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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刚熬过术后并发症，你是不是想他好不容易睁眼，就立刻参加你的葬礼？！”沈漾控制不住音量。

霍临远抬手挡住眼前的白炽灯光，脸色透着一种带死气的白。

“鬼门关走一趟了，知不知道！”沈漾双手叉腰，来回在病房里踱步。

一开始霍临远说来守着程望，他还觉得他总算有有所长进，开始担起一个父亲应有的责任了。

谁想到，来的第二天就酒精中毒躺进医院抢救。

小的在生死边缘挣扎，大的也不省心，他怎么能不生气？

霍临远浑身没有哪里是舒服的，尤其心口。

“我离开程栀了。”他忽然说，“不是故意的。”

沈漾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你不如告诉我，明天就是世界末日。”

“只有我离开，她才能彻底和以前划清界限……ᴊsɢ崔云尚比我更适合她。”霍临远眸色黯淡，双唇没有半点血色。

沈漾皱着脸，脖子前伸，“你有病吧？过去是她的过去，你离不离开，她都没办法划清界限，而且，现在程望生死未卜，她身边只有你了，你这种时候忽然离开她，她会觉得被抛弃吧？”

摇头，霍临远继续开口：“崔云尚在她身边……”

沈漾直接打断他，一脸看白痴的表情，“崔云尚我也见过，他和小栀要是来电，早就没你什么事了！”

说着，他忍无可忍，“我发现，只要遇上小栀的事，你就跟脑干被摘除了一样，你快给我滚去守着她！”

霍临远油盐不进，缓缓闭上眼睛，眼前全是程栀面对崔云尚时，那个久违的灿烂笑容。

他多希望自己也能让她那样开心。

哪怕只是让她得到一丁点的轻松。

“喂！”沈漾无语至极。

霍临远意识渐渐消沉，喃喃：“会有人陪她的……”

……

港市大雨滂沱那天，程栀依旧按时去开酒馆大门。

阿婆今早已经回去她的生活中，她现在一个人打理酒馆，忙起来，总算不会想那么多。

第732章 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下来

而在距离酒馆大门还有一段距离时，程栀的步伐一点一点缓下来。

她举着伞，在迷蒙泛白气的雨幕中，盯着路边浑身湿透的男人，直到彻底停下脚步。

男人背对着她，蹲坐在路牙上，大雨冲刷着他的头发和衣服，身上的水流小溪一样不断淌下。

不知道站了多久，男人在不经意间侧脸时，忽然转过头来。

程栀眼睛瞬间睁大，激烈跳动的心脏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下来。

她连可称嘈杂的雨声都听不见了。

男人迅速站了起来，往她所在的方向快走两步。

因为太着急，他差点一迈步就摔倒。

可下一秒，他又忽然停下。

“小栀……”

这两个字好像穿越时光的咒语，眨眼将程栀拉回到多年以前。

那是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她还是程家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爱她的爸爸有次接她放学忘了带伞，玩心大发地转身将她背起，不顾司机的叫喊，躲避追捕一样扛着她一路奔回家里。

最后的结果是她感冒发烧了，妈妈一个月没有给爸爸好脸色。

可她躺在床上发烧的时候，见到爸爸还是会冲他笑，要他下次再跑快一点，她就不会被“生病”追上了。

而现在，她站在雨里，没有生病，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甚至一开口，胀满眼眶的眼泪，就开始争相滑落，怎么也停不下来。

那些在旧宅消散的怨气，似乎又回来了。

她喉咙憋着一口滚烫的怒气，转身就跑。

“小栀！”程家烨拔腿就追，没两步就摔在地上。

程栀到底还是硬不下心肠，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她就再也迈不动步子了。

她看到自己的爸爸滚了满身的泥水，爬起来后，一瘸一拐，滑稽又狼狈地朝她跑来。

他在距离她一步远的地方停下，脸上的泪和雨水分不清楚，只能分辨他通红的眼眶。

"爸爸对不起你，你瘦了好多……"程家烨想替女儿擦眼泪，可手上身上都是水，也脏得很，不好去碰干干净净，满身憔悴的她。

程栀揉一下眼睛，后退一步，几乎是赌气地大声发出质问：“为什么你没有死！”

“你没有死，也该去找你的亲弟弟！你早就不要我和妈妈了，我不要见你！”

她是想他的。

在确定真的是爸爸的那一瞬间，她有过几秒的狂喜。

可紧接着，她真的看到还活着的他不断靠近自己，脸上露出熟悉的心疼表情时。

又做不到不责怪。

他为了替一个对她和妈妈来说，完全是外人的袁成杰顶罪，间接害死了妈妈，害得她几次活不下去，至今还困在煎熬中。

他居然还来找她！

程家烨一脸愧疚和痛苦，“当年我自杀没有成功，霍临远把我转到了管制更严密的，也更偏远的监狱，一个多月前，我做工时摔断了腿，所以半个月前出狱后，没能立刻来见你……”

程栀想到他刚才追过来的那几步，确实姿势怪异，踉踉跄跄，最后还摔了跤。

“我知道你受苦了，小栀，爸爸对不起你……”

程家烨一段话说的几次哽咽。

第733章 忍不住开始想霍临远

说完更是缓缓跪了下去。

雨伞脱手，被风吹出去几步远。

“爸爸……”程栀哭着去扶他，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地上的水坑里。

程家烨瘦得皮包骨，站起来后，终于鼓足勇气把女儿抱进怀里。

“爸爸害了你，爸爸害苦了你……”

他痛哭出声，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弥补他所造成的伤害，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

多年积攒的委屈，因为这个从小到大都很熟悉的怀抱突然爆发。

程栀靠在他怀里，不顾路人的眼光，放声大哭。

……

小酒馆今夜没能营业。

程栀带爸爸回了暂住的房子。

她洗过澡后，拉开衣柜发了会儿呆，才拿了套霍临远的睡衣，放在浴室门口的方柜上。

然后独自去了厨房，将粥熬上，想了想，又煎了蛋，蒸了条鲈鱼，清炒一盘菜心。

似乎是又一次不知道怎么面对她，程家烨在浴室呆了很久很久。

久到程栀趴在餐桌上，忍不住开始想霍临远。

他走了，却将爸爸还给了她。

爸爸半个多月前出狱……

那他是不是半个多月前，就计划好了要离开她？

为什么？

是因为她的不回应，所以误会了她不需要他，然后换了爸爸来陪伴她吗？

似乎，他一直试图为她找到新的支撑，让她重新对生活抱有期待。

可他知不知道，习惯的力量是可怕的。

纠缠这么久，她早就已经不习惯身边没有他了。

程家烨终于出了浴室。

对比曾经意气风发的他，如今的他多了几分老态，鬓角已经斑白。

程栀听到动静，看向他时，想，不知不觉，爸爸都五十多岁了。

他年轻时独自打下程氏天下，吃过很多苦，身体损耗特别多。

现在又做了好几年牢……

“爸爸，”程栀开口，无论如何也硬不下心给他冷脸，“快吃饭吧，怎么要我等你这么久啊。”

她和从前一样抱怨，语气带一点娇气的撒娇，只是眼眶红着，眼神也不再无忧无虑。

程家烨眼泪瞬间溢满眼眶，他抬了一下头，用力眨去，跛着脚过去坐在女儿对面。

父女俩久违地坐在一起吃饭，室内安安静静，能听到鱼缸内补氧机的细微声音。

“腿，还能养好吗？”程栀终归很在意，每吃一口东西，就想一下他跛脚走路的样子。

她的爸爸高大帅气，是她小时候的偶像，她不愿意他因为急着来找她，腿上落下病根。

“能的，别担心。”程家烨露出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和从前一样，将鱼肚子还有鱼尾巴附近的肥美的肉夹给女儿，“我无意间知道了那些事，害怕再晚，就见不到你了。”

程栀压下泪意，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神情间能看出几分落寞。

饭后，程栀准备去洗碗。

程家烨起身，“以前都是偷懒给爸爸，现在怎么不了？”

因为你好久没有在我身边。

程栀眼圈红红，抿紧嘴唇不说话。

多少知道她的意思，程家烨含泪笑了笑，“以后还可以偷懒，在爸爸面前，你永远都可以不讲道理，不懂事。”

第734章 有点恨

程栀依旧不说话，慢慢垂下头，想要忍下心底的委屈。

心下轻叹一声，程家烨端起碗盘进了厨房。

水声和清脆的磕碰声很快交错响起。

程栀坐在餐桌边，背对厨房门口，紧紧咬着下唇，不出声地哭。

没多久，程家烨出来，看到程栀还是维持原来的姿势坐在那里，似乎是在出神。

“在想什么？爸爸能不能知道？”

程栀不自觉瘪一下嘴，神态间有些孩子气，“霍临远。”

微微一愣，程家烨在她身边坐下，“你还恨他吗？”

“有点恨。”程栀老老实实说