一些。”

“你不是一早就想和我离婚了吗？这一次，我们谁都不缠着谁了，好不好？”

第32章

“不好。”

凌远鼻酸的厉害。

他固执的伸手拉住肖淑雅的手腕，那里还有一圈触目惊心的红，这一次，他却再不敢用力。

“肖淑雅，我找了你五年，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怎么能再离开我？”

“当初结婚，我承认那时候我是不情愿，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你的真心我看得见的，我也会因为你而心悸，为你动心的。”

“肖淑雅，你不能在我喜欢上你之后，又说不要我。”

他都不介意她和姓韩的有一个孩子，为什么她就是不肯回来。

凌远不会哄人，他不知道要怎么把肖淑雅哄回来。

今天要她，也不过是吃醋。

在看到那孩子的那一瞬，在听到外人说他们才是一家人的时候，凌远呼吸都滞住了。

没人知道那一瞬，他有多痛，他有多绝望。

那时候，他只是想着，或许他和她有一个孩子，她是不是就舍不得了，是不是就愿意留下来了。

可是，一辈子顺风顺水的凌远，在今天翻了船，这船还翻的彻底。

肖淑雅没有甩开抓住她的那只手，她只是麻木的看着身前的男人，问了他一个问题。

“凌远，你当时不爱我，我却缠着你的时候，你痛苦吗？”

凌远抿唇，眸子无声的落下。

答案不言而喻。

肖淑雅会意，看了他数眼后，斟酌着又问：“那你觉得，我不爱你的时候，你这样纠缠我，我会不会痛苦？”

她口都说干了。

凌远的眸子却被这句话刺的通红。

他身子颤了颤，眸子里稀碎的光逐渐暗淡晦涩。

肖淑雅觉得自己大抵是无药可救了。

看到他失魂落魄，她居然会觉得心疼，她居然还会心软。

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她硬逼着自己狠下心来。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凌远就好像那精美的玫瑰，很美，却多刺，她爱他，便只能抓着他满是尖刺的躯干。

想要不疼，她只能放手。

凌远缄默了好久，久到满桌的佳肴热气散尽，他才一点一点拾起眼底散落的亮光。

“可是，有用啊。”

他没头没脑的吐出几个字。

眼底却恍然多出几分坚定，好似落水之人抓住了水面最后一块能救命的浮木。

“阿绣，起初我不喜欢你，可是日久生情，我最后还是喜欢上你了，你成功了啊。”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

如果换过来，如果他坚持不懈，肖淑雅是不是就也能重新喜欢上他呢。

答案，明明昭然若揭，可他偏要自欺欺人。

肖淑雅咬紧牙根，强硬的将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来。

窗外的冷月落被云层遮挡，落在窗户上的光都变得朦胧。

她的话却逐字逐句，异常清晰。

“凌远，你明明知道不可能。”

“我爱过你，可是再多的爱终有被耗尽的那一天。”

没有人的爱是持久不变的。

最后那句话，她到底是没能说得出口，她从没见过这么落魄的凌远。

他好像再受不得一点打击。

抽了手回来，肖淑雅再待不下去。

这屋子有两次欢爱的经历，同样的人，同一天，她的心疼了两次。

她怕她再待下去，会窒息。

看着肖淑雅单薄却固执的背影，凌远头一次没有上前的勇气。

“阿绣……”

他似风一样轻的声音从嘴里挤出来，回应他的，是无情的关门声。

那抹瘦小的身影，彻底在他眼中消失。

她好像真的不想再要他了……

第33章

肖淑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楼上下来的。

身上的酸劲还没过去，拖着颓废泛疼的身子坐在楼下的长椅上。

清冷的月不知什么时候从云层下探出头来，将她的身影拉的好长，好长，心中的悲恸也被无限放大，汪洋大海似得，又深又沉一眼都望不到头。

肖淑雅用手指绞着裙摆，薄唇咬出了血。

她原以为，和凌远能好聚好散，她以为，那些话不是那么难说出口。

可是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痛到，每一寸呼吸进入体内，都像是在凌迟，割的她的心肺，鲜血淋漓。

肖淑雅脱力的靠着躺椅。

意识恍惚间消散，脑袋重，眼皮也重，太累了。

真的太累了。

迷糊中，她好像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踏月而来，身长玉立的，像极了她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

那样美好的人，怎jsg么可能让人不心动。

“凌远……”

她哑着嗓子，连叫那两个字都显得格外小心。

下一瞬，她的身子便被人打横抱起。

鼻尖是熟悉的清香，催的人昏昏欲睡。

耳边，男人嘶哑压抑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悔意与虔诚。

“阿绣，对不起。”

……

肖淑雅做了个梦，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梦里，她和凌远过着截然不同的人生。

她没有嚷着要嫁给他，他也没有做过任何让她痛心的事情。

在那里，他们互不相识，一辈子数十载光阴，不过两次擦肩的机会。

到死，她都没有跟梦里的凌远说过自己的名字。

她的意识处于第三视角，安静的看着平和且毫无交集的两条直线，好像，这才是他们生活该有的轨迹。

……

再睁开眼时，天光已经大亮。

肖淑雅睁开千斤重的眼皮，脑袋都是浑浑噩噩的。

入眼的，是纯白的天花板，入口的呼吸带着一股浓郁且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

“哟呵，这是终于舍得醒了？”

韩墨的声音陡然闯入脑海，她浑浑噩噩的意识才终于回笼。

看了眼从手背一直连接到头顶药瓶的输液管，肖淑雅嗓子疼的发干：“我这是发烧了？”

“你也知道啊。”

韩墨叹了口气，起身倒了杯水给她，嘴贱的揶揄。

“你烧了三天，我都怕你给这脑子烧坏，到时候这世界上可就要少一个男科权威专家了，多可惜啊。”

肖淑雅无声的翻了个白眼，身上疼的厉害，还没力气，她实在没精力跟他拌嘴。

喝了水润过嗓子，肖淑雅才知道，那天她是被凌远给送回来的。

回来的当晚就发起了高烧，连夜送到医院来，今天才醒。

再次听到‘凌远’这两个字，肖淑雅的心头依旧还是会一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