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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踩着二八大杠的自行车，拖着重重的货物回家。

　　看着扬长而去的吉普车，乔宛歆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原来不是不能坐公家的车，而是他的副驾驶位置，是心上人的专属。

　　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还不够资格坐。

　　乔宛歆深吸一口气，平复好了情绪才推开照相馆的门。

　　坐到椅子上，头顶的柔光灯打到她的脸上。

　　乔宛歆的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起刚刚贺祁年和柳淑英拍照的一幕。

　　鬼使神差的，她开口问拍照的师傅：“刚刚那两位拍照的同志，好像拍了挺多照片？”

　　“是呀，可能刚刚新婚，两人还挺害羞，但郎才女貌很般配！”

　　历经了两辈子的心态转变，此刻听到旁人夸赞自己的丈夫和其他女人般配，乔宛歆的心底没有一丝涟漪。

　　她抿了抿唇，对着镜头微微一笑：“是啊，他们很般配。”

　　想起她和贺祁年唯一的那张合照，男人神色冷漠眉宇紧拧，和刚才的温柔似水判若两人。

　　两相对比之下，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实在是太过可悲。

　　不过那张照片，已经被她剪掉了。

　　剪掉貌合神离的合照，也剪掉她错付半生的感情。

　　出了照相馆，乔宛歆骑着自行车往回走。

　　路过护城河的时候她停了下来，河面波光粼粼，一座挂满同心锁的情人桥横跨两岸。

　　这里是乔宛歆和贺祁年第一次相识的地方。

　　四年前有个小同志掉进了河里，乔宛歆跳下去救人，将小同志托举上岸后自己却体力不支差点溺水。

　　是贺祁年及时将她抱了上来，救了她一命。

　　人民日报将她和贺祁年的报道事迹放了整整一版：【学习雷锋好榜样，见义勇为真英雄！】

　　也是从那以后，军区政委和村干部明着暗着撮合他们相识相知，直至结婚。

　　申请了结婚报告后，贺祁年带着乔宛歆来到这座桥，亲手锁上一把刻了他们名字的同心锁，并郑重承诺。

　　“乔宛歆同志，虽然和你认识时间不长，但首长说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结婚后我一定会对你好！”

　　现在再回想这段往事，乔宛歆只觉自己当年是真傻。

　　贺祁年几句言不由衷的情话，就将自己哄得死心塌地爱了他一辈子。

　　他明明心有所属，却骗她说感情可以培养，还要与她做一对外人口中的模范夫妻。

　　何其可笑！

　　早知道他有个爱而不得的心上人，自己一定不会嫁给他。

　　乔宛歆咬着唇，低头在密密麻麻的铜锁里翻找当年的那把同心锁。

　　直到黄昏时分，她终于找到了那枚刻着“贺祁年、乔宛歆”名字的锁。

　　锁已经生锈，她伸手轻轻一扯，铜锁就剥离下来。

　　铜锈沾在手上，透出腐蚀的气味。

　　乔宛歆心想，她和贺祁年的感情也如同这坏了的锁一样，轻轻一扯就断了。

　　坏了的东西就该扔掉，锁一样，情也一样。

　　她扬起手，没有任何犹豫将锁抛进了河里。

第5章

　　回到家，乔宛歆忙着收拾东西，直到夜深才独自歇下。

　　第二天醒来，枕边空空荡荡。

　　贺祁年一夜没回。

　　乔宛歆只略看了一眼，便收敛了心绪。

　　男人的心不在家，就算人回来了，也等于没有回来。

　　活了两辈子，乔宛歆才明白失去比拥有更让人踏实。

　　一个人睡，也挺好。

　　她起床整理一番，穿了一身白衬衫，骑着自行车去了夜校。

　　身为夜校唯一考上大学的人，同学们早约了乔宛歆一起年前聚餐，算是庆祝也是饯行。

　　饭吃到一半，班长许援朝举起杯子。

　　“今年是高考中断十年后首次恢复，恭喜乔宛歆同志考上大学！”

　　“同学们，咱们以茶代酒敬她一杯，祝她前程似锦，也祝我们所有人都能顶峰相见！”

　　乔宛歆连连站起来，举杯饮尽以表情分。

　　“有志者事竟成，我在北京等大家！一起为祖国增砖添瓦！”

　　寒暄间，有人关心她的家事：“你去北京念大学，沈团长也跟着去北京的军区吗？”

　　乔宛歆心微微一颤，轻笑着摇头。

　　“他是军人，不能轻易换驻地。”

　　她曾为了贺祁年，跨越千山万水孤身来这里。

　　可那个男人的心不在她身上，又怎么可能为了她调去北京？

　　现在为了梦想，她依旧是孤身一人离开这里。

　　也离开贺祁年。

　　“你们伉俪情深分居两地也没关系，能在各自领域为国建功，真让人羡慕！”

　　同学不知实情，还笑着对乔宛歆举杯祝福。

　　乔宛歆什么也没说，抬起茶杯仰头一饮而尽，也掩住了眼底涌动的情绪。

　　这一天，大家在夜校的食堂畅所欲言，快意潇洒。

　　结束时天色已黑，班长许援朝坚持要送乔宛歆回家。

　　两人推着自行车走在回军区大院的路上，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一时间，乔宛歆有些恍惚。

　　上辈子与贺祁年结婚五十年，他们好像从没有像这样肩并肩同行过。

　　一直以来，她都是跟在贺祁年的身后，一次又一次追逐他的背影。

　　这段感情，她只是一个卑微的追光者。

　　但现在已经决定离开，她要活成一道光，成为自己的太阳。

　　走着走着，倏地看到一辆熟悉的军绿色吉普车停在军属大院路边。

　　穿着蓝灰色布衣的柳淑英和贺祁年并肩从院子里走出来，两人有说有笑。

　　这一幕，让乔宛歆下意识想避开。

　　明明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此刻却好像个见不得光的身份。

　　“怎么了？”许援朝发觉了乔宛歆的异常。

　　乔宛歆刚要说话，却看到柳淑英踩到一个碎石差点崴脚，贺祁年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隔壁院的余婶刚好看到了这一幕，直接嚷嚷了起来。

　　“柳淑英同志，和已婚男同志还是要保持点距离，别坏了我们军属大院的作风。”

第6章

　　旁边一个嗑瓜子的婶子也皱起了眉：“是啊，人家沈团长的媳妇还在这儿呢，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

　　柳淑英的脸色倏地一白，连忙避开贺祁年站直身子。

　　贺祁年抬眸扫了隔壁院的两个军婶，下颚角绷成一条线。

　　两人立马噤声，嗑着瓜子回了屋。

　　再一转眸，他看向路边的乔宛歆，还有和她并肩站着的白衬衫男人。

　　四目相对，气氛有些尴尬。

　　柳淑英主动跟乔宛歆解释：“宛歆同志，你别误会，我跟沈大哥只是单纯的革命友谊……”

　　乔宛歆淡淡一笑：“我知道，革命同志互帮互助是应该。”

　　说完，她看向一脸神色复杂的许援朝：“谢谢你送我回家，有机会再聚。”

　　许援朝欲言又止一番，只说了句‘再见’，便踩着自行车离开。

　　柳淑英也提着手里的竹篮往另一条道走了。

　　贺祁年看着她隐入黑暗夜色中的背影，有些担心地想追上去。

　　但再触及到乔宛歆的视线后，他还是生生顿住了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无声回到家，贺祁年率先打破沉默。

　　“柳淑英同志只是来家里送点她做的雪花丸子给妈吃，以后要是有人嚼舌根，你记得解释。”

　　乔宛歆一脸平静地“嗯”了一声，没再多言。

　　贺祁年却再次问道：“刚才那个男同志是谁？”

　　“夜校的班长，有同学考上了大学，大家一起聚餐饯行。”乔宛歆潦潦解释。

　　贺祁年眉头微拧了几分：“他们聚他们的，你是已婚妇女，何必凑这个热闹？”

　　乔宛歆一怔，垂下了眼帘。

　　这个男人哪怕稍微留一点心，就能知道这次村里唯一考上大学的人，是他的妻子乔宛歆。

　　可他满心满眼都在柳淑英身上，根本不在意有关自己的事情。

　　若是从前，乔宛歆听了这番话，一定会觉得委屈和伤心。

　　但现在的她已经心如止水。

　　既然贺祁年一点也不在乎，她也没必要告诉他，自己准备去北京上大学的事。

　　“以后不会聚了。”

　　乔宛歆淡淡的回了一句。

　　以后她去了北京，想和夜校的同事再聚，也没机会了。

　　晚上，熄了灯，乔宛歆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贺祁年的手刚碰到她的身体，她就触电般往里面移了移。

　　再一次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