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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的张泰来教授，在刑法领域卓有建树，既是祁汐当年的毕业论文指导老师，也是律所主任崔海峰的同学，一直都在海诚所担任兼职顾问。

　　祁汐收回视线，应道：“上个月我回学校探望张教授，特意跟他说了这事。张教授的不少学生都在刑法、刑侦一类的领域工作，要是有合适人选，我发简历给你。”

　　“那可就说好了啊。”金鸿发抽了张纸巾抹了抹嘴，叮嘱祁汐，“老崔都给我下硬指标了，年底这事必须有个眉目，你得替我多上点心。”

　　*

　　两人吃完面，时间刚好，准备往看守所去。祁汐推开面馆大门，冷风铆足了劲儿直往里灌。下午天空还是灰的，雪比来时下得更大，像是被风撕碎的云。

　　停在路边的奔驰上盖也落了一层雪。

　　祁汐上前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隐约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风太大了，吹得人耳鸣。她还以为自己听错，直到对方又喊——

　　“祁汐！”

　　祁汐讶异顿住动作，万万没想到还能在这荒郊野外遇到熟人。她回过头，雪雾迷蒙之中的人影轮廓模糊，待到对方走近一些，她才辨出竟是那个面馆里的男人，手里正拿着她的羊绒围巾。

　　祁汐低头，脖领空空，她果然把围巾落在店里了。

　　可又奇怪，她还是没能认出这人是谁。

　　是从前的同学？邻居？还是哪个远方亲戚？

　　祁汐有些尴尬，担心寒暄起来叫不出对方名字。十二年前她离开松河去滨江读大学，自那往后就很少回来，与家里人联系不多，哪怕春节也经常用借口搪塞。这座她想逃离的城市自分别那一刻就已陌生蒙尘，不论是这里的街道建筑，还是这里的人。

　　“你的围巾。”男人开口，嗓音很低，帽檐下的一张脸挂着胡茬，衰颓瘦削，唯独目光依旧漆黑锐利，像能剖开她佯作镇定的外皮，窥见内心里的局促不安。

　　祁汐还是认出了他。

　　她抿了抿唇，尽可能表现得自然，“谢谢啊。你——”

　　“不谢。”

　　男人递过围巾，立刻转身离开，没有和她继续交谈的打算。

　　呼啸北风掀起屋檐和地面上的积雪，渐行渐远的孤落背影衬着道路两侧衰朽破败的砖房，好似一幅早已褪色的老照片。

　　回到车里，金鸿发启动引擎，问：“认识？”

　　“嗯，一个朋友。”祁汐重新戴上围巾，侧脸看向灰茫茫的窗外，“挺久没见了。”

　　十二年，是挺久了。

　　久到记忆里的那个飞扬少年已然融进这座暮气沉沉的老城，和它一样满身疲惫，日渐衰败。

　　久到她差一点点就认不出他来。

　　祁汐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输入“陈焱”三个字。

　　搜索结果：无。

　　十二年，换过几次手机，她甚至都没存下他的电话号码。

　　*

　　祁汐和陈焱两人都在新风机械厂的家属院里长大，住同一幢楼。祁汐家住三层，陈焱住她楼上，父母都是厂里面的职工。

　　赶上九几年那一波下岗潮，祁汐的母亲隋丽萍不得已离开机械厂，自己做起服装生意。女人勤劳肯干、为人热络，很快就积攒了自己的一批客户，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相比之下，还留在厂里领着微薄工资的父亲就逊色许多。

　　祁汐记忆里的父母总是争吵不断，时常伴着碗碟碎裂的歇斯底里、母亲的指责埋怨和父亲的摔门而去。再后来，父亲下了班也很少回家，身上总缭绕着很重的烟酒气。

　　隋丽萍做生意早出晚归，提早放学的祁汐不想去工厂的棋牌室里找父亲拿钥匙，就独自坐在家门口的水泥台阶上，借着楼道里的黄灯泡写作业。

　　那一年祁汐十三岁，念初一。

　　傍晚六点的老楼走廊总是飘着饭香。年长三岁的陈焱下楼买汽水，见到祁汐惊讶道：“你怎么还坐这啊？你爸妈没回来吗？”

　　“快回来了。”祁汐立刻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我现在就去找我爸。”

　　“这都几点了，你上哪找你爸啊？”

　　祁汐不答，“噔噔噔”地跑下楼，跑得比谁都快。

　　陈焱买完汽水，离老远就看见祁汐背着书包在院子里瞎转。他走过去问：“找着你爸了吗？”

　　小姑娘眼珠滴溜一圈，说：“我爸让我等会儿，等会儿他就回来。”

　　她压根儿就没去。

　　陈焱不揭穿她：“那你上我家等吧，让我爸给你爸打个电话。”

　　祁汐两手拽着书包带，犹犹豫豫的，不说话。

　　“走吧，我妈烙了韭菜盒子，可好吃了，我妹一顿能吃四个。”

　　陈焱的妹妹叫赵馨怡，和祁汐同班，都在念初一。

　　想到有赵馨怡在，祁汐也没那么拘谨了，跟着陈焱就回了家。

　　那时祁汐成绩很好，每次考试都拿第一，班里同学的家长都喜欢她。赵妈妈也不例外，见了祁汐一个劲儿地招呼进屋，像她妈妈一样喊她“姜姜”，给她夹新出锅的韭菜盒子。

　　韭菜盒子酥皮大馅儿，诚不欺我，祁汐一连吃了三个，又喝了碗熬出米油的小米粥，胃里暖呼呼的。

　　陈焱不爱喝粥，只喝芬达，被赵妈妈数落一通。他就给祁汐也倒上一杯，说：“妈，你看，考第一的也喝芬达。”

　　从那往后，只要见到祁汐坐在门口，陈焱都招呼她上楼。偶尔他替爸妈去学校里接赵馨怡，顺带着就把祁汐也接回家。

　　有人闹不清楚，问他：“陈焱，到底哪个是你妹啊？”

　　他总是一脸臭屁地说：“都是啊！羡慕吧？”

　　后来祁汐考上市里最好的高中，也很少再见到父亲。隋丽萍告诉她说，爸爸去南方打工挣钱了。但是祁汐知道，他从没离开过这座城市，只是离开了她们。

　　高中课业紧张，祁汐从走读变成住校。陈焱周末特意从二十公里外的警校跑来看她，就为了显摆那一身刚发下来的蓝色警服。他提着两杯奶茶在校门口冲她招手，不顾众人目光地喊她“姜姜”，带她去吃八十八块钱一位的烤肉自助。

　　碰上同学好奇八卦：“祁汐，你谈恋爱了啊？”

　　祁汐脸颊一烫，连忙否认：“不是，那是我哥。”

　　陈焱也的确以“哥”自居，时常督促她好好学习，千万别学赵馨怡早恋，刚去卫生学校就谈了个不三不四的男朋友。

　　祁汐那时只想早日离开家乡，考去外地读书念大学，自然没有恋爱的心思。和陈焱的关系也很微妙，亲密胜过朋友，更像是一家人。

　　至于很多年都藏在心底的那份感激，因为青春期里围墙一样高高筑起的自尊心，她从来都没说出口。

5. 「唐智博强奸案」·洗浴中心

　　松河市第一看守所里，三十八岁的唐智博戴一副黑框眼镜，皮肉松弛的脸上泛着略显疲惫的油光。

　　听金鸿发说两人是海诚所派来的合伙人律师，唐智博才打起精神，表示一定配合律师工作，希望能够尽快解开其中误会，案结事了。

　　金鸿发觉得奇怪：“你的意思是，你和你这位同事，叫……王冉，没有发生关系？”

　　“大家都是同事，怎么可能呢？”唐智博一脸苦丧，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