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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偶尔我问顾文琛，这样高调会不会影响他交女朋友。他哈哈大笑，“图钱的女朋友，不会计较。图人的女朋友，更不会计较！”从此，我心安理得地享受顾文琛的照顾。反正据他说，他这是在弥补十几年前对我幼小心灵造成的伤害。

　　快年底了，一年一度的考核即将开展。我除了日常工作，还要帮助谭经理做资料整理。小美替我愤愤不平：“媛儿，你傻不傻。资料你年年做，而她却年年拿奖。拜托，没有你的资料，她拿什么汇报。”

　　她朝谭嫣的独立隔间撇撇嘴，甩出一个大大的白眼。

　　谭嫣是空降到我们策划部的。之前，谁也不清楚她的工作经历。她一来瑞辉，职位就是我们的部门经理。我和小美曾暗暗猜测，她也许大有来头。可是，三年了，虽然她年年拿奖，但是一直坐在经理的位置上，分毫未动。

　　不过，谭嫣的确颇有能力。起码她到了策划部后，部门的风气大为改观。她素来对事不对人，部门的同事不再像以前那般，小心翼翼地围着经理打转，大家的工作效率无形中提升了不少。就冲这一点，帮她整理点资料又算得上什么呢。

　　“小美，你记不记得我们公司的员工守则有一条：按时按质按量完成本职工作，完成领导交付的工作任务。所以呀，就算我有意见，这一条也把我卡死了。”

　　“霸王条款！”小美哼了一声，埋下头，把键盘打得噼里啪啦作响。

　　这就是小美。一旦把你划进她的朋友圈，但凡你有丁点儿风吹草动，不用你开口，她会按捺不住跳出来，要求为你上刀山下火海。有时候，我以过来人的口吻劝她，悠着点儿，不要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她嘟起嘴巴，赌气一般：“没办法，白羊座就是这样的直接粗暴讲义气！”

　　其实，顾文琛告诉我说，我们应当有不同的面孔，来应对生活中形形色色的人。那不是伪装，而是一种保护色，让我们可以安全地生活在这尔虞我诈的世界上。可是，我就是喜欢有点儿暴脾气的小美。看着她，就像看见了一洼清泉。而我深ʝƨɢ知，这洼清泉，也许会在时间的消磨里，被浸染成一股浊流。

　　一想到这些，看着对面古灵精怪的小美，我的心隐隐生疼。

　　“原樱，你进来一下！”

　　不知什么时候，谭嫣已经站到我身后。

　　我跟在她后面，有点忐忑地进了隔间。

　　“坐！”

　　谭嫣的口令简洁短促，有一种让人不得不从的魔力。为了化解这魔力，我在脑海里翻开了《生命不能承受之轻》，读到托马斯直白而武断的朝女伴下令：“脱！”

　　“原樱，‘梦想家’项目的文案是你负责的。现在对方公司的负责人快到了，销售部那边需要你过去将文案创意讲解一遍。”谭嫣端坐在转椅上，推过来一份文件。

　　“梦想家”项目是为楼盘“梦想家”小区做的宣传文案。小区的开发公司鲲鹏置地财力雄厚，舍得在广告上投资。当初，程亚军为了拿下“梦想家”的所有宣传，找我写了一篇具体的广告宣传分析。他的文笔不好，文字方面的事，都需要我来润色。放在以前，我是他的女友，为他分担工作压力，是分内之事，我自然不会推辞。而现在，我跟他分道扬镳，争取项目，是他作为一名销售人员的基本工作内容。尽管公司要求所有员工团结协作，但是没有明文规定我原樱必须要跟他程亚军积极合作。

　　“谭经理，我不擅长销售。这种事，完全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我担心我——”

　　谭嫣板着脸打断了我的话：“原樱，你是不是因为程亚军和你分手了，所以才推迟？我认识的原樱，可不是这样的人。工作归工作，私事归私事，你不能把个人情感带到职场中来。”略微停顿后，她的语气温和起来：“如果能拿下鲲鹏置业这个案子，我已经跟销售部的冯总协商过了，提成分你五万！原樱，别跟我说你不爱钱。你一个快三十岁单身女人，没有点积蓄，怎么行？再说了，即使我不给你争取提成，我单独把这钱黑了，硬性把工作派给你，你也不能把我怎样。相反，合作没谈下来，上头问起，还是你原樱的责任。”

　　一席话说得我无从辩驳，只好跟在谭嫣身后去了销售部。

　　在瑞辉，除了策划部，销售部是我最熟悉的部门。个中缘由，自不必说。而跟我所见的其他部门相比，销售部是规模最大、员工最多的部门，整整占据了一层办公楼。除了新人，这里的大部分老员工我都认识，以前还经常跟他们聚餐，被程亚军安排主动替他们买单。也许是吃人嘴软的缘故，我一进销售部，大部分人都热情地冲我打招呼。叶筱莉缩在她的办公桌前，视我为透明。程亚军忙着在会议室调投影仪，一抬头看见我，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自从他把衣服扔到我的办公桌上，我已经一个多月没见着这张我无比熟悉的脸了。心里，还是有些许波澜。我无法描述这种奇异的尴尬，只能将他视为一个普通的同事。

　　很快，鲲鹏公司的人到了。这是我第一次站在客户面前讲解文案创意，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好在谭嫣口才了得。我快速讲解之后，她对文案进行了分析，对方听得很满意，不停点头。

　　项目拿下来了，鲲鹏公司当场签了合同。散会之后，谭嫣带着我从会议室出来。

　　“原樱，以后这种场面，你要多多参与。”

　　我疑惑不解：“我们策划部不是很少参与销售部的项目会议吗？”

　　“策划部要跟销售部合并，成立营销中心。届时，策划部会成为营销中心的下属部门，跟销售部平起平坐。”

　　谭嫣的脸上，竟然有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

　　我们走出销售部的时候，程亚军追了上来。

　　谭嫣留给我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抬脚快速朝电梯走去。

　　“媛媛，我有事想给你商量。”程亚军的表情竟然是做小伏低的状态。

　　糟糕，他有事求我！

　　我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他：“请叫我原樱，公事请讲，私事免谈。”

　　“媛媛，你以前不是这样对我的。”他的笑容里明显有讨好的意味，犹豫片刻之后，他终究开口了：“鲲鹏这个项目，冯总说提成要分你五万。你也知道，我在供房，你也知道，我家里情况——”

　　我没有给他继续往下说的机会。毕竟，那房子跟如今的我再无牵连，而他家里一向节俭的双亲也不再是我的牵绊。

　　“程亚军，你的房子跟我有关系吗？你的家庭跟我有关系吗？提成，是公司给我的，不是你给我的。”

　　“但是，这个项目是我在负责，你分走的就是我的提成。”他的底气一下子提了上来。

　　我瞟了一眼玻璃墙内端坐在办公室前的叶筱莉。恰好，她的视线挑衅地扫了过来。

　　“既然这样，你跟你们冯总商量去。”我不想在这停留，快步走进了电梯。按下楼层键的一刻，我的手抖得厉害。

　　是啊，终于，我能站在程亚军面前，直接拒绝他的要求。不，这一次，是恳求！

第十章 钱这个东西

　　下班回家路上，我将程亚军的事说给顾文琛听。

　　顾文琛点点头：“不错呀原樱，五万块！咳咳，我决定从这个月开始涨房租！”

　　“黄世仁！”我气得眼睛瞪得鼓鼓的：“我说这件事的重点是，我拒绝了程亚军！顾文琛，你不觉得我现在特厉害吗？要知道，以前只要他开口，我完全没有拒绝的勇气！你不觉得这件事值得庆贺吗？”

　　“嗯，好，为了庆祝你赢得五万提成，今天晚餐，你可以加餐！”

　　住进顾文琛家后，我发现顾文琛厨艺了得。大部分时间，都是我洗菜切菜，顾文琛掌勺。自然，洗碗的任务也分配到我头上。

　　“我想吃红烧肉，可以吗？”顾文琛的红烧肉，做得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别提有多美味了。只要想起这道菜，我忍不住咽口水。

　　顾文琛一脸嫌弃的表情：“没出息！”

　　车在小区车库停好后，我们步行绕过一条街去了一个菜市场。尽管小区的左侧就有大型超市，但是我仍然喜欢去菜市场感受生命的鲜活。

　　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鱼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