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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烦躁解了衣领，平复情绪。

　　“空调。”

　　驾驶位的秘书打开。

　　叶柏南猛吸了一大口烟，摩挲着录音笔。

　　“您没给程小姐？”

　　“不放心。”他斜叼了烟，胸膛袒露，空调吹得他不那么烦躁了，可一颗心又无边无际的荒芜，空洞。

　　“周淮康夫妇待她有恩，您这招，太冒险了。”秘书不赞成，“万一，她假装和您联手，实际上，是顾衍宸出的主意，先搞到录音笔原件，再销毁。您岂不是白白浪费了精力？”

　　叶柏南心不在焉，掸烟灰。

　　究竟想什么，他自己都不晓得。

　　心口，愈发空虚。

　　他瞥了一眼右手。

　　岑月那滴泪，正是滑入食指。

　　绵绵的，惹人怜。

　　“顾衍宸也攥着我的把柄，周家不是普通家族，官场人脉多，即使周淮康辞职了，多年积攒的威信，周家势力依然压了叶家一头。我姓叶，他姓周，注定在明面上，我玩不赢他。”叶柏南右手搁在膝盖，缓缓回过神，“岑月不同，她是周淮康的养女，周家半个主人，她举报养父母，可信度很高。”

　　司机恍然，“您举报，顾衍宸对付您，互有把柄，鱼死网破；她举报，顾衍宸未必忍心处置她了，有程小姐挡在您前面，您毫发无损。”

　　“自古情关难过，无数英雄好汉败在这一关。”

　　“您会吗？”秘书玩笑。

　　“不会。”他坚决。

　　这时，小区北门驶来一辆SUV。

　　车与车，交错而过。

　　“叶董，是顾衍宸的保镖。”秘书认识车牌，‘华南车行’的车，叶柏南这辆商务奔驰也在华南租的，一天两千，客户是清一色的外省富商，临时考察，出公差，买车不划算，租车又讲究体面。

　　“他抱着程小姐出来了——”秘书提醒叶柏南。

　　后座的男人睁开眼。

　　路灯下，顾衍宸步履匆匆，神色焦急。

　　他臂弯内的岑月，比方才在厨房里，更惨白。

　　叶柏南一震。

　　流产吗。

第261章你想逃，就逃，满意了吗？

　　他该高兴的。

　　周家唯一的孙辈，胎死腹中。

　　孩子没了，牵绊没了，岑月大概率和顾衍宸也断了。

　　顾衍宸心高气傲，只甩女人，没被女人甩过，又是一手养大的妹妹，怎会甘心呢？

　　他捏住岑月，等于捏住了顾衍宸。

　　顾衍宸越失意，越落魄，他越畅快。

　　“咱们跟上去吗？”秘书问。

　　“不跟。”他系着衣领的纽扣，“花魁在什么地方。”

　　“关押在您名下的一栋房子。”

　　“去见她。”

　　......

　　车窗外。

　　夜幕极浓。

　　极绚丽的灯火。

　　霓虹划过玻璃，也划过顾衍宸那张脸。

　　肃静的，压抑的。

　　蒙了一层冰霜。

　　岑月半躺，半坐，一声接一声地呻吟。

　　顾衍宸拽起她，骑在腿上，忍住暴戾的脾气，“我警告过你，孩子是底线，你可以闹，可以砸东西，别碰孩子，忘了吗？”

　　她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

　　车厢昏黄，也瞧得清一片潮湿。

　　他表情阴狠，“保不住孩子，疗养院停止所有治疗，不出一个月，你母亲便和你父亲团聚了。没有累赘，你想去哪，就去哪，想逃，就逃，自由吗？满意吗？”

　　岑月不禁一哆嗦。

　　蜷缩他怀里。

　　顾衍宸一边吓唬，一边又不舍，命令保镖，“开快点！”

　　车抄了近路。

　　横跨海港大桥。

　　在车水马龙中穿梭。

　　他垂眸，她身体水汪汪，眼睛哭肿了，雾蒙蒙。

　　“你委屈了？”

　　岑月撇开头。

　　顾衍宸钳住她下巴，又撇回，强制她面对。

　　是可怜。

　　锁骨，胸口，手臂...他嘬出的痕迹。

　　没来得及洗个澡。

　　黏糊糊的。

　　她嘴皮破了，舌尖也破了，原本是咬他，他舌头灵活，一躲，她咬自己了，咬得很凶。

　　“我咬的吗，你和我赌气？”

　　岑月没劲儿了，一动不动。

　　他探入裤子，摸了一把屁股，微微有血迹。

　　“岑月。”他心揪作一团，一阵阵拧着痛，怪她不爱惜，叶柏南的三言两语，击溃到这般田地，也怪自己，怪周家，“你祈祷孩子平安，否则我囚你一辈子。”

　　是囚。

　　恨着，不死不休着，囚她。

　　岑月趴在他肩膀。

　　下桥尾，是烟城的一中心医院。

　　医护人员等候在急诊大楼的门口，风风火火将岑月送去诊室。

　　检查，化验，打针...直到凌晨，顾衍宸进入病房。

　　她闭着眼，听他的脚步声。

　　下一秒，他掌心摁在她腹部。

　　温热，宽厚，又危险。

　　“你猜，保住了吗。”

　　岑月倏而一僵。

　　灼白的灯，逆光的他，万分刺目。

　　“先兆流产。”

　　顾衍宸面部轮廓硬朗，凌厉，不带一丝温度，注视着她，“暂时保住了。”

　　岑月不知是庆幸，或是什么。

　　下意识摸肚子。

　　却只摸到他手背。

　　顾衍宸抽离她。

　　直起腰。

　　片刻，扬长而去。

　　天黑，到天亮。

　　他没出现。

　　翌日中午，何姨照顾她清洗了身子，正要吃饭，顾衍宸换了一套衣裤，推开门。

　　“周公子。”何姨向他汇报，“早晨吃了豆沙卷，杂粮米糊——”

　　“退下吧。”他打断，吩咐。

　　何姨清楚这二位大吵了一场，担忧岑月，“禧儿小姐年轻，初次当妈，您体谅她。”

　　顾衍宸一言不发。

　　“您也是初次当父亲，婚姻和育儿需要双方共同磨合，理解的。”

　　“我让你退下。”他不耐烦。

　　何姨没辙了，悄悄出去。

　　顾衍宸没再提昨晚那件事，端起床头柜的粥碗，慢条斯理吹凉，“明天出院，回周家。”

　　岑月眼球动了动，“周阿姨同意吗。”

　　“你怀了孕，母亲会同意。”顾衍宸舀了一勺粥，“这副不情不愿的模样，不乐意回去？”

　　她知道，顾衍宸不常在烟城，现在是南、北方三座城市来回跑，分身乏术。何况，她独居已经‘不安全’了，无论是叶家和周家的仇怨，还是他和叶柏南的矛盾，缠成了一个死疙瘩。

　　叶柏南又‘缠着’她，‘怂恿’她，顾衍宸不踏实。

　　“回去登记。”他补了一句。

　　勺子喂到唇边，岑月含住。

　　“登了记，是小周太太了。”他笑不达眼底，一股淡淡的寒意，“禧儿，丈夫输了，妻子也输了，夫妻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拔出勺子，舀了第二勺。

　　岑月没喝。

　　“你娶我，是为了周家。”

　　“一小部分。”他不收回勺子，贴着她唇，“大部分，只是为了娶你。”

　　她重新躺好，蒙住被子，“我困了。”

　　病房幽静了一会儿。

　　被子外，传来顾衍宸撂下粥碗的声响。

　　又消失了一天。

　　何姨守前半夜，零点刚过，顾衍宸回来了，替了何姨，守后半夜。

　　他靠着椅背沉默。

　　岑月睡不着，偶尔望他一眼。

　　相顾无言。

　　......

　　叶柏南比顾衍宸早一日返程。

　　澜本公馆挂牌出售了，地段儿好，户型也棒，降价三分之一，直接卖了。

　　他拎着皮箱，站在一栋洋房的地下室里，“八十万现金，一张七百万的银行卡，保你后半生吃喝不愁。”

　　保‘你’，不是保‘你们’。

　　花魁吓得面如土色，跪下，“大公子...求您，饶了我的孩子。”

　　“我饶你的孩子，你回报我什么了？”叶柏南不疾不徐，挪了椅子，坐下，“你主动找我母亲坦白，背叛了我。”

　　“可叶太太是您的母亲——”

　　“我母亲，也不能阻碍我。”他笑着。

　　花魁只觉得如坠地狱。

　　“几个月了？”

　　“不足五个月...”她颤颤巍巍。

　　叶柏南估算着时间，“差不多验出男女了。叶家缺女儿，父亲重病在床，若是女儿，他一定开心。”

　　花魁头皮发麻。

　　“收拾行李，准备出国。”他起身，走出地下室。

　　保镖在楼梯旁恭候。

　　“做手术，送到缅甸北，自生自灭。”

　　叶柏南交代完，迈上楼梯。

　　叶太太在客厅喝茶，“你这么着急请我过来，什么事？”

　　“您的老相好，录了一段对话。如今，在顾衍宸手上，威胁我。”

第262章回周家

　　叶太太脑子‘轰隆’炸了。

　　“我给叶嘉良下药，给叶氏集团洗钱，每一句，录得清清楚楚。”叶柏南气定神闲，坐在叶太太对面，焚了一支烟，“您不舍得老相好，他倒是舍得您利用您。”

　　叶太太手一抖，茶杯摔在脚下，四分五裂。

　　“出乎意料吗？”叶柏南吸了一大口烟，“您不姓叶，不在乎叶家和叶氏；可周淮康姓周，他不在乎李韵宁和李家，在乎周家和顾衍宸。您以为我这个只有血缘，没有情分的私生子，他在乎吗？”

　　叶太太红了眼眶。

　　她越是失态，叶柏南越是痛快，自己猜对了人性，赢了这盘棋局中的所有人。

　　“如今，顾衍宸威胁我，一则，撤出李氏集团，二则，远离岑月，放弃举报周淮康。”叶柏南不屑，“我筹谋了三十二年，凭什么撤出，凭什么放弃？”

　　烟雾熏缭，叶太太视线里，他是模糊的，莫测的。

　　“老叶的情妇...”

　　“缅甸北，你了解吗？”叶柏南靠着椅背，翘起腿，悠闲从容，透着一抹毒辣，“那边的产业园区缺女人，尤其是漂亮丰满的女人。”

　　他轻描淡写，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