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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未开口说话，只闭着眼睛养神，似是被刚刚的晚饭折腾的没了精力。

　　季宣昊坐在副驾驶，心里总有些惴惴不安，平日里大大咧咧、神经大条的人，难得也有第六感灵敏的时候，刚刚在饭桌上，一屋子人看着他的那种眼神，让他总觉得不对劲，季宣昊有一种预感，在他上厕所的那几分钟里，屋里一定发生了什么。

　　季宣昊本能地偏头望向正在开车的宋婉双，似是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透进车窗，割开了夜色的霓虹光亮，将宋婉双轮廓分明的侧脸映衬描摹得更加清晰深邃。

　　察觉到旁边人的视线，开车的人也默契转头，两人目光相对。

　　怎么了？

　　宋婉双眨眨眼。

　　季宣昊本要开口询问，又想到后座上的谢母，只得按捺住心里的疑问，冲着宋婉双摇头。

　　回家再说。

　　因吃饭的地方离的有些远，三人到家时已经快九点半，谢母似是有些精力不济，到家后也没在客厅停留，直接回屋躺下了。

　　“我歇一会儿，你俩先洗漱吧……”

　　宋婉双应了一声，看了眼季宣昊，也没说话先进了卫生间。

　　“小威给妈拿杯水来……”，屋里的谢母突然喊了一声，季宣昊到桌上倒了杯凉白开，推开了本就半掩的门。

　　谢母还穿着出门时的衣物，并未像季宣昊想象的那样躺在床上，而是板板正正的端坐在床沿。

　　“妈，你咋没躺着？”季宣昊将手里的水杯递到谢母手边。

　　谢母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后，将杯子放置在床边的桌子上，却并未回答季宣昊的问题。

　　季宣昊的视线从杯子移到了谢母脸上，正对上谢母带着深意的目光，似探究、似审视，又好像早已勘破一切的了然。

　　季宣昊心里一惊，不过片刻迟疑，在有些紧张的氛围里，时间却像被无限拉长，静默无声……

　　待浴室里传来排气扇运作的声音，谢母终于先开口了。

　　“小的时候你就比你哥淘，领着村里的一群孩子到处乱跑，撵狗斗鸡，爬树摘果的，没少被我和你爸揍……”

　　谢母望着眼前早已长大的儿子，过往的那些岁月似乎并未远去，记忆里那个皮实又抗揍的小儿子还是那么清晰真切。

　　季宣昊坐在椅子上，与谢母正对着，母亲嘴角的弯起的弧度与眼里的慈爱，也让季宣昊陷入了儿时的回忆。

　　“……可你却偏偏偏没个心眼，闯了什么祸啊，偷偷干了什么事啊，都不用我发现，你自己就先说漏了嘴……”

　　季宣昊想到自己以前那些顽劣的事迹，也忍不住发笑。

　　“后来我自己也想，你呀也是心里有谱，知道我心软，你爹脾气厉害，所以就在我这先透透气……”

　　“踩了人家田地里的苗子，回家先找我，弹弓打碎了旁家的玻璃，也第一个告诉我，在学校和人打架被老师叫家长了，也瞒着你爹和我商量，我就在你屁股后给你收拾烂摊子，有时候我也恼火，但一想想你还是个孩子，遇到事情就找妈妈不也是正常的吗？”

　　“……后来你长大了，但是有个什么事情也会和我说，想出去学技术先问了我的想法，盘算着开个小商店也和我商量，妈没读过几年书，大字也不识几个，帮不上你什么忙，但是每次你和我说这些，我心里都开心，就觉得妈妈还没老，你还需要我，我们是亲娘俩，没什么不能说的……”

　　“妈，你本来也没老啊，腿脚比我都利落，我走路都撵不上你呢，”季宣昊听得心里难受，开口打断道：“你不常说你吃过的盐比我走的路都多嘛，我拿不定主意的肯定要问你啊……”

　　“小时候遇到事情第一个就想到妈妈，现在怎么就不是了呢？”谢母摇头，脸上苦涩的笑容让季宣昊本就愧疚的心愈加难受。

　　“妈……”

　　“小周你俩的事……你打算一直瞒着妈吗？”

　　“妈……”，季宣昊心里一片酸涩，母亲眼里明晃晃的泪水让他心脏抽痛，似承受不住般低下了头。

　　一直以来心里的忐忑不安、精神的高度紧绷、被发现的提心吊胆，在这一刻全部都尘埃落定，季宣昊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猝不及防，难受、愧疚像潮水一般翻涌而来，淹没了其他一切情绪……

　　“为什么不和我说？”谢母轻声询问，语气轻柔得似是怕惊到了自己的小儿子。

　　季宣昊眼眶湿润，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手背上爆出青色的筋络，谢母却并不执着于问出个答案，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怕妈不同意？怕妈接受不了？怕妈逼着你俩分开？”

　　“还是怕妈不要你了？”

　　“妈，对不起，对不起……”，季宣昊终于抬头，眼眶里盈满的泪水早已淌了出来，沿着脸颊滴落在腿上。

　　看到季宣昊脸上的泪水，谢母亦是心疼的，顾不得自己眼眶里也早已溢出的泪，本能般抬手摸上了季宣昊的脸。

　　粗糙、干燥，谢母的手不再像季宣昊记忆里那般柔顺、光滑，但动作还是那般轻柔，手心里依旧那般温暖。

　　“从小到大，不管你闯了什么祸，还是要做什么事……妈妈最后哪次不是站在你这边的？嗯？”

　　“妈……妈……”，季宣昊一直压制的情绪终于失控，再也忍不住，跪在了谢母腿前，一伸胳膊抱住了母亲的腰。

　　长久压抑的情绪被突然释放出来，其结果就是季宣昊抱着谢母的腰，趴在谢母腿上嚎啕大哭，任由谢母的手在他头上一遍遍抚过，鼻涕眼泪蹭了谢母一身。

　　“好了，好了，别哭了……”

　　“多大的人了，还哭成这样……”

　　“妈没怪你……”

　　谢母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的轻声抚慰，平复着季宣昊激荡的心情。

　　不知过了多久，季宣昊才慢慢止住了声音，只那双手臂仍旧紧紧抱着谢母，脸依旧埋在谢母的腿上不肯起来，时不时还有两声抽噎。

　　“起来吧，听话……”

　　季宣昊不理。

　　“一会儿你腿麻了……”

　　季宣昊不为所动。

　　“别腻歪了，男子汉大丈夫的，快起来……”

　　季宣昊摇头。

　　“快点……别让小周和你一起跪这了……”

　　季宣昊刚要继续摇的头顿住了，反应过来的一瞬，慢慢回头，宋婉双穿着灰白格子睡衣，正和自己一起跪在地上，刚洗完还来不及吹的头发滴着水珠。

　　“以辰……”，季宣昊张了张嘴，被宋婉双摇头打断。

　　“阿姨，谢谢你，我会对谢哥好的，请您放心”，郑重的态度，坚定的语气，宋婉双跪的笔直，脸上是无可挑剔的真诚。

　　“嗯，”谢母点头应了一声，并未再多说什么，“赶紧起来，我要洗洗睡了，明个还要赶车呢……”

第93章 告密者

　　距谢母返回老家又是一月有余，季宣昊的超市生意蒸蒸日上，生活亦是顺风顺水。

　　以往母子俩一个星期也不见得能联系一次，现在有了宋婉双在中间拉扯，谢母和季宣昊的联系肉眼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