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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无论他怎么看，她都是冷漠至极的。

仿佛她的心里，再没有他的一丝位置。

看着他，就像在看陌生人。

心疼如万根灼烧的利刃刺着，绞心的疼遍布全身。

他感受到刀口先是凉，但紧接着就是热热的，他一动，就是彻骨钻心的疼。

血渐渐将金黄龙袍浸透。

身体陡然变得沉重起来，他下意识想去抱阿禾，却看着眼前人冷冷往后退着，离他越来越远……

“袁公公。”她知道门外的袁忠一直守着，看见楚无岑倒下，她手指猛地一缩，将人唤进来，“他被刀刺伤了，唤太医吧。”

袁忠哪敢耽搁，将门口一直候着的太医带了进去。

看着倒地不起的楚无岑，袁忠心跳的都要蹦出来，却也不敢对着苏倾禾大小声。

人押回来的时候估摸着皇上就猜出了苏姑娘要做什么，不然就养心殿那么多暗卫，若无皇上授意，那刀能近身半寸都是稀奇。

“您别担心，皇上定会无碍的。”袁忠也不知是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拂尘抖个不停。

苏倾禾扫他一眼：“我没担心。”

袁忠一噎，没吭声了。

她话是如此说，可看着被解了衣裳，满身淌着黑血的楚无岑，她握着茶盏的手还是微不可察的抖了起来。

她知道萧谨易的刀是有毒的。

刺他的时候，她也是狠心下手的。

可如今，她倒后悔了起来。

是怕吗？

她不知，总而言之，她不想让楚无岑死。

她不想欠他的命。

是了。

她不想再与他纠缠。

于是她径直去了偏殿躺下，怪的是，那么多宫人，竟无一人敢拦她，仿佛她是什么主子，而非行刺的刺客。

全然没了当初她身为罪奴时人人都能踹一脚，啐一口的境遇。

可笑。

她安静躺着，等待着楚无岑活下来的消息，亦或是，死讯。

不管是哪一种，她都大仇得报，却并无半分畅快可言。

身体无力的颓软了下来，她想哭又没有泪。

第38章

周围的声音渐渐消失，苏倾禾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梦境之中。

只她一人，一道光墙将楚无岑和萧谨易拦在外头，任他们愤怒或者祈求都无法冲进来，她畅意极了，还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喝着。

可下一秒，她就跌进了看不见底的深渊里，抓不住任何东西来阻止自己的下落。

她又重新落入了两个人的牢笼里。

三年前的萧谨易逼她，三年后的楚无岑逼她。

她在痛苦挣扎中突然想清楚了，想明白了。

她不要了。

什么爱啊恨啊，她都不要了。

她只要余生自己一个人肆意得过，离他们远远的，越远越好。

她猛地睁开眼睛，就看见袁忠情绪激动的从正殿一路朝她小跑过来：“皇上醒了，皇上醒了！”

“哦。”她情绪淡淡，又将头归置正位，看向头顶的纱帐。

她不知道楚无岑现如今对她是何情绪，愤怒？怨恨？

可一道阴影笼罩下来，她再次侧头看去。

望着眼前人的眼睛，她发现那眸子里，既不是愤怒，也不是怨恨。

而是种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楚无岑脸色苍白的捂着胸口站在床前，如沉重的石头压在心口，可他还是将唇勾起，笑着看她：“我都伤这样了，你倒占着榻睡起来了。”

“毕竟我不是太医，在那站着也救不了你。”她故意刺他，却还是翻身从榻上起来。

他伸手将她按了回去，力气不大，却不容拒绝：“无妨，你累了就躺着睡，我只是想看看你，看你还在，就安心了。”

他步履不稳，看得出是真的伤的极重。

袁忠心惊胆战的，明明想看，让他将人唤去就好了。

偏自己刚醒就要拖着身子过来。

这一来一回的，身子怎么能受得了！

苏姑娘也是，竟这般狠心！

他朝着苏倾禾狠狠叹口气，就忙着去扶楚无岑了。

苏倾禾闭上眼，却再也睡不过去。

她不知楚无岑会如何处置自己。

杀或不杀都趁早给个准话。

杀，她就赴死。

不杀，她就出宫。

可一连三天过去，一点音讯没有。

她就这么被安置在养心殿的偏殿里，袁忠日日都要从她门口经过，偏一次没停下来过，像是故意在她眼前晃似的。

终是她将人给拦了下来。

“楚无岑呢？”

袁忠听着太阳穴都直突突。

这世上敢如此直言皇帝名讳的，怕是仅此一人了。

偏，这人还是皇上的心头好。

袁忠答道：“体内毒素还没清完，应是卧床休息，不过皇上忙于政事，此时正在乾清宫批折子。”

“带我去见他。”

袁忠心中一喜，还道是眼前人开窍了，忙将人带了过去。

楚无岑看见苏倾禾先是一愣，而后心中当即雀跃起来。

她肯来看自己。

是在关心他对吗？

那他们之间，就还是有希望的！

“以后你不用跪……”看见苏倾禾下跪，他忙就要让袁忠将人扶起，袁忠得了授意也忙去搀扶苏倾禾。

面上也是喜色。

主子心里高兴了，他也高兴。

可苏倾禾避开了他的搀扶，反而直直跪俯了下去，请罪的声音在乾清宫空旷的殿内回荡着——

“罪奴苏倾禾刺杀陛下，求皇上赐死。”

第39章

楚无岑笔下一抖，好好的朱批就这么糊了一大片。

仿佛一把无形的刀不停的割着他的心，疼得他连呼吸都越发困难。

“皇上！”袁忠惊呼一声，忙扑上前去，看着楚无岑胸口的鲜血横流，已将月白衣领染红。

楚无岑摆摆手，半晌，他才找回自己声音：“不准，退下吧。”

“是！”她也没有纠缠，起身往外走，刚到门口就听到身后袁忠的大喊：“皇上晕过去了，传太医！快传太医！”

她攥紧了手心，终究没回过头去。

既然不杀她，那她就走。

从此，就真的是互不相欠了。

她呆在偏殿里看着窗外逐渐从蓝天白云到夕阳西下，又到如今的月色盎然。

心想，夜再深些吧。

再深些，她就走了。

再也不回来。

宫人将晚膳摆好，唤她吃饭她也没反应，只得上前来再唤一遍：“姑娘，该吃饭了。”

她头也没回道：“我不吃，撤了吧。”

哪知她话刚出口，宫女就战战兢兢的跪下了：“是有哪里不合姑娘心意吗？若菜不合胃口奴婢去换了便是，若是不吃，奴婢只怕就要去慎刑司领鞭子了。”

她到现在还记得来伺候时袁忠公公的警告，得把人当娘娘主子伺候。

听说储秀宫的卿妃娘娘就是得罪了苏姑娘，现在日日受刑，活得生不如死！

她若伺候的不好，只怕去领鞭子都是轻的！

苏倾禾有些不满的蹙起眉头来。

她不欲受人胁迫，可她又不愿让无辜之人因她落难。

无奈，只得起身朝饭桌去。

拿起筷子，却半点胃口也没有。

算了，多少吃点也好让人交差吧。

她夹了几筷子，宫女见状连忙给她添了碗汤：“特意按您喜好做的芙蓉汤羹，您尝尝。”

苏倾禾也没拒绝，喝了一口却突然顿住。

竟然是从前的味道。

和太师府的厨子做出来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不由得多喝了几口。

可刚放下碗，让人将饭食撤了出去她就陡觉不对。

体内的力气仿佛在消失。

她尝试用轻功跃上房梁，却发现她连最后一点力气都没了，直直往后倾倒，却倒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男人眼睛红红，声音不满的在她耳侧低喃：“阿禾为什么刺他第二刀时候不忍动手了？我忍了好几天，可你得知他带伤务政就心疼的跑去看他，我忍不下去了，阿禾，我后悔了，一个月我也忍不到。”

“你！”

苏倾禾无力挣扎的力道简直若有若无，不痛不痒。

“嘭！”

门被大力推开，楚无岑看着被萧谨易搂在怀里的人，拳头捏的“咯咯”作响，眼中闪着无法遏制的怒火，像头被激怒的雄狮。

她，为何没有挣扎？！

萧谨易将人轻轻放置榻上，看着满屋的禁军暗卫，轻笑道：“我给阿禾下了毒，我死，她就死，你舍得吗？若舍得，你如上次一般，利箭射来便是。”

楚无岑脸色骤变，忙看向苏倾禾的脸色。

可她只是面无表情，仿佛眼前兵戈相见都与她无关似的。

他痛的猛一咳，血便大口的吐了出来。

萧谨易特意朝苏倾禾看去，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担忧，眸子陡然沉了下来。

他垂下的手微微一抖，朝着楚无岑的暗箭就要放出去——

却被女人无力的手轻轻拦下。

第40章

苏倾禾眼里的祈求是那么明显。

他隐在袖下的手已经用力到手背上的青筋根根鼓起，分外分明。

终究，萧谨易眯起眼睛盯了她片刻，闭眼功夫便将暗器收了回去。

“禾儿……”

楚无岑如困兽嘶吼，却只能抬手阻住弓箭手，无可奈何的看着萧谨易抱起苏倾禾往外飞离。

萧谨易擅制毒他是知道的。

可不管这个毒下没下，他都不敢冒险，只能任由其将人带走。

而被抱起的人，就那么安静的待在男人怀里。

禾儿，你分明是讨厌萧谨易的。

你爱上他了吗？

他眼中闪现着一丝嫉妒，心中万般滋味油然而生。

看着两人远去渐渐无影，只剩月色，他心中空洞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